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箭矢飛出發出的尖銳破空聲回蕩在這一方空間,帶起的氣流滌蕩開來,吹得人頭發和衣衫揚起。
箭矢在空中沒有絲毫停留,一路想着暗紫圓環而去,直到上空後勢頭仍舊不減,轉瞬便穿過重重黑絲,撕裂開一個巨大的豁口,精準而有力地刺穿圓環,細小的碎裂聲在破空聲中顯得不值一提,卻又清晰可聞。
不敢想象這是自己射出的箭,小師弟眼睛霎時睜大,轉頭看向身側人。
昏暗搖晃的光照來,在紛揚而起的白發之後,他看到了雙清冽雙眼,眼裏映着搖晃燈光,帶上淺淡笑意,灼灼驚人。
小師弟聽到對方輕聲笑道:“這不是成了。”
手上冰涼的觸感已經褪去,只短暫地存在了一下,他慢慢放下擡起的手,臉和耳朵不覺間紅了一片。
暗紫圓環被擊穿的瞬間,原本已經蔓延至一尺不到的地方的黑絲瘋狂回縮,縮回了空洞之上。
剛才被貫穿的地方未能像此前一樣愈合,大把的黑色絲線樣的東西下落,落到地上後就再也移動不能,徹底沒了動靜。
在空洞之上蜷縮着的黑影試探着伸出糾纏細絲,去夠地上躺着的殘破軀體,小師弟擡起彎弓,一箭止住了其蔓延的意圖。
被一箭射中,邪物瞬間縮回,眨眼的時間便離開原本一直盤踞着的空洞頂上,穿過了他們來時的小道,迅速去了進來時的地方。
它能把他們帶進來,便能找到地方出去。
沒有絲毫猶豫,小師弟立刻帶上身邊人跟着穿過小道。
之前留下的石頭現在便有了作用,穿過小道,重新回到來時的地方時,他們看到黑影迅速攀上頭頂上方的一個被岩壁擋住的滿是突起的嶙峋石頭的通道。
他們此前應當也是從這被帶進的。
小師弟不自覺摸了把身上還在隐隐作痛的地方,大概知道自己身上這些傷是怎麽來的了。
那地方高,顯然不是常人能到達的高度,即使是小師弟也辦不到,他能讓箭上去,但人上不去。
所以他讓箭上去了。
手臂原本酸脹難忍,但此前那一箭射出後,他似乎又有了不知打哪來的力氣,一箭射中了正離開的黑影。
箭矢貫穿層層黑線,死死地嵌進石壁。
那一堆龐然大物破開了一個口,邪物匆匆把口子掩藏了,繼續鑽進通道。
已經再難追出,正看着邪物離開時,小師弟察覺到了什麽,掏了掏,掏出一個傳音石。
傳音石裏邊傳來的是紅頭巾的聲音。
他說他們在霧氣散盡之前在霧裏亂射箭,結果射中了一箭,地上留有幾根黑色絲樣的東西,他們順着一連找到了附近山裏,一邊找一邊試圖聯系這邊。
這傳音石品質算是好,但仍有限制範圍,超過一段距離後便使用不能,結果在山裏失去線索時,傳音石便有了動靜。
小師弟大致講了這邊的情況,紅頭巾應聲,正說着,結果一陣動靜傳來,瞬間嘈雜無比。
他們看到了突然從地底冒出的東西。
“你們在下面等着。”
留下最後一句話後,紅頭巾匆匆斷了傳音石。
空洞裏安靜了下去。
小師弟轉頭看向身側人,道:“師兄他們定能解決邪物後來尋我們,我們在這邊等着便好。”
他這次的話與此前不一樣,不是安慰之語,是打自心裏如此覺得。
塵不染點頭,支着小樹枝找了個地方坐下。
他坐的是一開始便在的地方,旁邊還擺着之前留在這的紅蓋頭。
看到紅蓋頭就想起來自己自己此前做過什麽,小師弟原本剛降溫的臉又一紅。
坐一邊的人瞅了眼他,問道:“你熱?”
小師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道了句:“有點。”
他跟着在一側坐下了。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人,再次坐到這裏時,他卻覺得哪哪不對,渾身靜不下來。
坐地上躊躇了會兒,他也沒敢看坐在一側的人,開口問道:“可否能問老……先生是何人?”
他一個老先生差點直接脫口而出,後來意識到什麽,不算及時地止住了。
旁邊人回答說:“待我想想。”
小師弟:“?”
“是這樣的。”
塵不染把小樹枝放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松子遞小師弟手上讓他吃着,之後說起了以前。
他說他原也是習箭的修士,有一個道侶,他與道侶反目成仇,身受重傷變成凡人後來到此地安靜療養,此前采的草藥便是療傷所用。
說完之後他又道:“這事不要告知任何人。”
小師弟聽得一愣一愣,只覺得這情節十分之跌宕起伏,對方講完他就直愣愣點頭,之後覺得不夠,又補上了聲“好”。
情節跌宕起伏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為這是塵不染昨日看的話本子上的內容。
把故事修修改改講完,他看到坐在一邊的人應聲後陷入沉思,似乎還在消化剛才聽到的故事,沒忍住笑了聲。
也好在小師弟思考得很認真,沒有聽到他笑。
在空洞了坐了會兒,也或許過去了挺久一段時間,待到頭頂上方終于傳來聲響時,下面的人已經昏昏欲睡。
也只有塵不染昏昏欲睡。
紅頭巾幾人将本就已經受傷的邪物解決了,一連在山裏轉了半天,終于找到了一個藏在幹枯樹幹下的洞口,洞口處有十分不明顯的拖拽的痕跡,他于是順着下去,終于找到了人。
這一條通道長且深,他們一起廢了老半天的勁終于把下面的兩人連帶着失蹤新娘的屍身弄出通道,重新見天日——現在還是深夜,只見天不見日。
沒料到第一次下山歷練的小師弟這麽能承事,紅頭巾幾個人逮着人便是一頓誇。
小師弟穿着件褴褛紅袍,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人,最終沒有多說。
塵不染終于要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草藥。
紅頭巾幾人還在商量着該如何把新娘帶去親人那,回過神來時,原本提着竹兜站在一側的人已經悄無聲息離開,月華灑下,路上不見半個人影。
紅頭巾總覺得不太尋常,轉頭看向小師弟,問道:“方才一起在下面待了段時間,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我問過了,”小師弟垂下眼,道,“他就是一采藥的人。”
一旁扔了個照明的石頭照亮,紅頭巾低頭仔細看他,疑惑道:“你臉怎的紅了?”
不僅紅,表情也很怪,紅頭巾說:“你這像是在幫什麽人隐瞞和道侶反目成仇身受重傷然後躲進山林一樣的事一樣。”
小師弟:“?”
似是看出了他眼中的震驚,紅頭巾說:“這是我在路上看的話本子上的內容。”
他道:“不會真有人這麽給你講了?”
“……”
小師弟深深呼出一口氣:“沒有。”
被騙了。
現在還是深夜,顧着失蹤新娘的家人的心情和身體情況,他們沒有把新娘立刻送到家人那,而是蓋了布,又點熏香驅散味道,過程中順手将邪物過于巨大的屍體處理了。
火光沖天,映亮一小片天。好在這裏是城郊,離金雲城還算有一段距離,城裏注意不到這邊情況。
天剛近亮的時候,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去了此前已經打聽過的新娘的家。
哭嚎聲傳滿了院落。
裏面的人哭得站立不能,紅頭巾幾人于是又在這裏停留了半日,直到這家人親戚朋友趕到後這才離開。
院裏人哭得聲音嘶啞,院外的附近人家探頭探腦看。
院裏院外,兩個世界。
幾個人在第一時間回宗複命,找到了當初提起邪物的長老。
他們此次遇到的這個邪物與長老所說的邪物或許确為同一東西,無論是外表還是習性,都能夠對上。
長老這次沒有經過人為潤色,重新講了遍此前的事。他們這才得知關于邪物專找新嫁娘之事,實則是最開始的村民害怕邪物,用醒目的紅色轎子擡着人做為貢品送去,邪物以為但凡是紅轎子裏的東西,都是他的貢品,與是否是新娘無關。
邪物挑挑揀揀,大多新娘平時也幫着家裏幹活,粗糙,它不要,便從栖息的地方扔了出來——它随意扔,貢品的死活與它無關,剩下的新娘是城裏有錢人家的小姐,平日養在閨閣裏,細皮嫩肉,它留下了。
一行弟子陷入沉默。
專挑紅轎子裏的人下手,他們此次遇到的邪物和長老口中的邪物各種習性完全一致。
但是那邪物,應當早在百多年前就已經被徹底滅了才對。
長老看了眼他們,摸了把自己光溜的頭,揮揮手道:“勿管是什麽,只消解決了便好,小小年紀想太多小心禿。”
——
塵不染在天還未亮之時回了青山腳下。
夜深人靜,天上浮雲遮擋光亮,耳邊盡是田野裏的各類聲音,原以為應當隐在黑暗中的地方卻亮了盞燈。
有人提燈站在竹籬前,燈光照亮小片地方,聽到腳步聲時,那人原本微垂着的眼擡起,向着這邊看了過來。
站竹籬前的是謝景。他約莫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提燈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小飛蚊,上下扇動着。
塵不染站定,略微擡起眼來,問道:“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
看到回來的只有一人,謝景眉頭微不可察舒展了些,視線轉向小屋,道:“腳有些累,能否讓我先進去?”
雖不覺着這人能站累,但人都已經站在這裏,想趕也趕不走,塵不染一擺手,下了通行準令。
謝景自覺往竹籬上跨過,還很好心伸過手,想扶着身後人也跨過。
塵不染:“?”
塵不染眉頭一抽。
這次不僅謝景,連帶着屋主進屋也沒走正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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