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涯共苦辛
生涯共苦辛
什麽是虛假?什麽是真實?
等到青木櫻華回到家的時候,已是薄暮時分。那些綁匪被全部制服。
手冢國光在看到綁架事件發生時,确實送出了消息之後才站出來,不過他通知的是跡部景吾,而非爺爺所在的警察局。當時情況緊急,他顧不得送出太多消息,只是草草向跡部景吾交待了幾句。若他同樣被卷入其中,單論行動力以及謀劃而言,交給跡部景吾确實比交給警察局更為放心。無論跡部景吾是報警還是借助家族的力量,總不至于在初期行動過大,引起綁匪的反彈。
他的判斷并沒有錯,跡部景吾通知了青木家族,并且通過青木櫻華故意扔在事發地點以及倉庫外面的珠串兒,很快确定了綁匪的盤踞地。适逢那時候綁匪打來了電話,索要贖金,青木崇山自然是一口應承。
依跡部景吾與青木崇山的意思,錢財雖然重要,卻比不得人命,若能安然的把人換過來,舍多少錢是無所謂的,不報警也沒什麽?就算想好好計較,以後也有得是機會。
可是綁匪的素質,以及找上青木家的舉動,卻不得不讓人深思。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青木家族也不是誰都敢碰的,更何況綁匪是怎麽知道青木櫻華今天的行動時間?一旦細細分析,很容易發現,整個事情都透着一種詭異。
所以,跡部景吾直接找到了警察局長,也就是手冢國光的爺爺手冢國一。三家聯合行動,并且對外保密,制造出青木家族借錢消災,息事寧人的姿态。在保證人質安全的前提下,能将綁匪一網打盡,永絕後患自然更好。
因此早在綁匪們為撤退做準備時,三家早已張開了網,無論綁匪怎樣折騰,始終是在那張網裏面瞎撲騰,将綁匪一網打盡也是理所當然。只是綁匪放冷槍的行為超出了預計,致使青木裏葉受傷,不過跡部景吾滿載醫護人員的直升機,正在不遠處待命,青木崇山抽身而去,也并不是真的冷酷無情,見死不救。
理順了這些條理,青木櫻華也只能嘆息一聲。她本就受了驚吓,回到本家之後,又不免一番應酬,躺到床上之後,沒來得及翻個身,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第二天青木櫻華自然要去醫院探望青木裏葉。他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因為受傷過重,過了一夜還沒有醒來。
剛走進病房所在的樓層,就聽見女人的嚎啕哭聲。青木櫻華腳步頓了頓,向被很多醫護人員圍住的地方走去。她已經聽見那個女人在叫着什麽,滿口的“兒子”以及“裏葉”之類的哀嚎。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她無緣謀面的姑姑吧?
“怎麽回事?”青木櫻華站在人群外圍,清清冷冷問了一句。
她一過來,就有很多人注意到了,畢竟帶着兩個保镖,走到哪裏都足夠醒目。立即有人争搶着回答:“裏面那位是她兒子。我們怎麽也勸不住。”
透明的玻璃牆內,青木裏葉整個身子都埋在各式各樣的導管中,一眼看去,情勢确實十分吓人。
人群裏面的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無奈的擠出來,青木櫻華瞥了眼他胸前的牌子,知道是青木裏葉的主治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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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小姐。”那人率先出聲招呼,微微蹙起的眉毛,卻無損眼眸中的風流俊逸。
“忍足先生,麻煩您了。”青木櫻華鄭重的躬身行禮,“不知道我哥哥什麽時候能夠醒來?”
名為忍足的主任醫師,緊張的低頭整理着衣領,漫不經心道:“吶,随時可能醒過來。”等到他重新擡起頭時,揚眉一笑,滿臉輕松,“這裏就交給青木小姐了。”
就像是交出去了個燙手山芋,一眨眼間,主任醫師就帶着他手下的醫生護士們一走而光,只留下個仍然撲在玻璃牆上不斷哀嚎的女人。
揉了揉額頭,青木櫻華同樣被這嚎聲吵得頭痛,她蹲到那女人身邊:“姑姑,哥哥沒事,很快就能醒來,不如我們去給哥哥補充些要用的東西?”
哭嚎聲很快弱了下來,那個女人抽着氣側頭瞅來。
青木櫻華倒愣了愣,這個女人素容清寂,樣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一些,卻自有一種孤立在外的冷寂氣質,實在不像是會在醫院撒潑痛哭之人。就算她現在滿臉淚水,形态狼籍,卻無損于眉宇間的楚楚之意。
随着年齡的增長,她的美貌并未消失,反而以另一種風姿沉澱下來。消瘦蒼白的臉頰,更是加深了她周身寂滅的氣息。
“你是……青木櫻華。”滿是疲态的聲音終究洩露了女人的年齡。
青木櫻華小心掩去眸中的憐憫:“是的。您是我的姑姑嗎?”一直住在修道院中的姑姑?
“青木……櫻華!”青木櫻華只覺的那個女人的視線如此冷厲,刺在自己身上,猶如寒芒過境,當她擡起頭時,卻只能看見對方寂滅如死又波瀾不動的眼神。直視着那一雙眼睛,就像走入永無盡頭的深夜一樣,令人從心底生出絕望。
垂下眼睛,收起心中的詫異,青木櫻華微微笑道:“哥哥很快就能醒過來。姑姑難得回東京一次,父親一定會很高興。”
“我馬上走。”女人極速打斷她的話,擡頭看着自己的兒子,滿是戀戀不舍,她的聲音卻沒有半分遲疑,“你告訴他我來過就行。”
之前哭得那樣傷痛欲絕,明明兒子即将醒來,卻又避而不見?青木櫻華深深看了自己的姑姑一眼,順口勸到:“哥哥肯定很想見到姑姑。姑姑不如等哥哥醒了再走。”
女人冷笑一聲:“他僅僅是你表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在打什麽主意。他想見我自然會去找我,何必你虛情假意。”大概是蹲得時間太長,女人站起來的時候,身子搖搖晃晃,如果不是扶着玻璃牆,必然會摔倒。
青木櫻華急忙伸手扶住,卻被女人甩開,她用的力氣很大,青木櫻華連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擡眼看去,只看到那女人滿臉厭惡的冷視着自己,踉踉跄跄向電梯走去。
畢竟是自己的長輩,青木櫻華仍是緊追兩步:“姑姑。”
“算你命大。”女人冷哼一聲,厲聲道,“別出現在我面前。”那樣冷寂的氣質,說出這樣冷厲的話語,更是鬼氣森森,極為駭人。
青木櫻華目送着對方離去,揮手阻止了保镖的所有行動。這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姑姑,自然談不上什麽感情,可是對方的厭惡毫不掩飾,顯然是自己在什麽時候得罪了對方。想必是父親認青木裏葉為子的行為,傷害到了這位癡情不悔,執意讓兒子姓藤野的女人吧?或許她還知道了自己在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
只是這樣一場敵意重重的會面被外人看過去,不知道又會衍生出多少的版本故事?看來那個關于藤野裏葉改姓之後,他的母親一直不肯見他的傳言,也并非虛假。
“小姐。青木少爺醒了。”保镖在耳邊低聲報告,“青木少爺明天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到時老太爺會來探望。”
青木櫻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寵愛的外孫出事,老爺子卻過幾天才會來探望!她面無表情的轉身走向病房,這樣的結果也許青木裏葉早已想到了?
病床上的青木裏葉面色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只有那雙眼睛,褪去了暴戾油滑,半阖着看人的時候,是難得的溫順,尤其是眼珠轉動的時候,無論是靈氣抑或是神秘,都從中流瀉而出。
“是我母親派人綁架了我們。”細微的聲音從他翕動的嘴唇中傳出來,青木裏葉的神色卻極為平靜。
青木櫻華雖然已猜出幾分,聽到他這樣坦誠的說出來,也不免訝異。
“謀殺家族成員,我肯定已經是失去了繼承青木家的資格。”青木裏葉似乎是笑了一下,眼睛稍稍睜大,“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聽到宣判?”
“不是你,這件事不是你策劃的。”青木櫻華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麽?她的心腸并沒有那麽硬,盡管她以前曾經十分厭惡這個少年。
青木裏葉疲倦的閉上眼睛:“有什麽差別?何況這對你不是很好?你的對手自尋死路。”
這樣的對話,平添了一股沉重,這樣的勝利,也頗為無趣,青木櫻華有些呆不下去,“裏葉。不會有事的。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老爺子最疼的人是你。”青木裏葉虛弱的聲音忽然提高,仿佛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氣喊出這句話。
青木櫻華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只聽到青木裏葉粗喘的呼吸聲中擠出來的微弱聲音:“你看,你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做不成過,你從來沒受到過真正的傷害。你被保護的很好,對于你的要求,老爺子總是退讓。”
“是……這些都是我争取到的。”青木櫻華本應理直氣壯,可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驀然發現自己言語中的蒼白,她心中的肯定已經開始動搖。
“如果連機會都沒有,還說什麽争取?老爺子對你的關心,恐怕很難有人看出來。”
青木櫻華轉身,那個少年依然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嘴唇幹裂,面色蒼白,那一雙眼睛,卻黑如濃夜,之中蘊藏了璀璨星光,他專注的看着自己,神色是那樣認真,讓人無法懷疑他說出的每一句話。
“但是他關心你,并非因為你是她孫女,只因為你是青木家的繼承人。”說話者的唇角艱難揚起,帶着些幸災樂禍,“他屬意的繼承人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他不會讓青木家落在外姓人之手,再多的人,只會成為你的踏腳石。”
自小到大遇到過太多的事情,很多事情都帶着莫名的巧合,何嘗不是青木家族對于自己的考驗,一年年增加難度,一次次增加危險。也許正如青木裏葉所說,老爺子是在培養自己。
可是這又有什麽關系?那個位置自己一定要得到,不會畏懼任何挑戰,無論是考驗自己還是幫助自己,只要能讓自己成長,她從沒想過拒絕。
“告辭。”青木櫻華轉身而去。
病床上的人動了動身子,仍然沒能坐起來:“再見。”他無聲的做出這個唇形,睜大眼睛目送着青木櫻華走出病房,最終消失在走廊裏。一滴淚水從他眼角流出,鑽入髒兮兮的發中,他無聲的微笑。
一個人的心只有那麽大,很多事情,青木櫻華已經懶于刨根究底。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只是為自己增加負擔。
終于走出病房樓,脫離了消毒水的味道,整個人瞬間鮮活起來。
“青木櫻華。”熟悉的聲音叫着她的名字,青木櫻華轉頭看去,紅色的跑車嚣張的停在路中間,跡部景吾嚣張的淚痣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先于思維,青木櫻華已經露出了個開心的笑容:“跡部。”她的聲音并不大,已足以讓那個人聽到。
出現醫院必出現忍足桑,咱也實踐一下,O(∩_∩)O~
最近一直下雨,冷的一個毯子都不夠蓋,Orz,明明前幾天還熱得夜裏睡不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