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沈辭盤膝坐地上,盤算着怎麽開溜。

想回電話。

但這不是他第一次和魏卿切磋,認識到魏卿的實力後就發話每周至少和魏卿對練一個小時。

現在才過去半小時。

魏卿看着沈辭忽然渾身長刺了一樣安不下心,只當沒看見。

懂事的保镖,這會兒肯定會主動遞臺階給雇主,或者幹脆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之類,大家都方便。

看了眼挂在牆上的表:“繼續。”

沈辭:“......哦。”

雖然但是,魏卿這會兒給人的感覺跟教導主任似的。

練吧。

這種揮汗如雨的感覺還真挺好的,尤其魏卿并不讓着他,但又很有分寸,會引導着他進步。

過了會兒,沈辭手機又響了。

沈辭一個晃神,重心不穩,加上魏卿手勁兒又大,一頭撞人懷裏去了。

魏卿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太近了,剛運動過,體溫都不低,接觸的感覺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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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鼻尖埋在魏卿胸口的布料中,清淡又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

這味道他很熟。

當初魏卿住進來,沈辭發話魏卿的一應生活用品都和他的看齊。

沐浴露外,還有淡淡的汗味。

不難聞。

沈辭性別男愛好男。

第一次和成年男人靠近成這樣——和發小勾肩搭背不算,尤其這個成年男人存在感太強了,氣息、體型都幾乎是壓倒性的存在。

腰上的手,很燙。

這讓他有些尴尬。

往後仰拉開距離,慌忙道:“我不是故意的。”

魏卿的手還按在沈辭腰背部,堅如磐石,黑漆漆的眼鎖着眼前人鼻梁上那一點小痣:“這麽心不在焉,學什麽都沒用,送菜而已。”

冷酷的話讓沈辭那點尴尬變成了慚愧。

魏卿:“繼續,今天不限時間,什麽時候贏了我,什麽時候結束。”

沈辭微張了張嘴,他怎麽可能......

魏卿唇角微提:“讓你一只手。”

沈辭眼睛一亮:“你說的!”

魏卿松開手,攬過沈辭的那只手臂背在身後,往後撤了一步。

手機來電最後垂死掙紮了幾秒,再沒有動靜。

沈辭注意到了。

直覺這個電話還是蔣天晟打來的,但他已經決定不接了。

當沒聽到。

忙的時候沒接到很正常。

他的确在忙。

過去蔣天晟也總不接他電話,不回他信息,也總是忙。

慣性的遷就被打斷,長久被冷落迸發的小小報複心自然而然的占據了上風,沈辭專心致志的和魏卿切磋。

只用一只手的魏卿依舊很強,但給沈辭撲騰的空間大了。

不知第多少次,沈辭将魏卿按在了地上。

一手壓着人胳膊,一手鎖喉,一條腿還屈膝壓在人身上,完完全全的鉗制。

得意的俯視身下的人:“你輸了!”

魏卿:“嗯,我輸了。”

他五官十分立體,大概是失憶的緣故,眼神深邃但又純粹,像秋天山林中深不見底的湖水,廣博且冷淡。

但這冷淡中好像還有些別的什麽。

沈辭被魏卿的美貌晃了一下,就要起來。

魏卿攥住沈辭壓在他身上的腿:“你殺人被他看見了?”

沈辭沒顧得上魏卿的動作:“......什麽?”

魏卿沒有再說。

沈辭已經明白了魏卿的意思,眉頭下意識皺起:“你都知道了,他救了我......”

魏卿注視着沈辭:“綁架你的人是第一次犯事,撕票的可能性不大,你大概率不會有性命之憂,如果不是蔣天晟帶你跑出倉庫,你們不會迷路到差點餓死。假如歹徒會殺人,他帶你逃走是救你一命,這些年你和你的家人給予的便利 ,已經足夠償還。”

他語氣平淡,一點喜怒哀樂的起伏都沒有。

這讓話中的內容有種教科書般的冷感和不容摧毀的堅硬。

沈辭下意識辯解:“他這些年很不容易......”

魏卿:“他不容易是你造成的?你的存在已經讓他好過很多倍。沈辭,救命之恩早已經還清,這些年是他欠你的。”

也許後面還要說幾句恩大成仇、如果是你,你會這麽對待對方嗎?之類的話。

但魏卿天生就只就事論事,情緒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雖然他什麽都不記得,但行事風格早已經定型,能和沈辭說這麽多就是自己都意外。

也許因為終将會分別。

魏卿有預感,他會想起來。

他會離開。

但沈辭這麽糟糕的生活狀态,被一個別有用心且還算聰明的人裹挾,他看不慣。

沈辭默然。

他以前想過魏卿說的這些,但沒有想這麽透徹。

什麽事夾雜了感情、情緒、相處的時光,就很難再這麽清晰的分析。

但道理就在那裏。

以前家裏人也試圖告訴他這些,但沈辭都沒聽進去,人大概有一種不太能聽進去身邊人勸說的劣根性。

正恍神,腦袋不自覺左右搖了搖。

是魏卿攥着他下颌左右晃了晃,跟玩什麽玩具一樣的。

被迫嘴巴微嘟像條金魚的沈辭,聲音都模糊了:“......你好幼稚。”

魏卿面無表情的松開手,胳膊一撐就坐起來了。

沈辭這才發現他壓住魏卿可能都只是一種錯覺,手忙腳亂的從人腰上下來。

兩人一起上樓。

都出了一身汗,又都愛幹淨,都得洗澡。

沈辭站在鏡子前擦頭發。

也許他真的需要重新審視和蔣天晟的關系。

門被敲了敲。

穿着浴袍的沈辭從浴室出去,站在門口的魏卿頭發半濕但已經穿戴整齊。

襯衫長褲長身玉立。

帶着淡淡水汽的眉目比平常更醒目,森豔俊美,好看的紮眼。

手往前一遞,是沈辭的手機。

沈辭才想起來,手機落健身房了。

魏卿也看沈辭。

人在洗澡後被水汽氤氲的那一小段時間,總比平常更好看幾分,已經有青年體态的沈辭少年氣十足,眉眼俊秀氣質清朗,幾乎是生機勃勃這個詞的具象化。

眼神剔透,皮膚很白。

有細細的水珠自發梢滑過脖.頸,意圖鬼鬼祟祟的沒入胸口,被浴袍攔腰吸收。

魏卿別開視線,就要離開。

沈辭叫住他:“要不要換份工作?”

魏卿:“比如?”

沈辭也是因為要簽約尤安進家裏的公司,才想起還可以有這個途徑,以魏卿的美貌和身材,絕對會紅。

比做安保有前途的多。

正大光明的打量人:“簽約做明星,來錢快,我罩着你,還不會受委屈。”

魏卿不喜歡被很多人關注。

但他的小少爺眼睛很亮,滿是善意。

他颔首:“等我想起來。”

等他想起來,想起誰給他留了一後背的鞭傷,他一定十倍奉還。

魏卿常常為自己驟然的念頭驚到。

靜默觀察。

以前的他應當不喜歡說話,不喜歡被關注和打擾,有潔癖,睚眦必報,內心陰暗暴戾......

總之絕對不是個好人。

但在生長在陽光下的小少爺面前,魏卿願意暫時曬曬太陽。

因為魏卿表現的太正常,沈辭有時候會忘記他失去記憶的事,聞言笑道:“你肯定很快就想起來了。”

這不是胡亂安慰。

魏卿定期去醫院檢查,他腦中的淤血在慢慢散去。

醫生對魏卿的身體素質評價極高,說照這個速度,魏卿三個月到半年內大概率會想起來過去。

這也是魏卿沒有去公安局查證自己身份的緣故。

怕打草驚蛇。

畢竟一個身強體健且身手極好的成年男人,被人虐待到一身傷,背後的故事定然複雜。

而他留在酒店的手機號沒有關聯任何社交軟件,更佐證了這一點。

也因此,魏卿現在用的電話卡是沈辭用自己的身份另辦的。

微信號是沈辭的小號。

魏卿去醫院複查都是專車接送。

私人接待。

就這麽徹徹底底在這個信息發達的社會完美且安全的隐形了。

完美隐形的魏卿,并不知道千裏之外一個堪稱龐然大物的家族,暗地裏差不多已經将金城掘地三尺。

魏卿離開後,沈辭沒有再擦頭發,坐在了靠窗的地方曬太陽。

也努力做心理建設。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戀愛腦,見到蔣天晟好像什麽原則、脾氣之類的就沒有了。

沈辭覺得魏卿的話很有道理。

趁着目前還算有點清醒,他把魏卿說過的話記在了備忘錄上。

然後讀了好幾遍。

做足心理準備後,沈辭才給蔣天晟回了電話,在蔣天晟問時說剛才有事在忙。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會長篇大論的分享自己的生活,說在忙什麽,和誰玩,或者自己幹了什麽,所以沒接電話。

但這次沈辭很冷靜,沒有那麽多話說。

他不欠蔣天晟的,蔣天晟又不是他男朋友,生活報備沒必要,而且對方也會煩的吧。

沈辭意識到他一直是以蔣天晟是自己男朋友的狀态對待對方,而這種狀态對蔣天晟來說可能太越界了。

所以蔣天晟總說忙,大概是覺得他煩?

蔣天晟沉默了幾秒:“聽說你和飛揚鬧不愉快了,他脾氣不好,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沈辭:“沒事。”

如果是以前,沈辭會表現自己的寬容大度,會保證不和馮飛揚起沖突,而且上次還被馮飛揚撞見和藝人吃飯,他會話很多的解釋。

但這次沈辭也忍住了。

他好像有了旁觀者的角度,不那麽悶頭悶腦的沖動。

還是本能的想多說。

但都變成了內心的吐槽,比如吐槽馮飛揚明明比他還大一歲,每次想要好處才會叫他哥,其實是個白眼狼。

這不,轉頭就告狀了。

他才不信蔣天晟是從別人那兒聽的他和馮飛揚飯局不愉快的事。

蔣天晟那邊又是一陣沉默。

沈辭想問蔣天晟在幹什麽,忙不忙,累不累,有空一起吃個飯沒有之類的,這都是他以前慣常的操作。

但這次也忍住了。

後來就挂斷了。

沈辭記得以前和蔣天晟通話還是很熱鬧的,再想想,好像都是他在熱鬧。

是他自作多情了嗎

可有時候他真的感覺蔣天晟是喜歡他的。

第一次這麽克制,沈辭有些不自在,翻出備忘錄看魏卿說的話,又漸漸坦然了。

他不欠蔣天晟的。

他是喜歡蔣天晟,但又不是殺人放火被人看見了。

總這麽心虛幹什麽。

好像不對蔣天晟好就天理不容了似的。

有病......

得治!

到和尤安約的這天,沈辭親自開車去辭安。

他按時到,尤安已經在大樓一樓的等候區等着了,看到他來就迎上來。

沈辭看出尤安的不安,笑道:“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大概是愛屋及烏,每次見到你我都覺得很親近。”

其實他沒有和尤安像的朋友。

但尤安果然放松了很多,放松了原本的氣質就出來了,笑起來很甜。

沈辭心情也好,不過也只好了一會兒。

他懷疑自己眼花了。

但那個在大廳另一邊服務臺前和前臺說話的人,真的是孟華。

打扮的清新幹淨,笑起來很讨喜的孟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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