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chapter26
到傍晚，俞青栀下班回來，她帶回來了公司最新款的掃地機器人。
“喬晏熙，你過來看看我們的新産品，看看有沒有什麽建議。”
她臉上帶着笑，像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
他無法想象，這樣的她待在三樓那個房間裏，看着那些照片，和那些報告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狀态。
俞青栀啓動了掃地機器人，從櫃子裏拿出了她喜歡吃的堅果，喬晏熙自動自覺地坐下來給她剝。
他習慣了，每次俞青栀想要在花園裏喝下午茶，吃堅果，又或者吃水果，都是他剝皮的。
俞青栀一邊吃着松子，一邊扔着果殼，看着黑色的圓形掃地機器人在地上來回挪動，“你看，靈敏度和識別垃圾的能力是不是提升了許多。”
“嗯，确實。”
“而且，我還增加了一個新的功能。”俞青栀朝着掃地機器人道：“Hello，小M！”
掃地機器人便立即回應：“我在的，主人請吩咐。”
俞青栀道：“請停止清掃工作，返回基站。”
“好的。”
而後，掃地機器人便自行回到了基站。
俞青栀很滿意，“市場上大部分的掃地機器人都是需要第三方的智能音響來完成交互，而我們推出的這一款新産品，直接就可以跟産品進行語音交互，完成指令。”
喬晏熙道：“這樣更便利，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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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青栀道：“這也有你的功勞，我們的工程師受你的啓發比較大。”
喬晏熙看她眼睛帶着笑的樣子，莫名在想，她是真的高興才笑的嗎？她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在三樓設置了那樣的一個房間？
“你今天怎麽了？感覺心不在焉的？”俞青栀似乎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喬晏熙道：“沒什麽。”
“哦。”俞青栀問：“你回來也有些日子了，是不是又要去出差了？”
喬晏熙道：“下周。”
“行吧，這周六是我姐的忌日，我帶你去拜祭她。”
“好。”提到了她姐姐，喬晏熙想要順勢說出自己今天上了三樓的事，可他又說不出口，他想，俞青栀或許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三樓那間房的秘密。
那他還是不提。
俞蔓露忌日那天剛好是周六，俞家一家都去了墓園拜祭，其中也包括了孫博楷。
俞青栀穿了一身黑，捧了一束早上在花園裏采摘的洋吉梗站在俞蔓露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那張永遠帶着笑的照片，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她記得很清楚，俞蔓露下葬那天，天氣也和今天一樣，陰沉，有北風，吹得人眼睛發酸，發澀。
曾經光禿禿的墓地，如今已經長滿了綠草，旁邊的薔薇花也長得挺好，只是現在并不是花期，只剩下葉子。
花是俞青栀親手栽下的，今年五六月份她過來的時候，開得很燦爛。
孫博楷買了一束白玫瑰，放在了俞蔓露的墓碑前，他雙目通紅，哽咽着道：“露露，不知不覺你已經離開我兩年了，這兩年，我過得很痛苦，沒有一晚是睡得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想你，你總出現在我夢裏，夢裏的你笑容燦爛，就跟天使一樣。欣欣也長大了，現在都已經能夠自己穿衣服，自己刷牙洗臉，特別聽話，長得也越來越像你。”
旁邊的孫洛欣扯了扯孫博楷的褲腿，仰着小臉問：“爸爸，你在跟媽媽說話嗎？”
“對。”孫博楷牽着孫洛欣來到俞蔓露墓碑前，“欣欣，給你媽媽磕個頭。”
孫洛欣跪了下來，磕了個頭，旁邊的俞青栀看到這一幕，眼睛也忍不住流了淚，一旁的喬晏熙遞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面巾紙。
俞青栀接過，擦了擦眼淚。
孫洛欣磕了頭，仰着頭看着孫博楷，“爸爸，我可以跟媽媽說話嗎？”
“可以。”
孫洛欣擡手摸了摸墓碑，“媽媽，我已經長大了，還去學校上學了，我現在會寫字了，還會唱歌，老師說我是個乖孩子，媽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看我。”
俞青栀上前矮下身來，她手裏還捧着花，空着的手摸了摸孫洛欣的頭，“欣欣這麽乖，媽媽一直都在天上看着，她會很高興的。”
孫洛欣朝着俞青栀推了一下，俞青栀身體不穩，跌坐在地上。
孫洛欣道：“我不要你碰我，是你害死了媽媽！如果不是你，媽媽就不會死了！”
那一瞬間，就像是一道天雷劈頭打下，俞青栀的臉色煞白。
身後的喬晏熙立馬上前，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護在懷裏，俞青栀靠着喬晏熙的身體站着，她的腦子裏卻嗡嗡嗡作響。
宋美荷上前對孫洛欣道：“欣欣，不能亂說話，你小姨怎麽會害你媽媽！”
孫博楷彎下腰對孫洛欣道：“欣欣，跟你小姨道歉。”
俞青栀緩過神來，她看了一眼孫洛欣，孫洛欣明顯覺得自己很委屈，她說：“童言無忌，不用道歉。”
孫博楷說：“青栀，欣欣還小，她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不會。”
俞青栀像個沒事人一樣，她走過去把手上的那一束花放在墓碑前，但沒說話。
而後，她轉身對俞延輝和宋美荷說：“祖母，爸，我和宴熙還有事，先走。”
俞延輝點頭，“嗯，去吧。”
俞青栀攏了攏身上的黑色風衣，朝着墓地的階梯走，喬晏熙跟在她身後，觀察着她的神色，她很平靜。
平靜地離開了墓園，平靜地上了車，坐在車後座上，看不出悲喜。
喬晏熙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他問：“今天秋姨休假，中午要不要在外面吃？”
俞青栀問他，“吃什麽？”
喬晏熙一時之間想不到有什麽地方可以去，畢竟他在國外讀書待的太久，對南城反而不大熟悉，“去你喜歡的餐廳就行。”
俞青栀沒心情，“可我今天不想出去，叫外賣吧。”
“那要不要吃我做的？”喬晏熙問，語氣裏有幾分溫柔，好像在哄一個不開心的小孩。
“你會做嗎？”
“簡單的會。”
“好啊。”
“那我們先去買點食材。”
俞青栀對郭允浩說：“允浩，去超市。”
俞青栀極少逛超市，平時用到的東西秋姨都會給她買好，并且很合她心意，秋姨不能買的，她上網也能買。
喬晏熙推了一輛購物車，俞青栀邊走邊往裏面拿東西，平時她雖然不來，可來了之後，這也想買，那也想買。
以至于他們還沒買菜，購物車已經滿了。
她買的大部分是貓糧和貓玩具，還有一些堅果，是她愛吃的。
到了蔬果區，喬晏熙問：“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就吃你會做的。”
喬晏熙計劃給她做個素什錦，再做個絲瓜炒雞蛋，還有個香菇油菜。
俞青栀看他只買了蔬菜，“喬晏熙，你不買肉嗎？”
俞青栀不吃肉，他也不打算做，“今天吃全素吧。”
“你不必遷就我，我雖然不吃，可我不介意別人吃。”
“我知道，主要是，我擅長素菜。”
菜買回了家，喬晏熙便進了廚房，俞青栀就在廚房門口看着，手上端着喬晏熙剛給她洗的櫻桃，一邊吃一邊看。
“喬晏熙，你學過做菜嗎？”
喬晏熙一邊洗菜一邊說：“留學的時候，嘗試過自己做飯。”
“是嗎？”俞青栀走了過去，拿起一個櫻桃，遞到喬晏熙的嘴邊，喬晏熙張口吃下。
“還有其他人吃過你做的菜嗎？”
“有。”
所以，她也不是第一個能吃到他做的飯菜的人，她想問周菲琳有沒有吃過，但她思索再三，覺得自己沒必要給自己添堵。
他和周菲琳高中的時候，關系就很好，周菲琳是唯一一個可以和他一起放學回家的女生，他們又同在加利福利亞州留學，這麽多年的情誼，根本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喬晏熙做好了三個素菜，每一個菜的賣相都很好，也很合俞青栀的口味，她一口氣吃了不少。
飯後，俞青栀上了樓，留下喬晏熙收拾桌子和洗碗。
喬晏熙洗了碗之後上樓，發現俞青栀并不在房裏。
他再去敲了她的書房的門，沒人應，他扭開們進去，裏面也沒人。
這兩個地方她都不在，那說明，她在三樓。
喬晏熙的心沉了下去，今天從墓園回來，俞青栀表現得很平靜，可她的眼睛裏沒有光，她平時笑起來，眼睛裏是有光的，可今天沒有。
她現在一定在三樓的那間房裏，她現在會在裏面做什麽？
喬晏熙上了幾個階梯，腳步便頓住了，他如果現在過去，看到了房裏的一切，他應該做何種反應才是正确的？
他知道，那個地方是俞青栀的秘密基地，正常來說，他不該闖入，也不該過問。
他後退了幾步，下了樓梯，而後他進了書房，原本想要處理自己的工作，可坐下來十幾分鐘，卻沒辦法靜下來。
一想到俞青栀自己一個人呆在那個有些陰暗的房間裏，他的心裏就很不安。
他走到窗邊，看着樓下的花園，那幾株山茶花開了，開得很鮮豔。
每次花園裏有花開，她就會特意去看，坐在那，看着花，吃着零食，喝着花茶。
喬晏熙拿出手機，給她發了消息：你在哪？
俞青栀很快回複：怎麽了？
喬晏熙：山茶花開了，挺漂亮的，去不去看看？
俞青栀：好，等我五分鐘。
喬晏熙：嗯。
喬晏熙轉身下了樓，今天秋姨不在，只好他來安排賞花的事宜，他要安排折疊小桌子，安排俞青栀吃的水果和堅果，還有她喜歡的花茶。
不知不覺，他已經掌握了她的喜好。
今天買回來的堅果可以派上用場，他分裝了一些夏威夷果，還有碧根果和開心果出來，用精美的玻璃器皿盛放。
花茶也要用玻璃器皿，這才能看得出花茶好看的顏色，還有花在水中綻放的模樣。
這是俞青栀說的。
俞青栀換了一身居家服，來到花園，看到擺好的小桌子，還有她喜歡吃的東西，就在茶花的附近。
她唇角微微有了一絲笑容，“看來，你已經摸清了我的習慣了。”
喬晏熙給她倒了一杯花茶，“需不需要再添點別的東西？”
“夠了。”
俞青栀在椅子上坐下，端起了花茶聞了聞，“喬晏熙，謝謝你。”
“謝什麽？”
“謝謝你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陪着我。”
喬晏熙安慰她道：“小孩子童言無忌，早上欣欣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俞青栀抿了一口花茶，放下了杯子，“她說的其實沒錯，我姐的死，跟我有關。”
喬晏熙微微一頓，他再次想起三樓的房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秋姨說過，俞青栀的姐姐是因為車禍而死的。
跟她到底有什麽關系？
俞青栀靠在椅背上，看他一臉疑惑，她說：“兩年前的今天，我本來要去參加一場國際人工智能分享會，南城的人工智能協會請到了麻省理工的幾位教授來跟南城的企業家交流，我當時成立掃地機器人事業部不久，對這個交流會很重視。可那天，我發燒了，燒到了39.5度，我跟我姐說我必須得去交流會，可我姐不讓我去，她看我很重視這個會議，就說要代我去，她說她會錄下所有的過程給我看，她開了我的車過去，車子在路上着火了，她沒能逃出來。”
喬晏熙聽完後，心情很沉重，所以上次她發燒了，一直在呢喃着，姐，不要去。
并且，她也不讓他去任何地方，因為她心裏有了陰影，這個陰影致使她在發燒時會很焦慮。
喬晏熙道:“你沒必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天災人禍，并不是你的錯。”
俞青栀端起花茶繼續喝着，“可死的那個人，本來應該是我。”
喬晏熙看着她，她的臉上明明那麽平靜，可她說的話，卻讓人心底發涼。
所以，她一直覺得，她的姐姐是代替她死去了。
“你別這麽想。”喬晏熙道。
俞青栀看着他，而後苦澀地笑了一下，“那我該怎麽想？”
“你沒做錯任何事。”
俞青栀臉上的笑意不減，她沒做回應，過了一會兒，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碧根果，“我要吃這個。”
喬晏熙拿起幾個碧根果，給他去殼，她似乎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那就安安靜靜賞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