第19章 不謀而合
第19章 不謀而合
李拴柱話裏話外都說着劉璃的好話，更是把她為了弟弟妹妹做出的犧牲誇了又誇。他越誇曹亮心裏越不得勁，直覺劉璃跟李拴柱說的不是同一個人。
那丫頭面對國營飯店的服務員和他們這些紅小隊都敢硬怼回來，真有李拴柱說的那麽老實？他得去看看。
要看看的曹亮都由李拴柱領着上門了，劉璃自然得放下手裏的活迎接一下：“隊長叔，曹隊長，你們來了。”
“嗯，咋就你們姐倆在家呢，劉啓航他們哥幾個呢？”李拴柱想說道劉啓航幾句，發現他人沒在家，頭一個問的就是他。
劉璃一點兒要掩飾的意思都沒有：“劉啓航沒吃飯，啓帆怕他餓着找他去了。啓晟可能在自己屋裏玩兒呢。”
劉玲想不明白大姐怎麽直接把劉啓航沒吃飯的事兒說出來，要是隊長問起劉啓航為什麽不吃飯怎麽辦？在她看來這是家醜，不該外揚。
偏偏李拴柱還真問劉啓航為什麽沒吃飯，就聽劉璃說道：“我們家的糧食還了彩禮，剩下的每頓都喝粥也喝不到夏收。叔是生産隊長，知道夏收一人才分多少糧食，要不用舊年的糧食貼補，那點兒糧食吃不到秋收。劉啓航問都不問我，就直接給了老劉婆子五斤玉米，那就是拿他自己的口糧給的。他的口糧給出去了，當然沒飯吃。”
你不是為了弟弟妹妹才退親的嗎，怎麽把不給弟弟飯吃說的這麽理直氣壯？李拴柱看着劉璃，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曹亮倒沒覺得劉璃做得不對，生産隊已經說過兩家各過各日子，那老劉婆子就不該再來找劉璃姐幾個的事兒。來找事，劉啓航也該學着劉璃一樣把人砍出去，而不是給糧食息事寧人。
就是這丫頭敢當着自己的面，把跟那個男人退親的事說出來，讓曹亮有些意外。她怎麽一點兒也不遮掩，不怕自己跟她秋後算帳嗎。
已經做出紅袖箍，自己覺得還不錯的劉璃，當然不怕曹亮和自己秋後算帳：她現在對紅小隊可是有用的人。
曹亮順着劉璃的目光，也發現了擺在桌上做了一半的紅袖箍，看着鮮亮的顏色、端正的字體，立刻拿到手裏欣賞：劉璃做的很用心，字雖然是後縫上去的，卻細心的衍了邊，一點兒毛燥的地方都沒有。
李拴柱看着曹亮手裏的紅袖箍，問：“這是你做的？”
劉璃點了點頭，又看了曹亮一眼：“昨天上供銷社之前，我太冷了，進國營飯店躲了一會兒，正好碰到紅小隊的同志。他們的紅袖箍都掉顏色了，我覺得不符合紅小隊用一顆紅心捍衛老人家的初心，提議做新的。紅小隊的同志同意了，願意跟我換工。”
曹亮：你昨天不是這麽說的。
Advertisement
李拴柱：你膽子也太大了，紅小隊的袖箍掉不掉色關你什麽事兒。
想是這麽想，李拴柱還是護着自己隊裏的人，向曹亮笑着說：“劉璃丫頭的手藝不錯，我覺得做的還行。”
的确行，曹亮覺得自己在縣裏也沒見過這麽精神的紅袖箍，自己要是帶着它去縣裏開會，那些人不光不會再嘲笑他，還得向他打聽是在哪兒買的。
以前他怎麽就沒想到用布代替筆，把字縫在袖箍上呢。
劉璃和劉玲還有李拴柱，都看着曹亮，等他對紅袖箍做出評價。曹亮點了點頭：“現在看還行，不過還差兩個字呢。”
頭一個字都縫上了，下頭兩個字還有什麽難的。劉璃從曹亮手裏接過紅袖箍：“叔，麻煩你跟曹隊長再坐一會兒吧，馬上就能縫完了。”
李拴柱看曹亮，這是公社紅小隊隊長，年紀不大也代表了紅小隊。曹亮本來覺得自己來找劉璃是很正常的事兒，卻被李拴柱看的有點兒不自在——□□九的小夥子，就這麽看着一個姑娘做針線，總有點兒讓人不好意思。
“那個老劉婆子，你們生産隊要怎麽處理？”曹亮沒話找話的問李拴柱。
劉璃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接着往紅袖箍上縫她的字。劉玲的耳朵卻豎了起來，想聽聽李拴柱會不會如昨天一樣，幫他們從老劉婆子手裏把糧食要回來。
李拴柱想的就有點兒多了，難道劉璃昨天上公社告狀去了，要不怎麽紅小隊不找別人換工偏找她呢？
“劉璃，你說呢？”李拴柱把球踢給劉璃。
聽他的語氣，劉璃就知道是懷疑自己告狀了，擡起眼睛看了李拴柱一眼：“叔，我剛才說了，那糧食是劉啓航自己的口糧，給誰我都不管。”
“劉璃！”劉啓航憤怒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你還說是為了我們才不嫁人，現在卻不給我飯吃。你說出的那話就是騙人的，說不定就跟奶奶說的那樣，是想着霸占家裏的東西。你咋不說話了，你不是能耐嗎，怎麽不再跟奶奶把糧食要回來。”
“劉啓航。”李拴柱聽到劉啓航越說越不象話，在屋裏喊了一聲：“你給我進來。”
窗外傳來劉啓帆勸劉啓航進屋的聲音，沒一會兒劉啓航紅着眼睛進來了，和他一起進不的劉啓帆有點兒不敢看劉璃的眼睛。
劉璃沒注意劉啓帆，眼睛看着劉啓航：“我去跟老劉婆子要糧食，是因為那裏頭有我的糧。你給出去的是你自己的，我憑什麽給你去要。”
見劉璃一點兒也不怕自己家的矛盾暴露在紅小隊隊長面前，李拴柱覺得有些丢臉，紅小隊要是覺得他這個生産隊長不能處理好隊裏的矛盾怎麽辦。
“得了，劉啓航，不是我說你，你姐好不容易才把糧食要回來，你二叔一個大男人來要她也頂着沒給回去。昨天你不應該把糧食再給你奶奶。你姐這是讓你長長記性，給你姐賠個不是，保證下回不再給你奶奶糧食了就行了。”
劉啓航梗着脖子，不想承認自己連守住糧食的本事都沒有：“那是我奶，我爸媽一直都說得孝敬爺爺奶奶。”
劉璃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孝敬，人都不管你死活了你還想孝敬，餓着也活該。
李拴柱也被劉啓航頂的一愣，他是生産隊長，也是給人做兒子的，說不出老劉婆子那樣的人不用孝敬的話。
曹亮笑了：“你年紀不大，封建殘餘思想可不少。每個有勞動能力的人都應該自食其力，你爺爺奶奶不是還能勞動呢嗎，現在就讓你孝敬，那她自己是不是天天不勞動？李隊長，這樣的思想可不行，得□□。”
得，這位還真有紅小隊本色，張口就要□□老劉婆子。
劉璃聽了沒有什麽想法，劉玲的嘴都快合不上了，劉啓航則嗫嚅起來：“那是我奶奶。”怎麽能說□□就□□呢。
曹亮樂了：“看來你是自願把糧食孝敬給你奶奶的，那劉璃做的沒錯呀。你孝敬你的，不能拉着別人跟你一起孝敬吧？”
“那也是他們的爺爺奶奶。”就算眼前的是紅小隊，劉啓航也覺得他說得不對。
曹亮對這個理論嗤之以鼻：“她拿你們糧食的時候，可沒想過她是你們的奶奶。”
這話可就讓人無法反駁了。
李拴柱不由看了劉璃一眼，這丫頭是不是給紅小隊的人灌了什麽迷魂湯，怎麽說出來的話跟她一個調調？
做為生産隊長，平時□□下放的□□或是壞分子李拴柱都有些于心不忍，現在紅小隊要□□自己村子裏的人，哪怕是讓人讨厭的老劉婆子，他也得勸上兩句：“曹隊長，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他們的爺爺奶奶，直接□□不好。”
劉璃的爺爺奶奶嗎？曹亮看了一眼自從劉啓航進屋後，就一直沒有看他，平靜的繼續縫紅袖箍的劉璃，并不覺得劉璃心裏真的承認那個老劉婆子是長輩。
沒聽她一口一個老劉婆子，連聲奶奶都不叫，這是晚輩對長輩的态度？
曹亮不覺得劉璃這個做法有什麽不妥，別忘了他可是紅小隊的隊長。紅小隊是什麽？他們是敢天砸爛一切舊倫理、秩序，建立一套自己秩序的人！哪怕現在已經不是紅小隊最輝煌的時期，可他們中的一些人，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所有舊的都是腐朽的，應該破壞重建的。只是他們并不知道，自己應該重建什麽或是怎麽建，并不防礙先打倒再說。
劉璃的行事恰恰跟紅小隊的行事做風不謀而合。
曹亮看向劉璃的眼神已經由懷疑是敵特分子，變成了看自己志同道合的夥伴，說出來的說更是向劉璃傾斜：“我們紅小隊對破壞社員生活的壞分子，可不看他是誰的爺爺或奶奶。李隊長，那個老劉婆子剝削了劉璃他們姐弟，這是事實吧。”
你是紅小隊，你說是事實就是事實吧。李拴柱替老劉婆子捏了把汗，不再多說。
劉啓航也被曹亮剛才篤定的語氣給鎮住了，他怕自己再替老劉婆子辯解，曹亮把他定性為與剝削分子劃不清界線。
“大姐。”已經慫下來的劉啓航，出于本能向劉璃求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