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威廉中校遇刺的消息在巴黎飛速傳開，市民們似乎也在為這個納粹在巴黎的重要負責人的死亡而欣喜。

納粹沒能抓到行刺者，卻将怒火撒在了巴黎市民的頭上，将宵禁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

瑪蒂爾德望着被夜色淹沒的巴黎街道，曾經的繁華消弭在權力的長刀之下，而無數不甘壓迫與奴役的靈魂卻如同幽微的磷火，卻在黑暗中孕育、茁壯、伺機而出。

曾經她也以為自己只是無數法國少女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沒有過人的才華和勇氣，只能跟随別人的腳步謹慎地前進。然而當她第一次扛起狙擊槍，沉重的槍杆硌得肩膀酸痛，她卻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注入到她的全身。她似乎第一次擁有了勇氣，怯懦與自卑的影子在她的身體上漸漸蛻去，一個嶄新的她從此誕生。

黑暗中，漢娜緊握着瑪蒂爾德的雙手，她的眼睛閃爍着永不動搖的堅毅。她從來沒有後悔過離開家的決定，年少的她曾被誘騙于巨大的牢網之中，那些血淋淋的畫面在午夜夢回時刻一幀一幀從她眼前閃過，細數着自己最親近之人的雙手上洗不清的罪孽，讓她一次次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眼睛卻看到瑪蒂爾德恬靜而安穩的睡顏。

如今，她們是這個世界上對彼此最信任的人，正是寂夜的黑才讓她們看清了彼此明亮的雙眼。

狹窄的床上，漢娜撫摸着面前人光滑的脊背，淺淺起伏的溝壑，宛如夜海裏漂泊的月光。她将瑪蒂爾德緊緊地摟在懷裏，低下頭，傾聽她胸膛裏傳來的心跳聲，仿佛要鑽進她的身體。

她聽見了瑪蒂爾德逐漸絮亂的呼吸，感受到身下的愛人不斷顫抖的身體。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短短的一句話被打碎得七零八落，漢娜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瑪蒂爾德眼神裏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她已經成了勇敢與果決的象征，在無數信任與期待的目光中扛起沉重的責任。

然而此刻的少女在銀白色月光的照拂下卻顯得格外脆弱，她緊緊地攥着漢娜的手腕，感受着她薄薄的皮膚下面青色血管的凸起。

流淌的血液，蓬勃的生命。

漢娜輕輕拍拍她，笑了笑：“說什麽呢，我們的時間可多着呢！等戰争結束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各種有趣的地方游玩，我還可以帶你去柏林，看林登大街兩旁的椴樹，在夏天的微風裏婀娜多姿的樣子......”

“我們還要在一起好多好多年，等到我們都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太太，還要手牽手去蒂伊勒裏公園，看鴿子從屋頂上飛下降落到地面。”

瑪蒂爾德被漢娜的話逗笑，把埋在漢娜肩上的頭擡起，卻看見她的眼角也閃爍着亮晶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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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要說話算數。”

瑪蒂爾德拍打着漢娜的雙臂，撲騰撲騰，像扇動着翅膀的水鳥。漢娜不甘示弱地抓她的手，狹小的卧室裏響起了刻意壓低的歡樂笑聲。

這笑聲穿透了濃深黑暗的迷霧，一直向前飛，仿佛可以飛到那遙遠而開闊的遠方。

飛到她們看不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