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巧克力豆

第10章 巧克力豆

因為根據學習小組換了座位,松溫行就從前排挪到了偏後一點的位置,莫川也很巧地坐在他們的身後。

他爸媽和莫川爸媽是好朋友,兩家人是在度假的時候認識的,發現兩家住得近,這才成了一段友誼。那時松溫行和莫川還小,小時候在幼兒園和小學的時候一起玩得多,也就成了朋友。初中兩人都是分開上的,長大後,莫川就越發地沉默寡言,而松溫行也早就把這段友誼看淡了,因此在班上兩人除了學習之外的話題,其他都沒怎麽交流過,班裏人都以為他們關系不過點頭之交。

不過在松溫行看來,他們也就一層兒時玩伴的關系而已。

他掃了一眼莫川指着的題目,随後道:“這道題的确有點問題,我下午本來想去問一下老師這裏的數據是不是給錯了,但聽其他老師說我們物理老師下午請假了,就沒問成。下節晚自習,我們再去一趟辦公室,如果還是不在的話,我們就去問隔壁班的物理老師。”

“嗯。”莫川把試卷收回去,淡淡應道。

忽然,Alpha似是想起了什麽,又問道:“我這周末要去書城買書,你也要一起去嗎?”

松溫行愣了一下,随後點頭:“去,我正好要買點新的教輔。”

要不是莫川提起這茬,他都忘了這回事。

他們從高一開始就一直在一個班,不可避免地會産生交集。松溫行偶爾會在書店碰到莫川,上了高中尤甚,後來碰到的時候,兩人就約定好了,每隔一兩個月就一起去書城買書,買書的同時,還能互相有個學習經驗交流的過程。

正好,戎峻這周應該能把他布置的試卷給做完,他借着這個機會,正好給他挑一套适合他的教輔,他自己也得再重新溫習一下高中知識。

他看了眼眼前的人,突然醒悟過來,這不是現成的資料生産商嗎?

莫川做筆記十分認真,每一個知識點都要被嚼得透透的,做題更是過目不忘,會把出題人常用的套路标注在知識點旁邊,堪稱人形複印機。

相比之下,松溫行就随性許多,筆記只抄課上老師給的板書,絕不多動一筆,但他每次做完題,都會把自己做的錯題整理成冊,總結做題的高階技巧,松溫行考前翻一翻錯題和重點就當複習了,因為基礎的知識都已經牢記在腦子裏了,沒必要多花工夫在無用的東西上。

這就導致,每次考試前,莫川的筆記和他的錯題本總是被人瘋狂追捧,更有甚者,會拿他們的資料去掃描複印。

松溫行拿筆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對了,你的筆記這幾天晚上能方便借我一下嗎?我白天就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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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問題。”莫川沒問他要拿去幹什麽,直截了當地答應了。

“謝啦,周末請你吃飯。”松溫行能和他做朋友,莫川這股子爽快勁無疑是最好的理由。

“沒必要,不過……”莫川盯着他,眉間陰雲凝結,嘴裏的話說了一半又不繼續下去。

松溫行被他盯得迷茫,他看着莫川欲言又止的表情,問:“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莫川沉默片刻,還是問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問題。

“你最近和戎峻走得很近,他……沒欺負你吧?”

松溫行頗有些意外,不過想想戎峻那“聲名顯著”的黑料,又一時間釋然。

他道:“沒有,戎峻他挺有趣的,對我也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倒是他一直在欺負Beta,松溫行補充想。

但這種話就沒必要說出口了。

莫川攥起的手稍稍放松:“那就行,如果他欺負你的話,就和我說。”

“放心……”松溫行朝他笑了下。

一個高大身影遮住了光,松溫行的眼前瞬間就暗了下來。

“我回來了。”

松溫行轉過身,發現是上完廁所的戎峻,也不知道剛才有沒有聽到他和莫川的對話。

他愕然道:“……你這麽快?”

戎峻面色晦明變化,沒有回答他,而是用鷹隼一樣地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晃蕩,最後意義不明地嗤笑了一聲,就大力地拉開椅子,用自己的身形擋在兩個人之間,繼續做題去了。

松溫行頗為苦惱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戎峻應該是聽到了他和莫川剛才的談話。

成年版的戎峻從來不會把這些尖銳的情緒傳遞給他,最起碼明面上不會這樣……

上輩子,男人人前恭敬,都是憋到人後冷卻好情緒,彼此相互溝通完之後,然後再順理成章地和他睡上一覺,這才算餍足。

他們奉承的原則是:一覺如果不夠,那就睡兩覺。

簡單粗暴,但有效。

雖然松溫行也樂在其中罷了。

但他從來沒處理過青春時期的戎峻,對方的各種情緒鋒利而直白,他反倒不好下手了。

就在他想要說些什麽來緩解氣氛的時候,莫川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先開口了。

對方直接把自己的活頁本遞給了松溫行:“嗯,你要的筆記,有看不懂的可以問我。”

松溫行只得先回應他,禮貌道謝:“麻煩了……”

“嘭”地一聲,戎峻把筆拍在桌子上,面色陰沉地看着他們兩個:“上課鈴都打了,你們能不能別說話了,很吵。”

莫川冷眼看着他。

戎峻不甘示弱地對視回去。

松溫行頭疼,他不知道這兩人到底在較什麽勁,但他總不能說“住手!你們住手!不要再吵啦!這樣是吵不死人的”了吧。

最後,還是莫川讓了一步,冷冷地掃了一眼戎峻,随後低下頭去繼續寫自己的作業。

戎峻這才偃旗息鼓,他沒看在一旁的松溫行,而是将自己的目光散落在Omega給他出的題目上,但注意力怎麽也集中不了。

他腦子裏都是松溫行朝莫川笑的樣子。

戎峻攥着中性筆,筆杆脆弱像是草莖,時刻有種要被折斷的感覺。

勉強把能寫的題目全部填上,他發熱的大腦漸漸冷卻下來,心底酸澀,仿佛咬了一口沒成熟的檸檬一樣。

歸根結底,松溫行和他之間最多就是學習上分組的關系。哦,現在可能多加了表白未果和同桌的關系。

他沒有資格指責Omega,也沒有權利阻止他對別人笑,更不能阻止其他人向Omage提醒戎峻這個人真的很爛。

是他越界了。

明明想通了一切,戎峻卻愈發郁悶起來,手上的筆也越發滞澀。

就這樣,一直到第二節晚自習下課,戎峻面前的小計時器嘀嘀地響了。

他悶着聲音道:“……松溫行,我寫完了。”

松溫行餘光一直偷瞄着戎峻,在等對方自己平複心情,此刻聽見對方似乎恢複正常的聲音,他松了一口氣。

戎峻将試卷遞給松溫行,他卻不打算待在教室裏了,開始收拾自己課桌裏的東西。

松溫行注意到了對方的行動,問:“你要去哪?”

戎峻背對着他:“回家。”

他和松溫行都是走讀生,晚上的晚自習只需要上兩節,第三節可以選擇自願留下來繼續寫作業,也可以選擇直接回家。

松溫行心想糟了,這人吃醋吃大發了,寫完試卷就想當縮頭烏龜直接逃跑,他得攔着點人。

于是他道:“試卷還沒幫你改呢,你再等等?”

看着Omega全心全意望着他的清澈眼神,戎峻胸口起伏幾下,嘴裏冰冷地拒絕轉了一圈,始終沒能發作出來:“……明天再說吧。”

語畢,高大的Beta便撈起自己的校服外套,和松溫行擦肩而過,連句再見也沒留下,就徑直出了教室後門。

松溫行自然不能放任這人跑路,所以也匆匆地收好了書包,就打算跟着人一起走。

走之前,松溫行似乎想起了什麽,扭身看向莫川,比了個電話放在耳邊:“先走了,周末你要去書店的時候,記得微信聯系。”

莫川颔首示意。

松溫行這才追着戎峻出了教室。

莫川望着兩人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他的眉心不自覺皺了皺。

***

松溫行一路小跑着下樓出了校門,他彎着腰撐着欄杆,喘着粗氣,心髒跳得砰砰響,四周逡巡一遍,終于在學校外的自行車棚看到了熟悉的高大身影。

戎峻一言不發地解開自行車U形鎖,長腿一跨就坐上了車座。即使松溫行已經站在了他身邊,戎峻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Omega。

松溫行深呼吸幾下:“戎峻,你怎麽都不等等我。”

戎峻搭在自行車車把上,嘴上硬邦邦的:“……你不是和莫川聊得很開心嗎?不在教室多聊一會,還有空找我?”

松溫行:“……”

你能從莫川那張撲克臉上讀出開心還真是難為你了。

把松溫行的沉默當作默認,戎峻繼續陰陽怪氣地輸出:“果然,對Alpha就是不一樣,換座位也是看着莫川坐在你後面才這麽積極的吧?”

松溫行徹底無語,伸出手,想要牽着他的手腕:“別吃飛醋。”

戎峻後退一步,避開了Omega的動作,仿佛被點燃了炸藥桶:“誰吃醋了!我們之間又不是情侶的關系!我吃誰的醋?!”

“行行行,你沒吃醋,”松溫行手心落空也不惱,像哄小孩一樣,解釋道,“但我必須說清楚,我和莫川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哼,普通朋友……”想起松溫行對着莫川的笑,Beta心裏的粉紅色毛線團打了無數個死結。

“好,我和莫川不是朋友行了吧,”松溫行還能怎麽辦,只能順着毛摸,“戎峻,哥……不要生氣了……”

聽着對方一聲聲叫着“哥”,戎峻不自覺握緊了自行車把。

“……你等等,我還有東西要給你,”松溫行攔住即将上演真人版落跑甜心的男生,窸窸窣窣地在書包裏找着什麽,随後從中層裏掏出來一袋M&M's巧克力豆,拎着一個角舉到他面前,“喏,剛剛就想給你來着的。”

他知道戎峻嗜甜,所以在打印試卷的時候,順便去小賣部捎了一袋戎峻很喜歡吃的巧克力豆。

上輩子的時候,戎峻去超市必買的東西就是一大袋M&M's巧克力豆,他有事沒事就要拆一小包來磕,兩個人在家搞掃除的時候,總是能在各種犄角旮旯裏找到瑪氏巧克力豆的包裝,後來戎峻被他勒令少吃糖小心蛀牙之後,Beta才委委屈屈地一周吃上那麽一兩包。

他本來打算等着戎峻做完試卷,就把巧克力豆當作獎勵給他的,可是沒想到事情發展得超出他的預期了。

看到眼熟的瑪氏巧克力豆,戎峻的眼神飄了一下,但他誓死捍衛自己作為酷哥的尊嚴:“……不要。”

松溫行對此的回應是:不要裝了,大哥!放下你的身段!

他直接把M豆的包裝拆開,撚出一顆紅色的巧克力豆,放在戎峻的唇邊。

聞到熟悉的可可味,戎峻喉結上下起伏。

他動搖了。

松溫行自然抓住了這個破綻,把巧克力豆再湊前了一點。

戎峻咽了口唾沫,抵不住誘惑,他張開了嘴,把松溫行指尖的那顆誘人的巧克力豆吃了下去。

但在同一瞬間,戎峻的舌尖不小心舔到了Omega的手指。

松溫行倒沒感覺到什麽,反倒是戎峻不自在地後退一步,嘴裏的那顆糖被他咬得咯吱響。

Omega舉着那袋巧克力豆,笑着問:“還要嗎?”

戎峻支吾片刻,權衡完利弊,最終破罐子破摔:“……給我。”

誰規定酷哥不能吃巧克力豆了!

不過,就算他接受了松溫行的賄賂,他也不原諒Omega!

“不能多吃,吃個幾粒解解饞就好了,你中午的時候還胃痛呢,”松溫行笑着把糖給他,然後問,“戎峻,你家住在哪個小區?”

戎峻把嘴裏的巧克力豆咽了下去,不知道Omega問他這個問題幹什麽。

但他家地址又不是什麽秘密,戎峻沉吟片刻,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現在住在鼎世。”

回答完畢,他就看見對面松溫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在夜色下仿佛落滿了星星一樣:“哥,要不你送我回家吧?我家就在芳明苑,正好鼎世和芳明苑兩個小區就挨在一起,就隔着一條馬路,很近的。”

戎峻猶豫。

松溫行攥着男生的手腕,循循善誘:“哥,就當是我送你巧克力豆的謝禮了,好不好?”

戎峻最受不了這個,板着臉道:“上來。”

松溫行計謀得逞,輕笑一聲,随後熟練地上了戎峻的後座,仿佛經歷過千次百次。楠封

當Omega的手環住戎峻的腰的時候,即使隔着布料,對方手臂的溫熱觸感仍讓戎峻的肌肉僵硬一瞬。

松溫行自然也感覺到了對方的僵硬,悶笑一聲,然後在對方腹間的手攬得更緊了。

“你他媽別總是這樣!”話雖這麽講,黑暗下戎峻整張臉發燙,紅得似乎可以和白天的太陽肩并肩。

松溫行有理有據:“我怎麽樣了?我怕掉下去所以才摟着你的。”

戎峻抖了一下,咬着牙羞恥道:“松溫行,我警告你!你一個Omega老是動手動腳的,小心我扔你下去!”

松溫行無視了他的虛張聲勢,突發奇想,踩在後輪腳踏杆上,把自己體重壓在前面男生的身上,環着戎峻的脖頸,以便能更好地抱着他。

他把頭伸到戎峻的耳邊,身體稍稍直起,然後将身子緊緊地貼在Beta硬朗的脊梁上。

Omega呼吸的溫熱吐息蹭過青年的耳廓,引發了戎峻的輕微戰栗。

“這就算動手動腳了嗎?”在耳畔,戎峻聽見松溫行的聲音近在咫尺,對方身上的檸檬汽水味愈發濃烈。

戎峻的耳根紅了個底朝天,底氣莫名有些不足:“這他媽難道不算嗎?”

松溫行輕笑,自然地把自己的下巴擱在戎峻的肩上,鼻息撲騰到戎峻敏感的頸部。

然後他輕輕問:“那要是我做得更過分的話,你會怎麽對我呢?罵我,打我,還是從此和我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戎峻感覺自己的血氣從兩人緊緊相貼的背部一個勁地前湧,熱意像是氣球充氣一樣沖到臉上。

操,他錯了。

他暗罵一句髒話。

自己的段位完全不及松溫行。

松溫行笑着把臉頰貼在男生的脊背上,還得寸進尺地用鼻尖蹭了蹭,話語随風飄散:“那麽,哥你還在生氣嗎?”

戎峻不敢回答,怕一回答就暴露了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緒。

他死死地抓着車把,胸腔的震動傳遞到松溫行的臉頰上:“……坐回去,抓緊!我要開始騎車了。”

聞言,松溫行坐了回去,無聲地笑了笑,調整好姿勢,把戎峻的腰摟得更緊了。

路燈昏黃,月光皎潔,他們的身影緊緊地靠在一起,在夜色裏仿佛融為一體。

車輪轱辘轱辘地滾動着,穿梭于車水馬龍的繁華街巷,碾過垂着銀白色露滴的野草。初夏的夜風溫暖潮濕,肆意激蕩起兩人紛飛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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