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松開
松開
輕緩的語調透着危險信號，得到答案的秦亦白眯眼笑着“哦”了一聲，識相地沒再多問。
又頗為好笑地探頭探腦瞄了眼陸亦琛落在草稿紙上的字，“行，不問就不問呗，你寫什麽呢？”
陸亦琛不耐煩地“嘶”了一聲，停下筆蹙眉凝視着問個不停還小動作不斷的秦亦白。
秦亦白做了個閉嘴的動作，麻利地轉過身，又和提着一袋蘋果回來的賀年唠了起來。
一位中年男教師拿着課本從窗外經過，再然後一班的教室門就被推開了，和藹的面龐上架着黑色鏡框，腳步利索地邁上了講臺。
課本放在桌面上，簡單地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姓宋，大家步入高中的感覺怎麽樣啊？”
簡意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看教室外面，手指握了握，眼神染上擔憂，檸晚還沒回來。
剛收回目光望向講臺上和同學們熱聊的數學老師，坐直的身前忽然從左側飛來一張紙飛機，穩穩地降落在她放在桌面的胳膊上。
紙飛機？？？
簡意忙用手覆上突如其來的紙飛機，茫然小心地悄悄往左側看了過去，與陸亦琛眼含薄笑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心上一滞，後者只是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往紙飛機上看。
簡意眼眸微動，低頭看向課桌上疊地整齊的紙飛機，抿了抿唇，攤開手輕緩拆開。
記滿公式和文字的紙上分了兩個部分，字體剛勁有力，龍飛鳳舞卻整齊如楷，用黑直線隔開。
第一部分只有幾行，簡意看了一遍，不難看出是剛才他說記錯了的那個知識點，簡潔明了。
恍悟自己思路錯了的同時不由接着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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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由一愣。
後面寫的她看目錄時有點印象，這上面的名詞有的是後面幾節內容的。
陸亦琛不會把這一章的重點都寫了吧？也是寫給她的嗎？
簡意沒再往下看，而是默默疊好了這張紙，糾結幾瞬，還是擡頭繼續将注意力放在了講臺。
陸雲琛散漫望向講臺的餘光裏落入右側的動靜，有意無意地朝那邊瞥了一眼，纖瘦的身影坐得板正，仰臉望向講臺。
幾根烏黑的發絲貼在細膩的脖頸上，黑白分明。
若無其事。
一個留着寸頭的男生越過陸雲琛往走廊另一邊看了看，剛毅的臉上露出疑惑，“往那邊看什麽呢？老師喊你。”
聽到同桌的提醒，陸雲琛擡眸看去，果然那位宋老師正目光慈祥地期待盯着他，外帶前方齊刷刷的視線。
“沒什麽，”陸雲琛随口應付了一句，站了起來。
低垂着腦袋的簡意卻是睫毛顫動幾下，唇線緊抿。
宋安好心地又問了一遍：“這位同學步入高中後有什麽不一樣的感受啊？”
前面的秦亦白和賀年紛紛把腦袋往後轉，笑眯着眼神清氣爽地看陸雲琛，這要是答題就算了，這家夥鐵定答得出來。
只能說，這個問題問得好，秦亦白捯饬了一下賀年，“去年亦琛說的是吃糖不怕壞牙了，給咱班提供了一年的笑點，今年這個好問題又來了，期待不？”
兩人頓時目光炯炯地盯緊了像是在思考的陸雲琛。
就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周林非也仰起了頭，好奇自己這位到哪兒都是衆星捧月的同桌會怎麽說。
陸雲琛目光沉吟幾許，旋即唇角微勾。
“更愛學習了。”
班上更是一陣鴉雀無聲，除了簡意握着的筆尖不慎劃破紙張的聲響，壓在課本下的那張草稿紙此刻的存在感達到了巅峰。
秦亦白和賀年撇撇嘴艱難地點了點頭，略顯僵硬地轉過身，豎了個大拇指，仔細看好幾個同學都嘴角微抽。
一班的誰不知道這位剛寫了一份檢讨，起因是上課打游戲匹配到了年級主任，剛好這位年級主任是從初中部升過來的。
巧了，和陸雲琛有好友。
這一看哪兒還得了，當即提着無形無聲的五十米大刀沖到了一班門口，和班主任雙管齊下收了他手機，外加一份五百字檢讨。
宋安輕咳一聲，自然也聽出了陸雲琛語氣中的玩笑，笑眯眯地說道：“行，我欣賞，那就你來當咱班的數學課代表吧。”
班上頓時又從鴉雀無聲變成哄笑一片，秦亦白胳膊撐在陸雲琛課桌上幸災樂禍地起哄：“诶呦，玩脫了吧！”
又在假意輕飄飄揮出的拳頭招呼過來之前又敏捷地閃遠了。
一下課，一群人就聚在維修師傅上課時修好的空調附近，吹風的吹風，聊天的聊天。
“陸同學，我要向你學習！”
“哈哈哈！”秦亦白笑得前仰後合，手撐着陸雲琛的桌沿笑得胃疼，“周林非，你是真敢聽亦琛瞎扯。”
陸亦琛也不由眉目微挑，一側唇角玩味地笑勾起來。
賀年靠在後牆，手臂搭上一臉認真的周林非，朝對面一只胳膊肘撐在課桌上，左手轉着籃球的陸亦琛嗤笑着揚了揚下巴。
“行，跟他學，哥們挺你，要是學成了，又是一座雷打不動的泰山學神，別怪哥們沒提醒你，陸亦琛的成績可是誰見了誰眼紅。”
周林非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按秦亦白調侃的話來說，就是一顆剛直的松柏，一根筋兒，也正直地讓人忍俊不禁。
秦亦白正笑得正歡，餘光瞥見門口的身影，“诶呦”一聲轉過身喊：“徐檸晚，上節課哪兒去了？”
那邊靠窗戶站着的幾個男生見狀趣聲笑問：“認識這是？”
秦亦白握起手大拇指指了指胸口，驕傲坦然地回答：“我發小，就是脾氣不怎麽好。”
氣沖沖回來的徐檸晚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見這麽一句，看似兇狠地活動幾下手腕，“秦亦白，你是不是想脫一層皮只顯你嫩？”
秦亦白一個激靈，開玩笑，徐檸晚可是學拳擊的，要他說，就她這實力離不開他的鼎力相助，從小被她打到大。
他的貢獻誰能比？！再差的底子也能練成了。
作勢就要上前幾步求饒，誰知一擡腳就絆着桌腿了，登時睜大眼睛下意識爆了聲粗，直往前摔趴過去。
正在寫便簽的簡意聽到左邊近在咫尺的驚呼聲，停下筆扭頭看了過去，一片陰影籠罩下來，帶着勁風。
渾身驀地一僵，瞳孔驟縮，握着筆的手泛白。
還以為躲不過了，結果什麽事兒都沒有，大腦因為驚吓形成的空白感也漸漸消失，睜開緊閉的眼睛，入眼是面目有些猙獰的秦亦白。
身體傾斜，兩眼直翻白眼，兩只胳膊在半空中亂劃，急迫地揪扯着自己的衣領。
“咳咳，陸亦琛，松開松開。”
猛地一提，差點沒給他提斷氣兒了！
見他站穩，陸亦琛随手丢開手裏的後衣領，施施然又重新坐下。
縱觀全程的另外幾個人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剛才還坐着轉球玩兒的陸亦琛突然沉下臉氣息駭人地猛站起身一手提住了秦亦白的後衣領。
那一往回拉的動作看得他們都是心頭一顫，有些吓傻。
簡意也吓了一跳，下意識就将目光投向了陸亦琛，沒想到的是陸亦琛竟然也看了過來，深邃的目光像是帶了一層若有若無的詢問，捉摸不透。
在接觸到那道視線的下一瞬簡意就不急不緩地收回了目光，面上不顯，心下卻是怔然。
抿了抿唇，應該是她想多了吧。
陸雲琛眉目微挑，盯了沉默不語的簡意幾許，旋即拿過桌角放着的瓶裝水丢給一臉悲憤欲絕像是憋了一肚子話的秦亦白。
“走路看着點兒，差點就砸到同學了。”
簡意筆尖一頓，三兩下把便簽上的內容寫完，放在徐檸晚的課桌上。
“不好意思啊簡意，沒站穩，”秦亦白擰開沒開封的瓶蓋灌了幾口水，見鬼了地打量着陸亦琛，“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簡意視線掠過去，輕笑了下，“沒事。”
徐檸晚沒好氣地瞥了眼莽莽撞撞的秦亦白，回到座位上坐下，拿起便簽翻看幾下，側臉笑着問簡意：“幫我記的知識點啊？”
簡意眉眼彎彎地笑着，“嗯，你看看能不能看懂，要是有的我沒記清你直接問我就好。”
兩人都默契地沒再提那件糟心事。
“簡意，你對我真好~”徐檸晚一把攬抱上簡意，表情誇張地滿足道：“依我看，憑你貼心給我記重點這份情，咱倆肯定是真愛！”
簡意笑容一滞，扶着徐檸晚胳膊的手頗有些收放不定，尤其是在感受到左側那道讓人難以忽視的視線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