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四月難得有好天氣,最近一直細雨紛紛,今日倒是個大晴天,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從衛國公府出來,路上行人隐約能聽到從後面一輛車傳來的争執聲。

“你坐對面去。”

“這是我的馬車。”

“我是王爺。”

“王爺怎麽了,想仗勢欺人啊?”

馬車裏,衛娴歪在矮榻上,舒舒服服,而人高馬大手長腳長的福王殿下縮着身子跪坐在角落,盡圓小心翼翼的縮在另一邊。

從剛才上馬車起,兩人就在為位置起争執,都想坐矮榻。

盡圓憋笑憋得辛苦,原來王爺是這個樣子,嘴笨,吵架吵不過姑娘,正在生悶氣,白嫩的臉蛋急得通紅,沒有平時那種面對世家子的跋扈。

幸虧馬車夠寬敞,要不然真委屈了王爺。不過,今天姑娘怎麽這麽壞,還欺負起人來了。

那可是陛下和太後的心肝寶貝!

盡圓憋笑之餘也擔心萬一王爺去告狀,皇家怪罪,那怎麽辦?

蕭元河沒想到衛娴有恃無恐,氣惱不已,壓低聲音,“衛六,不要以為婚事定下來了,你就能為所欲為了。”

衛娴低笑:“殿下是想反悔?”

她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本王覺得,去國子監也沒那麽痛苦。”蕭元河想挺直腰背,結果他個子太高,腦袋頂到上邊的儲物櫃,疼得嗞牙咧嘴。

衛娴瞄了盡圓一眼,小丫鬟機靈,趕緊笑着安慰:“王爺,吃個葡萄。”

蕭元河:“……”

長這麽大,他還沒這麽憋屈過。

衛娴也覺得自己過份了些,坐直身體,軟了語氣,“你坐過來吧。”

到底是皇家貴胄,傷了哪裏都不好。

“你先下去。”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嚣張起來,結果起身時,又撞到頭了,瑞鳳眼起了霧,可見是真疼了。

衛娴只好依他,把矮榻讓給他,自己和盡圓并排跪坐在軟墊上。

等那股疼痛勁兒過去,蕭元河低頭看了看衛娴,不巧撞入她的視線,立刻又移開了,沒話找話地說:“過半個月十一大婚,你可備了賀禮?”

他的聲音比平時弱些,還有些啞,衛娴擔心他真撞疼了,示意盡圓從矮幾抽屜裏取出傷藥。

“我娘準備的,我不知道。”

“你是我的王妃,你本人沒賀禮?”蕭元河不滿的借題發揮。

十一皇子與他關系最好,他以為,衛娴應該親手操持送禮的事兒。

“還有四個月呢。”衛娴提醒他。

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兩情相悅的關系,他兄弟大婚關她什麽事啊。

盡圓眼看他們又要吵,趕緊打圓場,“福王殿下,奴婢給您看看傷。”

“不用。”蕭元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還沒有平時他跟人打架疼。不過,這話倒是提醒了他,他應該傷得重些,好讓衛六內疚。

“藥給我,我自己來。”

盡圓乖乖将藥遞過去,蕭元河擡手摸了摸撞到的地方,居然真撞出了個腫包。

“大膽衛娴,竟敢傷了本王!”

突然被他這麽一聲大喝,衛娴手一抖,剝好的橘子掉到地上,蕭元河憋着笑,看不吓一吓你。

衛娴以為他真的生氣了,趕緊服軟,“王爺,妾不是故意的。讓妾給王爺上藥。”

見他不動,她膝行一步往前傾,扯住他的衣袖,“低頭,讓我看看。”

聲音溫軟悅耳,還有幾分讨好,蕭元河心裏滿意,裝模作樣冷哼一聲,擡高下巴,并沒有理她。

衛娴只好起身,彎着腰,向前傾身看他的頭頂,發現居然真的撞腫了。

蕭元河尚未加冠,只在發頂用一根青玉簪挽着一個小巧簡單的髻,打扮得也沒那麽華麗,穿一身繡着吉祥紋的白色長衫,現在又撞到頭,看着比平時飛揚跋扈的少年郎更有書卷氣,氣勢也沒那麽強。

“疼不疼?”衛娴輕輕給他揉了揉。

蕭元河在她湊近的時候身體就僵住了,鼻尖都是淡淡的桂花香,愣了好久才回道:“不疼。”

耳尖有着可疑的紅暈。

前面到了熱鬧街市,行人熙熙攘攘,馬車通行不便,衆人下車步行,衛嫦難得出宮,這會兒也很興奮。

“殿下,你看這個!”她高興地舉着一個風筝。

是只兔子形狀的風筝,憨态可掬,十分可愛。

謝澈笑着點頭,給小販付了銀子。

“等會可以去放風筝嗎?”她得寸進尺。

今天天晴,刮着風,是個放風筝的好日子,不過,謝澈剛經歷一次針炙,身體乏累,臉色有些蒼白,他的貼身太監不高興地瞄了一眼衛嫦,心裏嘀咕,皇子妃只顧着自己,殿下這麽累都看不出來。

謝澈淡淡掃了他一眼,吓得他什麽都不敢再想。

“難得出宮,想去就去吧。”

“太好了!”

離他們不遠處,衛娴時刻擔心蕭元河頭頂的腫包,“要不還是去醫館看看吧?”

怎麽腫包越來越大了?

“不用。”蕭元河很鎮定,看了一眼前面的兩人,依葫蘆畫瓢道:“你要去放風筝嗎?”

“不去。”衛娴果斷拒絕。

放風筝還要跑來跑去,她長這麽大從來沒放過風筝。

蕭元河:“……”

日頭高懸,天氣越來越熱,街上已經有賣冰飲子了,清甜的果漿裏有冰粒。衛娴最喜歡在天氣炎熱的時候喝上一碗,這時候聞到味道,眼睛一亮,不想再逛街了。

“殿下,我們去喝冰飲子!”

說完也不管人答不答應,直接就往那邊去,蕭元河只好跟上。

冰飲子普通小商販做不來,一般都在茶樓。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茶樓,殷勤的跑堂夥計迎上來,發現是福王來了,笑容又真誠了幾分。

“福王殿下,您這邊請。”

又看到他帶着女眷,更是笑得谄媚,同時在暗暗打量衛娴。

“看什麽看!”

蕭元河突然覺得心煩氣躁,爆脾氣直接上頭。

平時少見他喝斥下人,夥計後怕地收回目光,忙不疊地将人引上二樓,“您二位裏邊請。”

衛娴只當他是頭上的腫包疼了,趕緊哄道:“讓他們上些冰塊來,我給王爺敷一敷。”

蕭元河心裏的煩躁又莫名消失了,大馬金刀坐上主位,冷漠地點了點頭。

衛娴也只能忍了,她長這麽大還沒侍候過人呢,這會兒得親自用帕子包了冰塊給這家夥輕按腦袋。

早知道把矮榻讓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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