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雪花降落地面的聲音
第53章 雪花降落地面的聲音
聽到這句話,戎峻一瞬間血氣上湧,耳廓紅若滴血。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發問:“你,你說什、什麽?”
盡管兩人早就确定了關系,可是親吻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是蜻蜓點水般的碰碰臉頰,連親嘴角的經歷一只手都可以數得過來,基本還都是松溫行主動的。
松溫行盯着戎峻,拿鼻尖蹭蹭對方的鼻尖,重複道:“我說,我想親你——嘴對嘴的那種——聽懂了嗎?”
前世兩人确認關系之後,Beta可是每天死皮賴臉都要親的,早上上班要親,晚上到家要親,睡覺前還要抱着再來一次深吻,跟打點計時器一樣精準。
得虧是松溫行也很喜歡這種身體上時不時的小親密,不然換一個人來,早就覺得膩了。
不過反觀現在,Beta連在公共場合和他牽手都得做好一番心理鬥争,仿佛被貓弄得糾纏在一起的毛線團似的,別扭至極。
看着Omega自然耍流氓的模樣,戎峻慌亂的視線胡亂飄蕩,目光焦點不知道往哪放才好:“你怎麽突然……”
松溫行打斷他,坦然道:“既然你已經享用了當我男朋友的權利,此時我有需要,那你就應該盡男朋友的義務……雖然已經考完了會考,但政治課上講的內容還記得吧?”
政治課知識是這麽用的嗎?!
不守O德!
戎峻瞪着他。
“別磨蹭了,”Omega一只手攀上Beta的脊背,另一只手攬住對方的脖子,湊得更近了一些,望着他的眼睛,輕聲道,“……來吧。”
戎峻低頭看着已經做好準備的松溫行,破罐子破摔,單手撐着椅背,用力地閉上眼睛,顫抖地、慢慢地俯下腦袋,直至柔軟相觸。
Beta緩緩地打開眼睛,卻發現Omega根本沒有閉眼,而是無比認真地盯着他,清澈的眼底倒映出他慌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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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剎那,他的動作停頓,沉溺于那片寧靜的暗金色的海裏。
倏然,松溫行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輕輕咬了一下對方的唇瓣。
“喂,你幹什麽?!”戎峻的耳後瞬間紅了一大片,高大的Beta立馬起身,雙手肌肉發力,撐着把手站了起來。
Omega笑了起來:“咬你啊,感覺不到?”
如今的男生連舌頭都不敢伸。
這麽害羞的戎峻,他還只在上輩子兩人剛談戀愛時見過。
“今天就這樣。”松溫行也跟着對方直起了身子,湊到對方的耳畔,他在男生不斷滾動的喉結上,落下輕柔的一吻,細微的吐息像是羽毛般拂過,癢癢的。
“……其他的利息,等高考之後我再收。”
***
臨近期末,鋪天蓋地的試卷比如今下的雪還多,老師就跟沒有感情的複印機一樣,向大家傳輸着數不盡的複習提綱和練習題,大考小考接連不斷。同學們憋着過年前的最後一口氣,奮力奔向高三上半年的終點。
這周日是戎峻難得的休息時間,沒有家教,沒有作業,于是松溫行特地過來陪他學習。
和往常一樣,松溫行向松知遠報備好行程後,午睡過後便背着一大包的書,去戎峻家寫作業。
“來了?”戎峻剛睡醒午覺,打着哈欠,套了件長袖睡衣便趕來開門。
“嘶……”松溫行穿在最外面的羽絨服都被雪打濕了,穿着三層衣服都嫌冷。他收好傘,抖了抖身上的雪水。
冷風從門縫裏偷偷溜進暖和的客廳,戎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冷就快進來,傻站在外面幹嘛?”Beta趕忙把Omega拉進室內,感受到一手的冰涼,不由自主地啧了一聲,搓搓對方的手。
待松溫行的臉色紅潤少許,戎峻接過對方的羽絨服,随手挂在客廳的衣帽架上。
Omega晃晃兩人相牽的手,笑道:“行啦,別耽誤時間了,我們去寫作業吧。”
戎峻輕哼:“一進來就是學習,學不死你……”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跟在松溫行的身後進了卧室,自覺地坐到了Omega的對面,拿起筆開始刷題。
窗外雪色蒼茫,風聲呼嘯,窗戶上長滿了晶瑩剔透的冰花。頭頂吊燈勤勤懇懇地散發着光芒。室內開着暖氣,輕柔的呼呼聲催人入眠。柔軟暖和的手工羊毛地毯做工細膩,即使是赤腳踩在上面,都是極致地柔軟和舒适,像是踩在雲彩上一樣。
由于高三沒日沒夜的高強度學習,兩個人的交談聲漸低,便很快進入了學習狀态,沉浸在知識的海洋。
不一會,整間卧室裏,只餘兩道平穩的呼吸聲,以及紙筆兩相摩擦的聲音。
不知不覺間,窗外的天色漸暗。
松溫行刷完手上的題,伸手往旁邊探,卻發現自己帶來的一背包的教輔都已經被自己消耗殆盡。
終于把今天的題目做完了,晚上還得回家背一會語文古文和英語範文。在小計劃本上寫下晚上的安排,他旋上筆帽,打了個哈欠,眼角餘光卻瞥到自己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這是宇文方發來的短信。
【整條gai最靓的仔】:行行,在嗎?
松溫行沉吟片刻,打字回道。
【松溫行】:怎麽了?
【整條gai最靓的仔】:找你聊天啊,還能怎麽了?
聽到Omega打字的輕微聲音,戎峻豎起耳朵,停下手裏的筆,探頭警惕地問:“你在和誰聊天?”
松溫行把手機展示給他看:“宇文方。”
戎峻暴躁道:“怎麽又是他!天天纏着你不煩嗎?”
與此同時,宇文方還在噼裏啪啦地打字。
【整條gai最靓的仔】:這麽久都沒回我……你該不會和戎峻在一起吧?
【整條gai最靓的仔】:還不回我?
【整條gai最靓的仔】:看來是了!見色忘友!
松溫行瞥了一眼,輕笑一聲。宇文方直覺如此敏銳,不做偵探真是屈才了。
松溫行想起來,上輩子,宇文方當上了記者,天天出沒在閃光燈之下,捕捉灰色地帶裏的事情。如果他沒記錯的,宇文方當時還協助警方破獲了某場重大案件,當時天天發在朋友圈裏炫耀,倒也不算辱沒對方的才華。
【松溫行】:是又怎麽樣,你也可以去找對象啊。
【整條gai最靓的仔】:……
【整條gai最靓的仔】:說的輕巧,你以為我不想找嗎?!惡臭的情侶狗![yue.jpg]
【整條gai最靓的仔】:算了不提這個了,我剛剛做了兩道導數壓軸題,我有點看不懂題目的解析,行行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人還說找自己聊天。
松溫行笑着搖搖頭,直截了當回複道。
【松溫行】:現在拍過來。
【整條gai最靓的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最愛你了行行!
松溫行把聊天記錄展示給戎峻看:“喏,來找我解題的,別吃醋了。”
“誰吃醋了?!”Beta這才偃旗息鼓,筆尖惡狠狠地砸在試卷上寫題。
***
松溫行這頭幫宇文方做完題,戎峻也已經把手上的知識點整理完了,看着Omega解題,自己翹着個二郎腿,無聊地掰手指,咔咔直響。
松溫行把手上的題目解析拍過去,順道制止戎峻的行為:“別掰,會損傷關節的。”
“喔。”戎峻在這種小事上還是很聽Omega的話,立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接收到宇文方一連串又臭又長的彩虹屁後,松溫行放下手機,給自己扇風:“做了一下午題了,卧室裏好悶,我們出去吧。”
得到男生肯定的答複後,兩人不願在狹小空間裏累積過量二氧化碳,出了卧室,雙雙躺在客廳柔軟的懶人沙發上。
臨近飯點,戎峻晃晃手機:“點外賣?”
松溫行不想做飯,于是慵懶地眯着眼回道:“嗯。”
按照兩人的口味,戎峻點了兩個十寸的披薩,再加上個四拼盤小吃和兩杯金桔檸檬茶。
剛過度用腦完,兩人思維像生了鏽,轉不動,癱在沙發上骨頭都酥了。
不一會,外賣員便乘着風雪,按響了門鈴。
兩個人一邊分着披薩,一邊窩在毛毯裏看電影放松。
戎峻家裏有投影儀,拉下客廳裏的窗簾,關上吊燈,只留沙發旁的一盞臺燈以供照明。
松溫行靠在Beta硬朗的肩膀上,拿着遙控器,挑選感興趣的電影。兩個人上滑下找,最後選了部文藝片,名字叫《灼熱》。
雖然電影的名字叫《熾熱》,但出場的景象卻是一片幽深的蔚藍。
伴随着靜谧的鋼琴獨奏,鏡頭從無邊無際的深海中浮出水面。
故事發生在上個世紀,在一個偏僻的海濱小鎮裏,這裏很少有外地人造訪,鎮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代以捕魚為業,靜谧而安寧。
梁青是鎮長家的小兒子,高大英俊,剛上高三,成績平日裏穩居年級第一。他被鎮子裏的人寄于厚望,是他們鎮子上最有可能考上頂尖名校的人。
這天,班上新來一個轉學生,名叫夏知,是和自己的母親一同搬來小鎮的。這人一來就搶了梁青的第一名,而且據鎮裏的嬢嬢所言,夏知的母親是個第三者,還成天流連于花街柳巷,勾/搭/男/人。
淪為第二,梁青心裏自然不服氣,便找上了夏知。可沒成想,梁青一見對方那雙漂亮而清澈的眼睛,被對方輕聲問“有什麽事嗎”的時候,便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了。
戎峻不屑地插嘴:“見色起意。”
松溫行拿手肘頂頂男生的腰,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Beta“切”了一聲。
後來兩人因為成績相仿,被老師安排當了同桌,在進一步的接觸中,梁青對夏知有了全新的看法。對方節儉,每天吃鹹菜配饅頭,衣服洗得脫色破洞都不舍得扔,甚至自己還在餐館裏找了份刷盤子的臨時工,用以維持生計;而對方的母親則和傳聞裏的差不多,每天濃妝豔抹,渾身豔俗濃郁的香水味。
梁青在第三次看着夏知獨自一人、在空空蕩蕩的教室裏,趴在課桌上哭泣時,他嘆了一口氣,不忍心看對方受苦,便打算多照顧他一些。
一來二去,兩個人便熟識了。
陪伴之間,夏知漸漸和對方建立了信任,梁青也慢慢走進夏知的心。
從夏知的講述中,梁青弄清楚了真相,了解到對方的家境:夏知是某個富人家的私生子,母親貪財,想要利用夏知的出生當富太太,結果兩人都被自己生父安排,被對方一起送到小鎮,任其自生自滅,而他的母親絲毫不在乎自己的這個便宜兒子,不改其風流本性,來到這裏依舊快活度日。
梁青心疼夏知的孤獨和悲慘,教他捕魚,帶他去喝酒,甚至是和他一起在海邊看日出;而夏知也一點點淪陷在對方英俊的眉目間,給他講城裏的事情,說他見識過的各種新鮮玩意,兩個人在同一張被窩裏相擁而眠。
時間一長,梁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看到夏知便會抑制不住自己的加快的心跳;而夏知也懵懵懂懂,因這份不知所起的感情而迷茫。
熒幕上的兩個男生掙紮着相愛,在狹小的城鎮中探尋自我和愛人的真谛,熾熱的愛意如同永不熄滅的烈火一般,将兩人焚燒殆盡。
松溫行眼角餘光瞥到戎峻不知何時沉默下來,便把對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可是好景不長,梁青的父母撞破了兩人之間的感情,他們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沉溺情愛之中,還是和流言蜚語裏,狐貍精的孩子攪和在一起,便勒令兩人分開,單獨找了夏知,用性命威脅其與自己兒子分手。
夏知明白梁青最看重自己的親情,不願看對方在道德的炙烤上煎熬,便主動提出分手;與此同時,夏知生父也到了小鎮上,決定帶走夏知,用以制衡自己明面上的妻子。
各種陰差陽錯的巧合,造就了兩人之間不可避免的離別。
在分離的前一晚,他們還是沒有抑制住噴薄的感情洪流,初嘗愛情的苦澀與甜蜜。
導演巧妙地用蒙太奇的手法,将此時繁複錯亂的光影和他們的過去的一幀幀畫面拼接在一起,雖然隐晦而朦胧,但依舊美感十足。
他們壓抑細碎的哭喊,兩道影子抵死纏綿,宛如盤根錯節的常春藤,難舍難分。
畫面切換到兩人在昏黃的路燈下激烈擁吻的場景,松溫行看了一眼身邊的戎峻,Beta正梗着脖子,耳廓微紅。
他笑着親了一口男生的側臉。
這回,戎峻整個耳朵都紅了。
銀幕上,一年時光飛速逝去,梁青在煎熬中終于考上了夢寐以求的大學,追尋着夏知的足跡,見識到了對方所說的城裏的一切;而夏知也在權利風暴中遍歷虛情假意,懂得梁青那顆真摯熱忱的心。
兩人年複一年在完善自我的同時,沿着自己的人生軌跡,逆流而上,找回了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電影的最後,兩人回到了他們相識的海邊,在如血的夕陽下攜手漫步,擁抱接吻,俯聽海浪席卷上沙灘的潮聲。
整部電影節奏很慢,沒有驚心動魄的情節,大多展示着小鎮優美的海岸風光,但蘊藏在兩個男生之間的情感卻純粹原始,熾熱不熄。
影片結束,松溫行和戎峻都沒有說話,體會着電影的餘韻。
半晌,松溫行想要用遙控器換一部影片,裸露的肌膚暴露在冷空氣之中,他打了個噴嚏。
戎峻下了沙發,給松溫行多拿了一張毛毯:“……啧,別着涼了!”
松溫行伸了個懶腰,親親他的喉結:“嗯,我知道了。”
裹着兩個人的小毛毯隔絕了外界的一切風雪,自成一方溫暖天地。
***
休息結束,夜晚降臨。松溫行和戎峻看着窗外的風雪漸小,決定去外邊溜達溜達,活動一下快被凍僵的關節。
套上情侶款羽絨服和秋褲,兩人穿戴整齊,便下了樓。
有老大爺在石桌上鋪開一張棋盤下棋,旁邊圍了一大圈人高談闊論;公園裏有小朋友在打雪仗,臉上紅彤彤的,嘻嘻哈哈地鬧作一團,紅色滑梯上洋溢着歡聲笑語。
老街上有用大喇叭喊甩賣冬裝的,往來的人絡繹不絕,戎峻跟着去湊熱鬧,精挑細選,跟風買了兩條情侶款圍巾。
圍巾深紫色的面料上面縫着暖黃色的星星圖案,一閃一閃的。
Beta仔細地幫松溫行掖好圍巾,直到遮住Omega的下半張臉:“……好了。”
松溫行彎彎眼睛:“嗯,謝謝哥。”随後,他自然地牽上男生的手,感受着對方手心裏宛如火爐般的溫度。
戎峻不自在地嗯了一聲,攥緊Omega的手,把人往自己身側帶了帶,幫對方隔斷異側的冷風。
兩個人十指相扣,慢悠悠地散步,在皚皚的白雪上留下兩串挨得很近的腳印。
風雪刮過,他們留下的足跡近乎融為一體。
四周靜悄悄的,仿佛能聽見雪花降落地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