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過火

過火

簡意聲音發顫:“陸亦琛,你什麽意思?”

他是覺得,她背着他和沈承越在一起三年嗎?

“我什麽意思?”陸亦琛冷呵一聲,臉被打得一偏,晦暗的眸底泛寒。

抵了抵後槽牙,睨向對他失望透頂的簡意,心裏亂作一團,觸及她泛紅的眼眶,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伸手拽過她,往前走。

簡意腳步慌亂,掙紮起來,“你幹什麽?!放開!我讓你放開!”

陸亦琛煩躁地輕啧一聲,彎腰把人攔腰抱了起來,下睨的目光凝冰,“躲雨!”

簡意被他的眼神懾住,一時間忘了反抗。

坐落在南饒市繁華地段的星級酒店,簡意被陸亦琛牽着往前走,前臺并沒有因為兩人渾身濕透而表現奇怪,依舊職業微笑。

陸亦琛手機被水浸透,開不了機,用前臺的公用電話打了個電話,沒過一會兒酒店的總經理就從大堂的一邊快走了過來。

不着痕跡地看了眼垂着頭的簡意。

還有牽着的手。

笑容恭敬,“陸少爺,請問是要訂房嗎?”

“嗯,”陸亦琛淡淡應了一聲,“我手機壞了,你辦理一下,記我賬上。”

總經理不作遲疑地點點頭,“好,還請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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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轉身和前臺溝通,速度很快地解決了,把手裏總統套房的房卡遞了過去。

“陸少爺,房卡。”

陸亦琛接過,“謝了。”

轉身把簡意扯進懷裏護在身前走遠。

總經理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那個女生被護得嚴嚴實實的,但不難看出兩人在鬧別扭。

撇撇嘴,沒多想,負手又回去了。

簡意任由他牽着,一言不發,耳中傳來“叮”的一聲,再然後眼前漆黑一片,又忽然大亮。

露出精裝修的套房,大氣奢華。

陸亦琛拿出拖鞋,彎身扔在簡意腳下,曲腿蹲着把她鞋扣解了,冷聲道:“穿上。”

簡意垂在身側的手輕握,沒看他,脫下鞋換上。

剛穿好,胳膊被溫熱的大掌握住,帶着往前走。

簡意驚了下,想掙開,氣息沉迫的人根本沒有給她停下步子的機會。

鼻尖又泛酸,強忍着害怕,淩亂的腳步努力想頓住,輕聲道:“你松開。”

這樣的陸亦琛,壓迫感像沉默的海嘯,讓人不敢多說一句話。

然而前面的人置若罔聞,把簡意領到浴室前才松開手。

“先進去洗,待會兒把換洗的衣服給你。”

說完就轉身走出卧室了。

簡意看着比對一個陌生人還要冷的陸亦琛,突然覺得,以前那些承諾仿佛是一個笑話。

偏又對她無微不至,像往常那樣慣着她,頓時委屈感愈加不受控地肆意瘋漲。

陸亦琛冷淡她是知道的,卻沒有想過這些也會變成利刃向她射來。

心累地垂下眼,擦掉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滴在臉上的濕潤,轉身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站在客廳的陸亦琛正準備用套房電話打出去,門鈴就被按響了。

總經理提着一個袋子站在門前。

遞給濕發被向後撩但還有水珠緩緩砸落在肩上的陸亦琛,笑眯眯道:“陸少爺,這是換洗的衣物,已經殺過菌了,還有感冒藥,備用機也在裏面了,還有什麽需要您直接聯系就好。”

內心慌得厲害,剛開門看到面無表情的人心裏就一咯噔,虎父無犬子,這陸二少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氣場,估計以後也會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陸氏上下都知道,陸家大兒子一心要成為一名律師,偌大的家業主力在二兒子這邊。

陸亦琛瞥了眼殷勤的總經理,接過沒什麽語氣地低沉“嗯”了一聲,甩手關上門。

總經理懵了下,随即心情愉悅地背着手哼歌走遠。

陸亦琛把東西丢在客廳沙發上,翻看了下,把女款的睡衣吊牌解了,順便把那條同色系的連衣裙吊牌也解了。

起身撈過睡衣裝進袋子裏朝卧室走去。

水流的嘩嘩聲清晰。

姣好的身影若隐若現。

陸亦琛滞了下,偏過頭去,上前敲了浴室門,“衣服給你放門口了。”

裏面剛洗完臉打開淋浴的簡意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濕衣服還沒換下,拉着裙擺的手一頓,看向浴室門前隐隐能看出側着身的人影。

握緊手裏的衣服,沒出聲。

等簡意洗完出來,空蕩的卧室寂靜無聲。

只有明晃晃的燈光。

頭發擦得差不多了,坐在沙發上等衣服烘幹。

卧室門忽然打開。

在隔壁房間洗完澡的陸亦琛站在門前,換好了和之前一樣款式的衣服,幹淨清爽,擦幹的發絲淩亂。

四目相對,鋒眉微斂,闊步走進。

讓她先換睡衣就是為了方便她吹頭發,結果擦幹就不管了。

找到之前就給她放好在床頭櫃的吹風機,插上電,站在床前看向那邊安靜坐着的背影,沉聲道:“過來。”

簡意頓了下,轉頭看去,長身玉立但氣息依舊泛冷的人沒什麽表情地睨看着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拿着吹風機。

意識到他什麽意思,簡意抿了抿唇,糾結幾許還是站了起來,沒有心思再跟他起什麽争執。

走到他身前的時候,錯開修長的手指,伸手要把吹風機拿過來,嗓音有些啞:“我自己吹。”

卻沒拿動。

秀眉輕皺,微微仰臉,擡眼朝手上不松力的人看去,幽暗的眸子直視,沒有一絲裂縫,像他不撒手的力度。

意味明顯。

默了幾許,忽然松開手,像提線木偶一樣沒有感情地轉身,疏離道:“那我不吹了。”

陸亦琛被沒有波動的疏離狠刺了下心髒,只覺得好像有什麽珍貴的東西在悄然流失,目光微深,右手迅速地拉住往另一邊走的人。

簡意卻在感受到接觸時,如同應激反應一樣劇烈掙紮起來,另一只手拼命要扒開拉着她胳膊的大掌。

看都不看眼前的人一眼,急聲喊道:“松開,你別碰我!”

幾乎是厭惡的語氣。

陸亦琛脊背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狠劃心上一刀的感覺蜂擁而至。

手上因為失神被簡意掙開,頭也不回地遠離。

晦暗不明的目光驟然冷下,握緊吹風機的手指節泛白,突然扔下,在床頭櫃上發出巨響。

簡意不由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吓得頓住腳步,瞳孔微睜,再然後眼前閃過黑影,只一瞬便雙腳離地,被扛在了肩上。

“你幹什麽?!”簡意撲騰着要下去,卻無果,猝然被丢下,驚呼一聲,摔在柔軟的床上。

大腦發蒙一瞬,急迫要起身,又被欺身傾近的高大身影逼退,手肘撐在床面。

下巴被骨節分明的手指捏得生疼,蒙上水霧的眼眸驚懼看去,猝不及防撞入暴風肆虐的沉眸,心跳一窒。

低啞的嗓音如同震怒邊緣的獅子:“讨厭我碰你?”

簡意被他兇得哽咽,說不出來話,咬緊下唇不讓抽噎聲發出。

陸亦琛觸及泛紅眼眶裏搖搖欲墜的水滴,大腦清醒一瞬,僵持了會兒,猛捶了下簡意身側的床,認命地松了手起身,重新拿起吹風機。

把簡意從床上拉起,打開吹風機,氣流的呼呼聲伴随着窗簾遮住的外面陣陣電閃雷鳴。

簡意低垂下眼睫,指腹不算粗魯但也算不上溫柔地落在頭皮發絲上,沒扯到她,但心裏還是疼得厲害。

淺色的真絲長裙睡衣松松垮垮地垂在腿上,不一會兒就濕了一片,放在上面的手背上也綴着淚珠。

且愈來愈多。

陸亦琛察覺到身前的人渾身發顫,手上動作不由一頓,頭發也差不多吹幹了,關了吹風機,這才聽到隐忍的抽泣聲。

心髒驀地揪住,垂眸看去,低着頭的簡意睫毛濕透,滿臉淚水,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雙手攥住的裙擺已經被淚水打濕了一片。

慌張放下吹風機,失措地伸手要擦去小臉上的淚,卻見她害怕似的下意識躲開。

刺痛了他的雙眼,喉間吞咽,蹲下身看着簡意,嗓音發澀:“哭什麽?”

簡意不可思議地瞥他一眼,沉默不說話。

陸亦琛見不得她哭,只一瞬便繳械投降,把人攬在懷裏拍背順氣,沉急道:“對你發脾氣是我不對,對不起,別哭了好不好?”

她一哭,他根本就顧不得着她去招惹別人的氣,心甘情願地繳械投降。

簡意等了這麽久,卻在哭泣時得到他的溫柔,鼻尖酸澀得厲害,控制不住地漸漸哭出聲。

聲聲紮在陸亦琛的心上。

她知道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簡意淚眼模糊地看向蹲在她身前的陸亦琛,伸出胳膊,鼻子囔囔地抽噎。

“陸亦琛,抱抱。”

她很敏感,他又無意間,在她看見他和別的女生抱在一起,還撒謊的敏感傷口上撒了一層鹽。

再看她自己,一開始都沒直接問他,只自己生悶氣,忘記問他原因。

如果他們都學不會珍惜,還不如分開。

陸亦琛心頭一顫,身體比腦子快地迎上簡意,換了位置,把人抱坐在腿上。

骨感修長的大手笨拙又輕柔地輕拍着她的後背,眼尾心疼到泛紅,啞着嗓音哄道:“乖,不哭了。”

簡意挂在他身上,窗外雨聲陣陣,她動了動胳膊,松開些,淚濕的長睫輕顫看向面前的人。

他一不笑,就容易給人一種高冷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垂眸盯了那薄唇兩秒,簡意握緊搭在他身後的雙手,抽抽搭搭地親了上去。

一邊啜泣,一邊含糊不清道:“陸亦琛,你騙我,沒有糖味。”

她也,順勢退了一步。

總不能,每次有什麽,都讓他一個人低頭。

陸亦琛慢慢垂下視線,睨向溫希的眸子漆黑看不出情緒。他微微收了手臂,攬緊懷裏的人,“想吃糖了?”

簡意只堅持了三秒,就害羞撤開。

搖了搖頭說:“不想……”

“哦,那你就是單純想占我便宜。”

“陸亦琛!”簡意威脅看了他一眼。

陸亦琛勾了勾唇:“那你說說,我怎麽騙你了?”

簡意糾結幾許,也許是陸亦琛的眼神太過縱容,迫使她慢慢地敞開心扉。

“你就是騙我,你抱了別的女生,還騙我說吃糖了才有香味,可那味道一聞就知道是香水味。”

“我抱了別的……”陸亦琛氣笑一聲,轉念想起什麽,手上壞壞地捏了下簡意軟嘟嘟的臉頰,“就這?我還以為什麽事兒,你問我啊,我能不告訴你?不說是覺得,這芝麻點兒的事兒,不想惹你不痛快。”

不急不緩地解釋道:“那女生喝醉了,非要跟我表白,抱着我不撒手,你哪只眼看見我抱她了?男德我記得比中華大詞典都清!”

“可你騙我說吃糖了,”簡意介意的是這點,“別人怎麽樣,那是別人的事,可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

陸亦琛心上一軟,手掌撫了撫簡意柔順的發絲,眸色沉沉:“你剛那樣淺嘗辄止的,能嘗出個什麽?

說完,掌心扶住簡意後腦勺,傾近過去。

床上忽地凹陷一片,簡意臉上發燙地緊繃着身體,水眸迷離了幾分,身後是柔軟的大床,身前是滾燙。

過了會兒,氣息近在咫尺的交錯,簡意費勁地平複着呼吸的起伏,他眼尾潮紅,啞聲低問:“嘗出來了嗎?什麽味兒的?”

“草莓……”簡意暗自懊惱,原來他真的吃了糖。她怎麽當時就沒問問他呢!

不過,戀愛好像就是這樣,別扭中,又帶點說不上來的青澀。

“那你為什麽覺得,我疏遠你?”簡意不好意思再以這樣的姿勢說話,推開陸亦琛坐了起來。

她沒忘了這個。

其實,她也很在乎陸亦琛的感受。

陸亦琛翻身站了起來,靠在簡意對面的牆上,沉默半晌,喉間發澀地說了出來。

“我以為你煩我了,又想到另一個人在你的世界裏走過三年,經歷了比我和你之間還要多的事,見過更多的風景,我就想把這些都補回來。”

頓了頓,一向從不低頭通透灑脫的少年臉上掠過脆弱,“簡意,別離開我。”

滿室安靜,只有瓢潑大雨和駭人雷電的響聲。

簡意抓住重點,止住哽咽,問道:“我怎麽可能會煩你?”

陸亦琛眸中懊惱閃過,這麽一想,他真就是腦抽了。

那個暗暗表白就表白,簡意跟他鬧脾氣是他倆的事兒,和表白那個有什麽關系?

他吃醋吃過了,占有欲又作祟,酒精上頭,不自覺就瞎想了。

“你不讓我弄你,還不耐煩我。”

簡意愣了下,想起什麽,看了眼還隐隐委屈上了的陸亦琛,羞恥又無奈。

咬了咬唇,耳尖泛紅地說:“誰讓你非要留那什麽草莓,還被檸晚看到了,而且,你從哪看出來我不耐煩你了?”

陸亦琛懵住。

他就說簡意怎麽突然跟他鬧脾氣,現在回想,妥妥的嬌嗔,是他蒙昏了頭,身在福中不知福。

“為什麽用兩個蛋糕叉?”

簡意不可置信,連這陸亦琛都能多想?!占有欲是有多強。

暗自深呼吸一口,“你不是有潔癖嗎?再說兩個蛋糕叉也方便一些,不然要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你一口我一口嗎?”

陸亦琛挑眉,“吻都接了,談什麽潔癖?”

突然上前沖抱起簡意,吓得簡意忙抱住他的脖子,還被他向上丢提了下。

像抱住了全世界。

薄唇咧笑輕揚,意氣風發,邪痞道:“給爺嘬兒一個!”

說完就仰頭對着簡意的下巴狠親了下。

簡意羞紅了臉,“你神經病啊!剛剛還那麽兇,現在又耍流氓。”

陸亦琛反而慶幸簡意并沒有因為剛才懼怕他,看着嬌羞的簡意眉眼認真道:“以後不冷戰了,再來一次會要命的。”

緊緊依偎的兩顆心互相袒露,仿佛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在提起只屬于他們兩個的真心話。

簡意吸吸鼻子,委屈道:“那你以後不許兇我了。”

陸亦琛心都要碎了,向來是他拿捏別人的心思,運籌帷幄,這會兒卻被簡意拿捏得死死的,定聲道:“不兇了。”

又換了副面孔,在簡意耳旁勾唇說了句渾話:“只在……”

簡意惱羞成怒,“你不要臉。”

在觸及俊臉上有些明顯的紅色指痕時,伸手輕點了下,在陸亦琛莫名的目光中心疼問道:“還疼不疼了?”

意識到簡意說的是什麽,沒什麽所謂地漫不經心道:“哪那麽嬌氣,一點也不疼,你要是不解氣,再來幾下都成,手疼我給你買戒尺。”

前面還正經點,後面多少有點玩笑話了,簡意忍俊不禁地笑了笑,“還買戒尺,振妻綱嗎?”

說完兩人都是一愣,陸亦琛眸光玩味,“簡意,再說一遍?”

簡意察覺到危險,胡亂搖了搖頭,玩鬧似地雙手捏住陸亦琛的耳朵,臉頰緋紅地急聲道:“我亂說的。”

陸亦琛長腿大邁,把人放在床邊,撐在兩側,垂眸盯了幾許茫然看他的簡意,水眸裏的霧氣還沒褪去,讓人想入非非。

傾身靠近,卻被簡意躲開。

別扭道:“你剛剛對我那麽冷漠,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

陸亦琛想起剛才,滿心都是簡意失落淋雨的場景,看着近在咫尺又別開臉的人,也是一陣後怕。

差一點,他就無意間傷透她的心。

“能讓我情緒失控的,只有你,看見你在大雨中走,我氣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找到你,在跟自己怄氣,”陸亦琛骨感修長的手指輕柔捏住光潔的下巴,讓簡意看他,定聲道:“我們之間,絕對不會因為外人有隔閡,我不允許。”

所以,他從來都不是因為外人在跟簡意生氣。

比如沈承越,哼。

他話少,能用行動解決的從不說廢話,果絕冷斷,可現在恨不能把一顆心扒開捧到她面前。

“不喜歡會冒着大雨瘋了一樣找你嗎?不喜歡會看見你在雨裏走罵了自己八百遍嗎?不喜歡會着急忙慌抱你去躲雨嗎?不喜歡會給你換鞋吹頭發嗎——”

下一句還沒說出來,薄唇就被堵住了。

陸亦琛呆愣片刻,眼皮垂下,眸底波動地睨向突然抱着他脖頸親過來的簡意,頓覺體內像是有什麽洪水猛獸要沖出來,興奮到了極點。

眼底愈來愈深,在簡意忐忑睜開眼時,有力的手臂驀地發力,攬腰抱起向前傾身。

簡意忽然向後倒去,來不及反應高大的身影就壓了過來,暴風雨一樣的攻勢讓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雷聲驚響,大雨嘩啦啦地下。

房間裏卻靜谧旖旎,雷雨交加空曠深刻。

床頭燈忽然被打開,簡意頭腦發蒙地被拉起,腳步淩亂地邊承受邊往一個方向去,猝不及防後背抵上牆面,再然後房間就漆黑一片。

只有床頭燈微弱地亮着。

這邊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陸亦琛抱緊似乎兩只手都能握緊的纖細腰身,感受到弧度,帶着人在黑暗中摸索。

沒過一會兒,又被攔腰抱起,頭頂冷峻的人急躁邁着長腿,胸膛起伏不定。

簡意忐忑心跳劇烈,不由攥緊幾分搭在他脖頸後的手。

朦胧微光淺映。

不知過了多久,滿頭大汗的人卻突然停了下來,埋首在細白的脖頸悶哼一聲。

簡意打濕的眼睫沉重睜開,水潤的眸子疑惑兩秒,身上的人忽然松開十指緊扣的手。

灼熱的體溫撤開,眼前眸底深暗赤紅的人猛地起身,翻身下床,長臂撈起散落在床尾的上衣,大步流星地朝浴室走去。

簡意臉頰桃紅地懵然看向寬肩窄腰大長腿的背影,咬了咬唇,羞恥地拉過被子一把蒙住臉。

浴室的水流聲關掉,出來的陸亦琛腳步頓了下,擦着頭發心情舒暢地邁步去了客廳。

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條裙子。

看見整個悶在被子裏的人,勾唇一笑,随手把新裙子扔在床尾,手臂撐在床沿,食指挑逗地勾了勾被子邊,嗓音低啞:“不悶?”

隐約能看出被子裏面的小腦袋搖了搖。

陸亦琛輕笑一聲,怕她悶着,伸手拉開了被子,露出臉上緋紅的小臉,“起來把新裙子換上。”

簡意不用想都知道為什麽,目光躲閃開陸亦琛,想起來。

陸亦琛先一步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冰涼的觸感襲來,簡意一個激靈,慌張扶住滑落的被子,摸了摸青筋隐隐的手臂,驚訝道:“你洗的涼水澡?”

剛淋了雨,又洗涼水澡,很容易感冒的。

陸亦琛鋒眉微挑,嘴角玩味勾起,“不然你給我降溫?”

簡意沉默了。

“我出去,你換吧。”

說完就轉身走了。

簡意換好衣服出來,長裙絲滑,長袖薄如蟬翼,絲帶在腰後束成蝴蝶結,溫柔出塵。

手上提着裝髒衣服的袋子。

客廳裏,陸亦琛沒用備用機,閑着無聊把自己的手機修了修,勉強能開機。

旁邊也放了個袋子。

簡意看見他熟練的手法,微訝,走過去坐下,看向修長白皙的手擺弄那些零件。

“你還會修手機?”

陸亦琛擡眸看了眼已經收拾好的簡意,手上利索安好一個零件,“改裝過車,沒修過,試試。”

“嗯,”簡意聽說過,好像很燒錢,不知道他改裝的是機車還是什麽。

随口問了句,陸亦琛只說就普通的。

簡意信以為真,直到後來的一日,看到滿車庫的各種名貴跑車,才恍然清晰。

最後手機還真被陸亦琛修好了,問簡意手機壞了沒用不用修。

簡意手機在包裏放着,倒是沒壞,就搖了搖頭。

“幾點了?”

陸亦琛看了眼時間,“十一點。”

雨停也有一會兒了。

剛開口要送簡意回去,簡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接過,嘈雜的聲音混亂,徐檸晚大聲喊:“意意!你和陸亦琛哪兒去了?!都過兩個多小時了!大家說好了要通宵,我們都等着你倆呢!”

一旁湊在話筒旁的秦亦白轉了轉眼珠子,張大口型無聲問:“怎麽樣?”

徐檸晚斜他一眼,揮手示意他一邊去。

剛才秦亦白忽然說陸亦琛和簡意鬧別扭了,挺嚴重的,這麽久還沒回來,就讓她給簡意打個電話,看兩人在不在一塊。

不在一塊他再給陸亦琛打電話,把他倆拉過來,趁機調和,總比僵着強。

簡意不由想起當時的不愉快,不自覺握緊了幾分手機,不太想去了。

拿開手機,問陸亦琛:“檸晚說大家要通宵,問咱倆去不去,我就不去了,秦亦白他們應該在等你,你去嗎?”

陸亦琛捉摸不透的黑眸看了幾許簡意,手上的手機打了個轉。

簡意被他看得發慌,好像什麽都能被他看透,抿了抿唇,正要再問一遍,手上的手機忽然被拿走了。

“我倆待會兒過去。”

電話那頭的徐檸晚瞪大眼睛,撇嘴橫了秦亦白一眼,面上笑着:“行,那你們快點啊!”

挂了直接怼秦亦白:“人家倆好好在一塊呢!你還讓打電話,這不是打擾人家嗎?!”

秦亦白不信,調出手機裏的天氣預報,指着屏幕:“瞪大你的卡姿蘭大眼睛看清楚了!前一會兒還下着雷陣雨呢,他倆能去哪兒?要不是吵架了,怎麽會兩個多小時都不回來?招呼都沒打。”

徐檸晚懵了下,秦亦白眯起眼。

對啊!下着雷陣雨,他倆還在一塊,去哪了?!

相視無言,随即憑借多年發小的默契,握手鄭重點頭,統一戰線,眼神堅定。

桌面的瓶子旋轉不停,幾乎大多數都轉到了,卻好像有很多問題還沒問。

只希望時間再過慢點。

賀年奇了個怪了,今晚這破瓶子是一次也沒轉到他,也沒轉到另一個人,搓了搓手。

他就不信這次還轉不到!

邊轉邊随口問道:“咦?陸亦琛和簡意哪兒去了?”

一圈人都左右張望了下,暗影霓虹閃爍裏還真沒那兩個人的身影。

呔!就說怎麽一直轉不到他倆!人早跑了!

秦亦白丢給唐佳欣一瓶在這邊放着的純淨水,見她穩穩接住,轉頭笑聲道:“馬上到!”

注意到瓶口轉向自己,“诶呦”一聲,爽快道:“大冒險!”

期待着的賀年如同玫瑰花彎下了腰,心碎成兩半,腦子靈光一閃,拍桌而起。

賀年是體育生,訓練了快兩年,寬背心卡通衣服下的肌肉線條明顯。

看向秦亦白興奮道:“倒立吃榴蓮啊秦狗!高一那會兒你不是說陸亦琛談了你就來這麽一出嗎?哈哈!”

秦亦白笑容一僵,恰好這時包廂門也開了。

衆人看去,都不淡定了。

“二人世界去了?”

“哦呦呦,怎麽還換了身衣服呀?!”

“正好趕上熱鬧!”

徐檸晚也看了過去,用顯微鏡般的眼睛認真打量了會兒。

走過來的兩個人一看就不像吵架的。

陸亦琛頭發略濕,簡意沒事,應該是剛才下車時陸亦琛護着了。

簡意換了件裙子,應該是因為之前蛋糕掉身上了。

只是,陸亦琛也換了,手上提了兩個袋子,這就有點怪了,難道兩人剛剛淋雨了?

那麽,洗過澡還換了衣服,是在哪兒?!

徐檸晚哼哼一笑,咬了一大口梨。

秦亦白心思沒那麽細,權當兩人淋雨随便去買了件衣服換上了。

想起自己倒立吃榴蓮就感覺被針紮了似的,轉移話題:“外面剛下了雷陣雨,你倆淋濕了也不給打個電話,快過來快過來!”

一些暗自往那方面想的人也止住猜測,原來是淋濕了啊!

陸亦琛挑眉瞧了眼像是随口一說的秦亦白,這兄弟沒白交。

不過幾個人從小玩到大,秦亦白情商高,圓滑會來事兒都不是什麽秘密,像聚餐組織活動一類的都是他最積極。

和簡意在之前的位置坐下,在衆人笑臉期待看着的目光下不急不緩問了句:“怎麽了這是?”

剛說完,安靜的人群又沸騰起來。

“琛哥,秦狗倒立吃榴蓮這事兒你就說真不真吧!”

“呀嘿!不信老子是不是?!”賀年跳腳。

“不是不信,是太太太不可思議了好不好?!”

秦亦白慌笑幾聲,忙伸出雙臂四下示意消停點,“诶不是,也沒榴蓮啊!”

“訂個就是呗,反正啊,今天是見識定了!”

秦亦白扶額。

陸亦琛像突然想起來一樣淡淡“啊”了一聲,饒有興致地不緊不慢道:“是有這麽個事兒。”

秦亦白兩眼一白,捶胸頓足看向陸亦琛,氣笑道:“陸亦琛,你鐵面無私!我危矣!”

又急切看向一旁靜坐着的簡意,什麽話都往外蹦:“簡意,給他一巴掌讓他知道人間險惡!”

簡意右手動了動,讪笑兩聲:“他沒做錯事,我不敢。”

怎麽辦,已經打過了。

現在他臉上還有五個手指印。

只是有霓虹燈,還昏暗,都沒看見。

徐檸晚咽下梨,受不了這冒泡的甜味兒,玩笑道:“做錯事還打什麽啊,踹了!”

“秀我一臉!”

“戀愛的酸臭味能不能離單身狗遠點啊!”

“哈哈,敢打咱琛哥巴掌的,估計還沒出生!”

陸亦琛目光玩味地睨了一眼淺笑着的簡意,口腔裏舌頭暗自抵了抵又火辣辣疼起來的側臉。

該說不說,小姑娘手勁兒還真不小。

也不知道她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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