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後來怎麽樣
後來怎麽樣
有很多東西,不會随着時光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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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怎麽樣?豐臣君的學校一定贏得很精彩吧?”電話裏面傳來鳳長太郎溫柔的聲音。
學校的更衣室裏,穿着拖鞋的豐臣青木打了個哈欠:“唔,贏了。只是……”皺了皺眉頭,想起比賽時的那一幕,豐臣青木便很郁悶。
“豐臣君帶領的部員,一定沒問題的。”鳳長太郎仍然言笑晏晏。
“你們要小心,如果在東京都大賽上遇到橫布中……”靠在躺椅上,豐臣青木略微有些困倦,“他們的部員打球很暴力。”挂上電話,她閉上眼睛。
前天的地區預選賽順利結束,蔚然中以第一名的成績,打敗橫布中,順利晉級東京都大賽。可是,本以為很簡單的一場比賽,卻損失慘重。
從單打三開始,橫布中忽然改換風格,所有的回球,都是狠狠對着身體揮去。面臨變故,猝不及防的風川落亞一下子受了傷,連連失球。到最後臉上也是傷痕,幾乎無法站起來。
“棄權。”這是那時候,所有人不約而同做出的決定。
可是,風川落亞不同意。“我一定要打完這場比賽。”
“我成全你的驕傲。”最後,豐臣青木的回答,蓋過了所有反對的聲音。
她睜大眼睛,看着球打向風川落亞的每一個瞬間,看着那個瘦弱的少年,艱難的爬起來,一次次撿起,握緊手中的球拍。耳邊是橫布中放肆得意的笑聲,還有隊友們憤恨的咒罵聲。
風川落亞輸了那一局,卻将比分維持在7-5的水平。他是在面臨5-1的比分劣勢時,慢慢爬起來,一點點拉近比分,他傷痕累累,卻沒能贏了這場比賽。
單打二的比賽,石川千庭同樣以受傷的代價,贏得了比賽。他面無表情,沉穩的打着自己的網球,就算球擊到他身上,他仿佛沒有感覺,瞳眸依然沉靜,球風依舊穩重,他贏了比賽。可是,豐臣青木知道,這個總是雲淡風輕的少年,心中并沒有表面表現的那樣沉穩冷靜。
然後是決定勝負的單打一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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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能夠晉級,卻沒有一個人,想過放棄。
豐臣青木自然也不會放棄,甚至,她要洗刷蔚然中受到的恥辱。
和那個白發少年,彼此對峙,面對着擊向自己身體的網球,向來漫不經心的豐臣青木,抿緊唇角,第一次将所有的心神,沉浸在那個飛來飛去的小球上。
她的動作雖然優雅美麗如舞蹈,可是每一個回球,則毫厘不差的擊向對手的身體。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是她的回擊。
那就看看,最先倒下的是誰?!
輕飄飄的回球,卻帶着豐臣青木往往在最後才展現出來的狠厲決斷。她全神貫注,汗如雨下,運動服裏面的T恤完全濡濕。
第一次,這樣努力的想贏一場比賽,第一次,這樣專注于一場比賽,第一次,眼中只有網球。
不可想象的東西,以為自己不會擁有的感覺,全部在這一樣比賽中出現。
面對着壓抑着憤怒的豐臣青木,橫布中還有何勝算?!
如果說是在開始,對方的白發部長,還能夠抗衡回擊的話,那麽到後來,他就是一個靶子,被豐臣青木一球球打擊。
鼻青臉腫,精疲力竭。對方的慘狀勝過風川落亞,到最後只能認輸。
這樣的豐臣青木鎮住了所有人,紫色的眼眸冰冷威嚴,持着球拍立在球場上,如同審判之神。
當比賽結果宣布,豐臣青木背上網球袋,唇角緊抿,快速離去。隊友的呼喚,碰觸,她充耳不聞。夕陽如血,秀木成陰,她穿過人群,走在水泥道上,卻仿佛天地間只有她一個人,她獨自跋涉在漫長的階梯上。
汗水順着臉頰滑下,她就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神情冷肅如冰,衣衫被夕陽染紅。
她不知道對手的傷勢如何?這是她第一次嘗試這樣暴力的打法。那些屬于別人的鮮血,刺紅了她的眼睛。可是她不後悔!
她無法手下留情,也不會用言語試圖感化對方。至少不會是這一次,至少不會是今天,面對着被自己收攏在羽翼下的部員們的重傷,面對着給自己帶來快樂的朋友們的悲哀,她必須為他們出這口氣,她必須用更狠厲的打法,警告以後可能遇上的,類似橫布中這樣的敵人!
她沒有胃口吃飯,那些鮮血,無論是屬于敵人,還是朋友的鮮血,一直在她眼前晃蕩。沖澡不知沖了多久,直到皮膚泛白,再也撐不下去,她才疲倦的倒在床上。仍然不忘,打開手機,面對着數不清的短信和來電,回了石川千庭一個短信:“我無事,讓他們不要擔心。後天上學一定不要遲到。”
那一夜,她沒有睡好,接下來的那一夜,仍然沒有睡好。直到星期一的早上,她才從躺了一天兩夜的床上爬起來,撫摸着饑腸辘辘的肚子,打開手機,走向學校。
她仍然是一貫的神情,在下午訓練時,利落的懲罰搗亂的部員,無奈的時候,會彎唇笑一笑。
可是,訓練結束,走進自己獨立的更衣間,換上拖鞋的時候,積壓已久的疲倦一起湧來,她挂上電話,躺在躺椅上,再也忍不住閉上眼睛,很快沉入夢鄉。
直到被噩夢驚醒,身上泛出濃重的冷意,她迷茫的睜開眼,更衣間中一片黑暗,每一寸空氣都是死寂的。這麽晚的時候,除了看門人,這個學校還有別人嗎?
早已習慣寂寞的豐臣青木恍惚了一陣,起身打開燈。身上的衣服還帶着點汗味,剛剛脫下外套的豐臣青木忽然聽見門的咯吱聲,然後就竄進來了一陣冷風。
她一驚,今天太累,竟然忘了鎖門?!她心髒咚咚作響,慌忙鎖上門,細細檢查拉起的簾子,是否留了空隙?可是這檢查的空擋,她又出了一頭冷汗。
這屋子只有她一人能進,因此放的東西也随意了些,雖然沒有什麽女裝之類的敏感東西,可是眉筆之類用來加粗眉毛,粗糙皮膚的東西卻常備着,開學時間不長,會不會還放有什麽東西?她也記不清了。
可是,她卻感覺,有些東西,并不在原地。
至少櫃子裏,絕對沒有這麽亂。
她的東西雖然擺放的不整齊,可是都有個固定的大致位置,現在,某些小東西,挪了位置。
心髒咚咚的跳着,巨響轟鳴在耳邊,又仿佛充斥了整個屋子。酣睡帶來的舒适完全消失,她甚至惱起自己來。
想得再多,都無濟于事。
她站了一會兒,至少冷靜了下來,也懶得再換去運動服,把明天要穿的校服團團裝好,拎着開門而出!
燈沒開幾盞,月亮也看不清,遠處大廈搖搖映來的燈光,照亮了一片地方。她才走到廊下,忽然看到一個黑影,立即驚得叫了一聲。
“豐臣。”那個身影動了動,發出聲音。
“啊!是石川君?”豐臣青木很是意外。
“我很擔心你。”石川千庭跟在她身後,向校園外面走去。
“我很好。”豐臣青木斬釘截鐵的說出這三個字,場面一時尴尬起來。豐臣青木也有些懊惱,自己太過直接,不該這樣否決朋友的關心。
“那就好。”過了很久,石川千庭才緩緩回應,他的聲音仍然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再過兩天,風川落亞就可以歸隊了。”
“他……他……”豐臣青木搖了搖下唇,話在嘴邊,卻問不出口。
“他讓我謝謝你,替他報了仇。”石川千庭話語中帶上幾分笑意,“他受的傷,全是些皮外傷。你不用擔心。”
“哦。”輕輕應了一聲,豐臣青木心中生出幾分暖意,雜亂的情緒,也緩和了些。
“我去找你的時候……”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石川千庭有些為難,“看到有人從你的更衣間出來。只是距離太遠,我沒機會看清那個人是誰?”
提着衣服的手一抖,豐臣青木深呼吸了幾口,才漫不經心的笑了一聲:“我的更衣間,可沒什麽貴重物品,讓人去偷!”
“沒什麽就好。”松了一口氣,石川千庭聲音也清爽起來,“還餓着吧?我請你吃飯。”
“你……你在外面等了我很久?”現在距離部活結束,也有幾個小時了。豐臣青木略一思索,心中又是感動,卻又帶了點狐疑。
他為什麽在外面等了我那麽長時間,僅僅是一個擔心,怎麽說得過去或者說……或者是他偷偷進了我的屋子。然後,剛才故意指證別人,來洗刷自己?畢竟,他要是往哪個方向去,是會有很多人注意的!
實在是變得疑神疑鬼了。豐臣青木自嘲的笑笑,婉拒了石川千庭的邀請。雖然她很少自己做飯,但是在外面吃飯也是要看心情的。
等到換上睡衣,對着打開的電腦屏幕時,沉悶的表情終于消失,她笑了笑,點開郵件。
——是Sunny 的郵件呢!
昨天從床上爬起來的短暫時間裏,她心情沉悶之極,給sunny發了一封短信,含糊的提了下了與橫布中比賽的事情。她雖然獨立,可也有希望傾訴的時候。這是第一次,她将現實的東西高度了sunny。
“Prunus:
保護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何錯之有!
況且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如果是我,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Sunny應該是個男孩,他的回信總是非常簡短,每一句話,都直入人的心坎。而且,他應該很博學,他連孔子的名句也知道呢?還有很多各國俗語都了如指掌。他還很驕傲,雖然他的回信都是言語平和,可是,傲氣總是會不經意中流瀉出來。
想象着sunny的模樣,她的心情終于回暖。尤其是那一句“如果是我,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減輕了她的負罪感。
忽然想自己做些東西中餐呢!拍拍手,豐臣青木站起身子,忽然又聽到郵件進入的提示聲。
咦?還是sunny?
“Prunus:
對于生日禮物有什麽要求?
三個小時沒提出的話,你就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生日?愣了愣,豐臣青木記起現在已經是四月末了。
四月末?又是母親的忌日了!
說起來多可笑,她上一世的生日,竟然和母親的忌日是一天。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和sunny交換真實信息的時候,她把母親的忌日告訴了對方。
母親!溫暖慈愛美麗善良的母親!
時光的魔力太可怕!她害怕某一天,無論多麽不願,仍會淡忘母親的形象。她需要有個人,不斷的提醒她,母親離去的日子。
她選擇了sunny。這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一生的朋友。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多此一舉!有很多東西,是不會随着時光褪色?就如母親帶來的溫暖,一生銘記,一生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