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chapter04

喬以馨捧着花瓶回來,看到俞青栀正好離開,她問:“俞小姐,你要走了嗎?”

“嗯。”俞青栀掃了一眼她手上的花,“放在他床邊吧。”

“好。”

說完,她便離開了。

來到停車場的一輛賓利旁,保镖上前幾步拉開後車門,俞青栀彎腰坐了進去。

随後手機響了起來,是楚明旭打來的,他在電話裏說:“青栀,房子我找到買主了,談了個好價格,六千萬。”

“好,那就六千萬,我要三天之內到賬。”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缺錢?缺錢你要是不好跟家裏說,可以跟我說啊。”

俞青栀靠坐在座椅上,看着車窗外的街景,她目前手頭上能夠湊出來的資金至多兩千萬,而這件事不能告訴家裏人,自然也就不能問家裏人要錢,唯一短時間湊齊五千萬的辦法,就是把閑置的房子賣了,“對,很缺,你能今天給我轉五千萬麽?”

“那你得告訴我拿來幹嘛?”

“包養帥哥。”

“靠!難道我還不夠帥嗎?”

“再見。”

俞青栀剛要挂電話,楚明旭在電話裏道:“我還沒說完呢?買家急着買,想明天去辦手續。”

“可以,那就約他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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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旭嘆了一息,“你就沒有一點留戀?”

“留戀什麽?”

“那套南岸一號的大平層,是你爺爺留給你的吧,你就沒有一點舍不得?”

俞青栀頓了頓,“反正也不住,放在那只會貶值。”

“行行行,你說了算。”

挂了電話,俞青栀朝着前方開車的郭允浩道:“允浩,回俞家。”

“好的。”

俞青栀名下有兩套房子,一套是南岸一號的江景大平層,在南城CBD的附近,是爺爺在世時給她置辦的,她喜歡花園,所以幾乎沒去住過。

另外一套在景山腳下的別墅區,一棟北歐風的獨棟別墅,外加一個花園,前年回國後她一眼就相中了,于是決定買下它。

從英國留學回來之後,她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她名下的別墅裏,偶爾回去俞家,看看祖母。

她的母親去世得早,父親五年前另外娶了一個,只比她大了七歲,縱然那個比她大七歲的繼母沒做什麽壞事,她就是喜歡不起來,看到她時,會渾身不自在。

所以,她不大願意在家裏待太久。

她原本還有一個比她大六歲的姐姐,已婚,去年在一場車禍中喪生,留下了一個三歲多的女兒,名叫孫洛欣,目前在俞家養着。

俞青栀在中途下了車,打算給孫洛欣買了玩具帶回去。

她回到家時,孫洛欣也剛剛從學校回來,她穿着鵝黃色的公主裙,披肩的頭發別着一個蝴蝶結,眉眼跟她的媽媽七八分像。

俞青栀看着她跑過來,一時之間有點晃神,眼眶莫名地就有些酸。

她還是很難接受,姐姐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小姨!”孫洛欣喊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她把手上套着袋子的熊貓玩偶打開,“來,欣欣,看小姨給你買了什麽。”

孫洛欣道:“熊貓!”

“嗯,對。”俞青栀把熊貓玩偶塞給她抱着,“欣欣喜歡嗎?”

孫洛欣把臉貼着熊貓的臉蛋蹭了蹭,“喜歡。”

“真乖。”

此時,一個約摸三十歲的女人從樓上下來,改良後的旗袍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加上生得一張精致的臉,有些像是女明星,看到俞青栀,她笑着,“青栀,你回來啦,祖母今早還跟我說想你呢。”

俞青栀看了一眼穿着旗袍的女人,是她的繼母,名叫徐夢蕾,她神情淡漠,随口問:“祖母呢?”

“估計在花房裏吧。”

俞青栀摸了摸孫洛欣的頭,“欣欣,走,我們去花房找曾祖母。”

“好。”

俞青栀牽着孫洛欣來到了曾祖母的玻璃花房,祖母宋美荷已經年過七十,身體還算健朗,她喜歡運動,還喜歡養花。

此時她戴着圍裙,拿着剪子,正仔細修剪着她種的花草,俞青栀喊了一聲祖母,她從花叢裏擡起頭,“你可算舍得回來看祖母了。”

俞青栀說:“我上周不是才來過嗎?”

“上周也過去十來天了。”

俞青栀挽住祖母的手臂,“那我以後多來看祖母。”

“那得說到做到。”

“好,一定。”

宋美荷道:“上周六,我讓你跟我一起參加茶會,你也沒來,去哪了?”

上周六就是喬晏熙受傷那天,她本來是想去參加茶會,最後因為看到了他而臨時改了路線,不過幸虧改了路線,否則也不會及時救下喬晏熙。

她沒說具體的,只說:“有事要辦。”

“上次茶會,我有個老姐妹,說她有個侄子,比你大兩歲,也是在英國留的學,跟你一樣,畢業後在投行工作,最近打算要回來家裏公司了,我聽着人還不錯,找個時間安排你們見一見吧。”

俞青栀這段時間一直被催婚,她已經習慣了,自從姐姐去世之後,祖母和父親都希望她能早點結婚。

俞家家大業大,俞延輝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去年遭遇車禍去世,這件事對俞家打擊很大。所以他們希望俞青栀能夠早點結婚,為俞家開枝散葉。

“祖母,其實我已經物色好結婚對象了。”

“誰?”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不過呢,他長得很高很帥,還很優秀,高中的時候成績就很好,現在在斯坦福讀研究生。”

聽了俞青栀的描述,宋美荷很是滿意,“聽着确實不錯。”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也喜歡他這樣的。”

按理說,如果是南城名門貴族的公子哥,宋美荷應該都有所耳聞,她問:“那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我還在追他,還沒成功,等成功了我就帶他來見你。”

“那還不如你早點告訴我,我出面去跟他們家說,說不準還能早點成。”

“那可不行,還是等我自己追吧。”

宋美荷笑了笑,“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宋美荷修剪好了花草,和俞青栀一起出了花房。

剛好此時,別墅大門有一輛奔馳開了進來,孫洛欣看到了車牌號,便朝着車子喊:“爸爸!”

車子停穩,孫博楷從車上下來,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裝,梳着大背頭,孫洛欣朝着他跑過去,他彎下腰把她抱了起來。

孫博楷抱着孫洛欣走了過來,“祖母。”

而後,他的視線落在了俞青栀身上,“青栀也回來了。”

“回來看看祖母。”俞青栀問:“你要帶欣欣走?”

孫博楷笑了笑,“不是,我只是幾天沒見她,想她了,過來看看。”

孫博楷當年和俞蔓露結婚後,大多數時間住在俞家,去年俞蔓露去世之後,孫博楷便搬了出去,只是他一個男人不大會照顧小女孩,他母親又改嫁了,所以女兒留在俞家養,他經常過來看她。

雖說俞蔓露不在了,但俞家還是把孫博楷當做一家人。

孫博楷是世闳集團的股東之一,在公司擔任冰箱事業部的總經理,俞延輝一直很器重他,早就把他當成半個兒子。

俞青栀在家裏吃了晚飯,飯後陪着祖母散了一會兒步,說了一會兒話。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俞青栀洗了個澡,從房間裏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本很厚的相冊。

這本相冊裏有很多回憶,從出生到上高中的照片都收納在這裏。

在她的照片中,有一半是有姐姐出鏡的,母親離開的時候,她才十一歲,比她大六歲的姐姐就充當着‘母親’的那個角色。

她給她梳頭發,紮辮子,替她挑選好看的裙子,會為她挑選合适的內衣,甚至會給她買衛生棉,她彌補了她缺失的母愛,可她又是那麽狠心,在她畢業後沒多久,就徹底離開了她。

俞青栀翻着相冊,眼淚止不住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過去這一年,每次看到姐姐相關的東西,她就抑制不住掉眼淚。

相冊只翻了一半,她便合上了,放在一邊後,她抽了紙巾擦眼淚。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邊,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是彎月。

——

病房裏的窗簾是拉開的,喬晏熙躺在病床上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

是彎月。

這幾天,他的思緒一直是亂的,他原本是個邏輯很強的人,任何事情他都能理清,然後根據自己理清的邏輯,一件一件地去解決。

甚至是父親突然離世那幾天,他都能很清楚自己該去做什麽,處理父親後事以及公司破産走流程的時候,他的思路也還算清晰,可以有條不紊。

可這幾天,他徹底亂了,因為那些被理清的思路,他根本不能去實踐,他無能為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躺在這病床上多久,他這輩子到底還能不能正常走路。

那五千萬的債務,壓在他身上,他束手無策。

病房的門打開,母親鐘愛琴從外面進來,她這幾天沒化妝,看上去也憔悴了不少,她從前是富太太,最是愛美,每天起床化妝都要一個小時,睡前還要一個小時護膚,日子清閑而滋潤。

可現在不同了,她這幾天甚至連口紅都沒塗,一下子看上去就老了十幾歲。

她和喬以馨在醫院旁邊的酒店開了房,兩母女輪流休息,今天晚上,輪到鐘愛琴來陪護。

喬晏熙道:“媽,你去休息,不用過來守着,我沒什麽事。”

鐘愛琴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你腿腳不方便,還是得有人照看着,不然我也不放心。”

喬晏熙看了一眼自己的那還沒拆石膏的腿,沒說什麽。

鐘愛琴坐了下來,從旁邊的水果盤裏,拿了一個蘋果,想了想,她又放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她開口道:“晏熙,這幾天媽媽想通了。”

喬晏熙看着她,等着她說下文。

鐘愛琴嘆了一息,“我想了想,那套房子就算我一直占着,也住不安穩了,與其住在那裏過着每天擔驚受怕的日子,還不如順從他們的意,把房子轉出去,趁着轉房子這段時間再拖他們一下,等你的腿好一點,我們母子三人去新西蘭,你表舅舅在那,他說可以安排個住處給我們,住在農場附近,離市區遠,附近沒什麽人,我們出去之後,他們也就找不到我們了。”

喬晏熙看着母親,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這是已經做好了打算,“那以馨讀書的事呢?”

“我也跟她說過了,她說家裏發生了這種事,她也讀不下去了。”鐘愛琴吸了吸有些紅的鼻子,說話時鼻音很重,看上去像是快要哭了,“你爸走錯了一步,導致後面步步錯,我們的生活也回不去了。美國的學校,就算馨馨想要去讀,家裏也供不上,我現在別無他求,就是希望我們母子三人能夠在一起,平平安安地度過餘生。你表舅舅說了,農場的工作也很輕松,就是喂喂牛羊,摘一摘果子,打理一下果園,收入也還不錯,每天還能看到很漂亮的風景,日子也是能過的。”

喬晏熙聽着母親說這些話,心裏卻感到很壓抑,事情并不會那麽簡單,如果他們無法償還那一筆錢,那一幫有□□背景的人并不會那麽輕易地就放過他們。

他很清楚母親是在害怕,害怕他們兄妹兩受傷,否則她一個從小就養在富裕家庭的人,又怎麽會主動提出要去農場工作。

躲在國外鄉下的農場裏過日子,并不是喬晏熙最終想要的生活,他心裏還有很多想法未能實踐,他努力考上了斯坦福,朝着人工智能的方向做研究,絕不會甘心困在一個農場裏。

還有喬以馨,她才高中畢業,才剛滿十八歲,她一直想要去南加州大學的藝術學院,去年十月份,拿到offer的時候,她高興地像個孩子。

她怎麽可能就心甘情願地放棄?

為尋求安穩而躲藏一輩子,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他不該停留于此,接受命運的安排。

他不甘心。

可他……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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