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哥哥,不疼了
第54章 小哥哥,不疼了
夜色深濃。
阮聽夏站在醫院前網約車等待區。
她眼眶發紅,渾身都在顫抖,身後早已被冷汗浸濕,想冷靜下來卻怎麽也沒辦法。
她手機沒電了。
這個時間這個地段,正值加班族下班時間,攔個出租車都攔不到。
她心裏愈發的着急。
宋季凜說等她,卻從不曾跟她約定時間,可是她知道她遲到了。
他等了她那麽久,她怎麽能遲到。
就在此時,屬于汽車的遠光燈緩緩映來。
眼前緩緩停穩了一輛車。
她心撲通跳了下。
來人卻不是宋季凜,而是秦裕。
車窗緩緩降下,秦裕有些赧然,“聽夏姐,要去哪,我送你吧?”
阮聽夏心急如焚,完全沒考慮過秦裕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她不住地點頭,手快步搭上副駕駛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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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裕吶了吶:“聽夏姐,你坐後面吧。”
阮聽夏一頓,拉開了後座的門進去。
上了車,她急忙翻出早已經關了機的手機,接上了秦裕車上的車載充電器。
她眼巴巴地等了好一會,手機開機了,便連忙打開微信。
發現在一個小時前宋季凜給她發了微信。
兩人的上一條聊天還是他發的那句:“在老宅等你。”
她應了:“好。”
然而他沒有等到她,卻沒有任何的怨言。
耐心地回複了一句:“老婆,我回玺悅公館了。”
她心底咯噔了一下。
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地抿住了粉唇。
早在剛剛在醫院聽見方彬的話時,她就猜到宋季凜今天說要跟她說的話是什麽了。
她腦海裏不停閃過宋季凜兩次差點失控。
一次是在訂婚宴上,她被周宴琛糾纏弄疼了手,宋季凜神情氣到快要把他剁碎。
還有一次是前幾天在餐廳,因為周宴琛那些難聽的話,他打了他。
這麽想着,她點開了宋暮煙的微信聊天框……
那頭回複得很快。
一瞬間,好像有很多她過去看不清的東西漸漸浮出水面。
女孩氣得眼睛都紅了。
他是傻子嗎?!
還是在他眼裏,她就單純是個沒良心的人?
別說他已經治愈了,就算沒治愈。
什麽狗屁躁郁症,誰在乎啊!
阮聽夏一邊想着,一邊拿起手機對着宋季凜的微信開始“啪啪”打字。
可打完出來了。
她又深吸了一口氣删掉。
有些事,還是需要兩個人面對面講清楚。
她不希望再跟他有任何的誤會。
阮聽夏想了想,打開了微博。
熱搜上果然挂着她和周宴琛的緋聞。
拍到的是兩人在咖啡廳的模糊側影。
然後就是不知道哪家娛記爆出來的,周氏總裁訂婚前曾經有過一個“未婚妻”。
而照片裏的人明顯不是喬晚。
于是,關于青梅竹馬的讨論開始愈演愈烈。
現在媒體真是太喜歡捕風捉影了。
*
半小時後。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玺悅公館的停車場。
秦裕朝阮聽夏擺擺手,“聽夏姐,趕緊去找姐夫吧!”
阮聽夏沒再猶豫,跟他道了聲謝便匆忙地下車。
然而,打開家門卻發現屋裏一片昏暗,空無一人。
四周空氣竟然靜谧得窒息。
她壓在玄關牆邊的手指蜷縮了下,快步上了二樓,徑直往房間裏走。
然而房間裏還是空的,她心髒倏忽漏掉了一拍,呼吸都加重了。
宋季凜不是說回家來了嗎?
她心髒好像被這悶燥的黑夜撕扯成兩半。
她眸光慌亂地回頭,忽然定住在不遠處書房透出來的微弱燈光上。
她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慢慢提腿過去。
映入眼簾是一片夜色裏——
昏黃黯淡的燈光鋪灑在那道一貫颀長挺拔的身型上,他的背影落在地上,被燈光拉長,莫名暈染出一股寂寥。
宋季凜大概還沒來得及洗漱,身上是一身西服,然而平日裏西裝上并不平整。
她心尖顫了下,走了進去,嗓音幾經凝結,“宋季凜,我回來了。”
女孩甜軟的嗓音在空曠的環境裏格外清晰。
那道背對着她的身影霍然一頓,慢慢轉過身來。
她倏忽撞進一雙深潭般漆黑的眼眸裏。
她彎了彎唇,走了過去,輕輕抱住了他結實的腰腹,“抱歉,回來晚了。”
她下颌擱在他胸膛上,才聞到空氣中那股微醺的淡淡酒意。
“你喝酒了?”
宋季凜低眉,幽邃的眼眸垂落在她面容上,一只手習慣性地撚了撚她柔軟的耳垂。
“嗯。”
他下颌抵在她肩胛上,呼吸平緩,沒再說一句話。
阮聽夏感受着他遒勁有力的心跳,和頸側撩動她脈搏的溫熱呼吸,有些酥癢。
她動了動身體,“我今晚在醫院陪溫姨。”
空氣安靜了下來,只餘他呼出的滾燙氣息在浮動。
“你沒什麽要問的嗎?”
宋季凜頓了下,聲線又低又啞的,只是擁着她的力度緊了些,“沒有。”
阮聽夏的神經繃了下,粉唇輕輕抿了起來,“那你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宋季凜落在她腰上的大掌一頓,他緩緩擡頭,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有。”
他薄唇慢慢玺合:“軟軟答應今天送我第二份七夕禮物還算不算數?”
阮聽夏在他的注視下慢慢點頭。
“算數。”
他喉結動了動,深邃的眼眸又浮現起了零碎的醉意。
阮聽夏看着他的眼睛,溫軟的手輕輕抱住他的臉頰,她皺了皺眉,輕輕呵氣,“你醉了嗎?要不要先給你煮個醒酒湯?”
宋季凜沒有說話,只是握着她手腕輕輕用力,将人拉進懷裏。
阮聽夏順着他坐下的姿勢,整個人結結實實地紮進他懷裏。
柔軟的大腿處肌膚被他有些硬挺的西服褲面料剮蹭着。
她柔潤的粉唇瓣呼了下氣,下意識地擡手勾住了他的側脖。
他抱着她,掌心隐隐發燙,喉頭發緊。
竟然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軟軟,我……”
阮聽夏靜靜地看着他,嗓音嬌嬌軟軟地響起:“不如我先說。”
她眼眸亮得奪目,軟手輕輕支在他大腿上,慢慢地湊了上去,柔軟的唇瓣落在他的下巴。
溫溫熱熱的像撩過心尖的羽毛,她小心翼翼地安撫他,“沒關系的阿凜,不是你的錯。”
是不守承諾撕票的綁匪的錯。
一個想跟爺爺出去玩的六歲孩子,何錯之有呢。
“所以你去美國是接受治療,那為什麽在高一的時候回來了?”
宋暮煙說他本是要在美國讀完大學的。
可宋季凜是她高一那年開學沒幾天轉到班上的插班生。
宋季凜愣了下,眸光與她水潤的杏眸對上。
他抿住了唇。
她看着他深邃的輪廓,忽然間一根弦在心底崩開,她紅了眼眶,“因為我對不對?”
她早就應該猜到。
在他說沒有青梅竹馬,只有她一個的時候。
因為經歷過難熬的黑夜,在得知她遭受一樣的痛苦時,趕回來守護她。
“我們小時候就見過對不對?”
宋季凜緩緩地點頭,聲線低沉而喑啞,“嗯。”
他爺爺的葬禮那天,陰沉沉的天邊透不出一絲亮色。
小少年孤寂而冷漠,被西服蓋住的小身板滿目瘡痍,那是綁匪虐待出來的痕跡。
他手死死摳着手腕上的傷痕。
鮮血湧出、滲入土地,才覺得痛快。
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感覺到自己是在為了跟死去的人贖罪而活着。
如果不是他非要央着爺爺出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以為自己感覺不到痛,可傷口終于撕裂時。
他疼得眼眶猩紅,渾身發抖。
就在這時,有一個來吊唁的小女孩緩緩靠近他。
一朵清嫩欲滴的小雛菊裝入他眼眸,她拉住他猙獰的手,甜脆的嗓音:“小哥哥,不疼了。”
那一年的宋季凜渾身是刺,咬牙把受傷的手背到身後去。
他沒有接那一朵小雛菊,怕手上的髒污會弄髒她潔白的裙擺。
再後來,他趕回來了,卻親眼看見她跟在另一個少年身後,用甜軟的嗓音喊他“阿琛哥哥”。
宋季凜擁着她的大手不斷收緊,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掉,嗓音低啞而壓抑,“軟軟知道了,還會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