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鬼手術

第31章 鬼手術

主編一接電話, 他整個人都變了。

一屋子鬼眼睜睜看着他們方才表情還很嚴肅的主編忽然暧昧地笑起來,唇角若有似無地勾着。

“我們之之呢,他……”

“我們之之呢很敬業的, 今天也很忙忙的,剛出去幫我捉鬼鬼了……”

鐘慶挂了電話後。

一屋子鬼用複雜的眼神來回看着主編和劉平之的工位。徐亮程嘴巴都張大了。

鐘慶咳了咳:“怎麽了?大家也都想擁有小名嗎?”

徐亮程也被驚吓道了:“你走開,你要叫我亮亮或者程程我就會辭職的!”

……金唯被這一切都吓壞了, 趕緊回去睡覺了。

至于鐘慶,跟一衆編輯開會,大家就本次深度采訪展開了激烈的讨論。

他們首先學習了白琦發來的科普資料。

人身上有三魂七魄,魂是陽神,魄為陰神。它們平常牢固地結合在一起,跟血液、經脈、筋骨等□□組成為和諧一體。

彭天遇到了靈魂排異反應(*soul rejection),是人如果經常讓鬼上身, 讓家仙上身,身體對三魂七魄的不适應反應。

目前關于這種現象,我們到底可以使用什麽樣的辦法,來減少或消除排異反應?

彭天在清醒狀态時分, 根本不願意回答關于邪神的問題,也不相信自己會死, 他是拒絕承認自己有排異反應的。所以全體員工,需要“守株待死”,在彭天靈魂剝離,三魂七魄散得細碎的時候迅速收集起來,經過醫學措施之後把先把鬼魂拼好, 也就是要把鬼救死, 再把人救活。

這個過程無疑是非常複雜的。

“主編,你以前也‘把鬼救死’過嗎?我沒有聽說過呢。”尚小班舉起手來。

“不止你沒有聽說過, 千年來,我們整個靈感集團也是第一次接這種病例。”鐘慶笑笑。

他的眼睛,在金絲框眼鏡後面閃爍了狡黠的光芒。

鬼們:……

徐亮程:……所以,并不是因為我是活人,所以見識短淺。

不只是徐亮程和鬼員工們覺得這個事情的成功性不強,連地府也覺得大有可能失敗。不過這次,白琦和姬昌都站在鐘慶這邊。其實姬昌一開始計算的鐘慶成功概率只有40%,甚至說不然放棄好了。

可是白琦淡淡地看了姬昌一眼,很幹脆地搖了搖頭。那副表情他一時恍惚。他記得上一次白琦這樣看他,是他随口一提,預測文曲星君的某個舉措會走向失敗。白琦就是這副動作,姬昌才發現,白琦對自己選擇相信的人和事,帶有近乎神性的偏執,那是一種不顧及概率,徹頭徹尾的相信。

鐘慶帶着員工出發了。

他走下樓去,茫茫夜色裏,燈火璀璨。

*

19:00,距離靈感集團預測彭天魂魄消失時間還有兩小時。

彭天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研究對象。

“不可能,不可能!”他快步疾走在路上,險些撞翻一個舉着捕蟲網的人。

他自顧自地說:“說什麽靈魂黏不上去了?搞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喂,你看看,我現在挺正常的吧?”彭天來到夜市,買了一個雞蛋灌餅,他跟賣灌餅的說,“哈哈,有人說我的魂快黏不上去了!哈哈哈哈!”

賣灌餅的一臉懵,被彭天的癫狂樣子吓了一跳,但還是附和他:“那人八成是有什麽問題吧?”

彭天買了灌餅,就給自己的師弟們一一打電話:“你們最近怎麽樣?有人說我今天會死……”

“哈哈哈哈……”彭天走着走着,那笑容就剎不住閘了。一開始本來是僞裝的,後來卻不是身體表現的。這份快樂把路人也感染了,以為這人是遇到了什麽大好事。

“恭喜啊小老弟,雖然不知道你今天發生了什麽。”路人被他影響,感覺一整晚的心情都好了。

20:00,距離魂魄消失還有一個半小時。

彭天來到涼水河邊。潋滟河水在夜裏發出輕微的響聲。附近又有舉着捕蟲網走來走去的人,真是奇怪,現在是秋天,有什麽好抓的呢?

頭頂上飛來一只蚊子,他舉起左手揮了揮。不料,卻擡起了右腳。這種脫節的詭異感,讓他恨恨地想擡起腳往河裏踢石頭,不料卻擡起左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注視着河水中的自己……

突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又猛然站了起來。

“那個叔叔在幹什呀?”有小朋友問。

“他可能在練武功吧……”小朋友的家人回答。

彭天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渾身都不像自己了,無論是胳膊,還是腿,都用一種別扭的、超乎控制的方式生長在自己的身體上。

20:30,距離魂魄消失半小時。

明明是百花凋零的秋天,但人們卻舉着捕蟲網。彭天又碰見這樣幾個昆蟲愛好者,繞着他們走開。

“哇!這裏有好多小動物呀!”小朋友帶着爸爸來看,“這是柴犬和哈巴狗嗎嗎?”

是狐貍和黃鼠狼,還有小刺猬。一條蛇在草叢裏無聲息地爬過,老鼠蹲着。

彭天:為什麽他們能看到我的家仙?

“你的靈魂越來越脆弱,與此同時,家仙力量就會越來越強。”鐘慶出現在他身邊,平靜地說。

“你有沒有覺得,它們更像人了呢?”

“你跟蹤我!”彭天氣憤道,“又跑過來說什麽胡言亂語!家仙總歸是動物,怎麽可能像人呢?”

小朋友喊:“爸爸,這只狐貍剛才咳嗽的樣子,好像我爺爺喔!哇,它還會站着走路了。”

彭天:……

他依然拒絕接受現實。

“如果你再跟着我,我就打110了!”他跟鐘慶說。

“你不應該打110,而是120,”鐘慶給他看地圖,“亦莊醫院離這裏很近。”

彭天翻了個白眼。他覺得自己時而能控制,時而不能控制。今晚過後,也許一切都會好的!

*

20:49,彭天突然發現,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腳了。

他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去亦莊醫院,可雙腳卻一步步向那邊走去。

彭天的心裏又開始癫狂:這,這究竟是為什麽……?

他想怒吼,想咆哮,想質問蒼天!

此時脫口而出的卻是:“哇哦,我好愛這個世界哦! ”

鐘慶似乎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後,他此時抱着胳膊站在他的對面,很認真地說:“你真的不想讓我救你嗎?”

彭天表情全然失控,在夜色裏顯得格外詭異,他慢吞吞地說:“我要這麽救。”

鐘慶瞬間想明白,原來,彭天心裏想問的是:“你想怎麽救?”

“先告訴我,邪神到底是誰,在哪裏呢?”鐘慶問他。

聽到那兩個字,彭天的眼睛裏迸射出發自內心的恐懼,他又想躲,躲得離鐘慶遠遠的!

可是鐘慶卻好像料到般站在原處,他拿手機看着秒表,幾乎用宣判死刑倒計時的聲音對着彭天念着:“那就等我救你後吧……10、9、8、7……”

“3、2、1……彭天,2023年10月24日,你拒不接受靈魂失去粘性的事實,即将魂飛魄散了……”

魂飛魄散是有一定過程的。

彭天先是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而後是熟悉的腳軟乏力,他眼睜睜看着自己跪坐在地。

他發現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哪怕家仙在附近,也不能幫助他!他的意識越來越缥缈,他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力氣擡起胳膊!

“別救我!別救我!!!”他絕望而驚恐地喊道。

鐘慶明白他本來想喊救命:“邪神到底是誰?”

彭天聲嘶力竭地叫:“千萬不要先救我——”

這一切似乎都在鐘慶的預料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彭天在朦胧的意識裏,逐漸失卻力氣。他聽到鐘慶部署:“一魄屍狗,尚小班,快去捕捉!”

緊接着,彭天感知到一股熱度從指尖失去。

“來了!”

他看到一個人舉着捕蟲網,蹦蹦跳跳地跑去了,步伐歡快。

“二魄伏矢,小王,你來捕捉!”

彭天察覺到,另一股熱度從腳尖散去。

“這飛得也太快了!”

那人也是舉着捕蟲網,這位是表情肅穆地追上去了。

“三魄雀陰……”

“四魄吞賊……”

在越來越迷糊的意識裏,彭天還能隐約聽到對話。

“鐘慶,既然你知道會這麽飛,還用什麽捕蟲網呢?我們直接用塑料袋把他罩住,不就好了嗎?”

“那是萬萬不行的,現在是法制社會,咱們也得尊重他的人身自由權啊……”

“大家加油捉!好好捉!為了救死這個鬼,為了不讓他稀碎,拿出自己最大的力氣!”

彭天在他們的對話裏流下了絕望的淚水,不,那個表情已經徹底失控了,現在變成了燦爛的微笑……

*

“哇,真的好漂亮喔。哥哥們,你在捉什麽?”小朋友走過來。

“是小蟲子,但是不能給你玩。”鐘慶跟他告別。

彭天因為靈魂不穩,能在一晚上看到,帶着捕蟲網走來走去的鬼,而小朋友也能看到。鐘慶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以後要熱愛生命,好好交朋友。”

小朋友半知半解地點點頭,而鐘慶在下一刻,就神色一變。

所有員工看到鐘慶的樣子,深深吸一口氣,他們知道,最關鍵的時候來了。

鐘慶已經接到白琦的電話。對方說:“我已經在亦莊醫院等候了。”

鐘慶打電話給亦莊醫院的孫醫生。

這是曾經被朱厭搭救過的醫生,鐘慶在前幾個鐘頭要求朱延去看望他,快速給孫醫生表演了山海神獸與人類之前的切換,科普了陰間的構成。

孫醫生給自己打了一大針鎮定劑,才勉強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設定,明白他人生中第一次,要把一個鬼救死。

一種人鬼緊張地朝亦莊醫院走去,鐘慶突然想起:“徐亮程去哪了?”

徐亮程正在進入狀态,在他身後,像個戰地記者一樣用手機碼字:“稿件的即時性非常重要,我就要現在寫出來,我覺得現在靈感爆棚。”

徐亮程:“你來看看,我是不是進步了?我的稿子是不是越來越符合雜志文風了?我覺得我現在不怎麽怕鬼了。”

他寫到:

【家人們,各位親愛的活人們、死人們、各位讀者老師們,我今天實在忍不住了。

我們的身體,是多麽寶貴,我們利用它,可以上樹,可以上房,可以上天,但怎麽可以沉迷上身呢?

我們交朋友,是要多麽慎重。好朋友是我們一生的財富。我們可以交同性朋友,交異性朋友,交忘年交,但怎麽能和邪神交朋友呢?

如果你沉迷上身,或者交友不慎,請盡快跟本刊聯系,改掉這些輕則不雅,重則喪命的習慣。一定要認清現實,不要逃避。求助熱線223344445。

注:越早打電話越好,到臨頭才打,可真的太麻煩了。】

鐘慶頓時覺得:招一個知根知底趣味相投的人類編輯,是多麽的重要啊。

*

亦莊醫院手術室。

那真是一副很詭異的場景了。

手術臺上躺着一位面色鐵灰的出馬,纖弱的鬼體,他身體僵硬,但臉上帶着一抹微笑。不遠處病床上則是他已經去世的實體,蓋着白被單。

他們只開了一盞普通的小夜燈,身後放了器械架。許多醫生靜默在旁,除了已經能見鬼的孫醫生外,竟然還有許多穿着白大褂的陰間醫生。

地府從來沒有經手過這樣的事,一時難以聚齊人力設備,時間又緊張,白琦是迅速召集來陰間醫生,在陽間醫院救治彭天。

鐘慶一言不發地拿着一只袋子,病房的角落裏,鍵盤聲噼裏啪啦。白琦站在窗邊,月光勾勒出他優美的背影。

“準備。”他輕輕說。

這日是陰歷十五,透過手術室的窗棂,剛好能看到一輪明月。

月屬太陰,有形無光,擁有極盛陰氣。23點為子時之初,月亮正巧高懸空中,清幽的月色如水般傾瀉而入,陰氣抵達最大值。

“開始。”白琦道。

腦外科醫生平息着自己的心跳,先從鐘慶的手裏接過一縷幽光。

“一魄屍狗,主意識。從頭部入。”白琦說。

腦外科醫生給鬼做開顱手術,打開腦殼,将屍狗混合了硬腦膜縫合醫用膠,填入,敲上了封印,合住腦蓋。好在給鬼做手術比給人簡單,因為鬼是死的,沒有細菌,不用做無菌處理,也沒有血液流動,不會造成大出血。這硬腦膜縫合醫用膠是醫生剛才燒掉的。

“二魄伏矢,主命,在眉心。”白琦說。

腦外科醫生自覺後退,眼科醫生顫抖着上前。手術可以微創進行,把伏矢從眼眶周邊打入,彭天的鬼魂有了輕微的掙紮。

“三魄雀陰,喉部。”白琦看着他們。

耳鼻喉醫生上前,開喉,把這一魄灌入到彭天的喉嚨處,貼上封印。

內科醫生、心內科醫生、皮膚科醫生依次上前,直到最後才是唯一的活人孫醫生,他給彭天各處打上陰間石膏,再貼上封印。石膏是白琦在一旁用獄火燒好的。

幾個醫生站在手術臺旁,觀察自己操作過的死鬼,直到這時候,才顧得上擦汗。他們是彭天的救民恩人及恩鬼。

“真的很了不起,你們所有人給彭天做了一場這麽大的手術。”鐘慶佩服,“救鬼扶傷,你們的功德一定會加倍的。”

大多數醫生倒沒想那麽多:“我們生前成天在醫院呆着,跟死人打交道,沒想到死後也能就鬼,能救死就是好事。”

孫醫生沒有寒暄,他還在觀察着病鬼的狀态:“不對,你們看!看彭天的嘴唇與指甲!”

手術過程中,要經常查看患者的血氧,從患者的嘴唇和指甲的鮮豔顏色,可以直觀地感受到。方才彭天鬼魂的嘴唇烏青,鬼氣十足,現在逐漸轉為蒼白,甚至有點返紅?!

這肯定是不對的!

白琦走上前去,手掌覆蓋在彭天的額頭上,道:“的确,鬼氣不足了。方才在手術過程中,流失過多,不足以黏合靈魂。”

孫醫生慌忙問:“這要怎麽辦?”

徐亮程鍵盤一頓:糟糕,難道手術要失敗了嗎?他記得,之前鐘慶說,這是一場難度極大的手術,沒想到順利進行到這裏,還是……

鐘慶沉着地道:“《靈感》員工,現在到了你們獻愛心的時刻了……”

所有人:??這要怎麽獻愛心?

鐘慶走出門去,給候在手術室外的鬼員工們打了聲招呼,馬上,它們走進來,排成一排,伸出手臂,各個拿到醫生面前:“抽吧,從我的胳膊裏抽出鬼氣吧,獻給彭天……”

“我我我,我死了10年了,鬼氣最足!”

“那我還是意外慘死的呢,我鬼氣最厚重!”

“那你們就誰也不及我了,我死了30年,我媳婦劈腿,第三者把我害死的,我這個鬼氣最重最濃,還帶怨氣!”

醫生們紛紛咂舌,又由衷感嘆:靈感集團的員工,還怪善良的啊。孫醫生也沒想到還能這麽處理,差點兒又摔倒了。

尚小班抽完了鬼氣,在旁邊唱起了歌:“啊啊啊~只要鬼鬼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将變成美好的地獄~”

出身文學世家的徐亮程相信,自己的哥哥姐姐、姨姑,無論再有多少想象力,都搞不出來這麽出色的素材。素材決定選題,選題決定呈現,他鼻尖發酸……寫道:一時間,手術室裏充滿了陰間大愛!

*

彭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病房裏,白色的天花板,空空的輸液瓶。他想拔掉針管,但是發現根本沒有力氣擡起手,也沒有力氣扭頭。

他懵了一下,暈倒前的記憶逐漸回籠,三魂七魄從身體裏離失的慌張與痛苦讓他直冒冷汗,正要喊叫,才發現連嘴巴都張不開了。

“你動不了了,因為我們在你的靈魂各處,都打了陰間石膏,下了印……只有這樣,你的三魂七魄才能穩固在你的體內。”鐘慶平靜的嗓音在彭天耳畔響起。

“手術過程中,你大出血……不是,大出鬼氣。為了救你,我們還組織了十多位鬼,他們獻鬼氣給你。足足捐獻了6000ml,才把你從魂飛魄散的邊緣救回來,讓你順利地走到鬼門關,再回魂。”這回是帶着口罩的孫醫生說的。

“你當時的嘴唇越來越青,總算是越來越有死相了。而那些捐獻鬼氣的我同事,面色越來越紅潤,簡直都要活過來了。還好,他們福大命大,終于健健康康地做死鬼了。”這回,是還在啪啪碼字的徐亮程說的。

鐘慶笑笑:“事到如今,你要不要告訴我們,跟你交朋友的邪神是哪位?它在哪裏?”

“如果你不告訴我們,我們就拔掉你的鬼氣輸液瓶了。”

彭天明白為什麽那輸液瓶空空的,但是卻一直像有東西輸進自己的身體了!原來是鬼氣。

他驚恐地眨眨眼……眼珠往下看看,意思是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開口說話。

“我知道你說不了話,你現在就用眼睛跟我們說吧,你可以用眨眼的次數來表達字母在字母表中的位置,把要說的話拼出來。你用英文還是中文?我都可以。”

彭天費力地眨眼,鐘慶在旁邊用半個小時拼出來:“FuShen is under the bridge of Yindingqiao.”

鐘慶:……

“看來三魂七魄是還松動,腦子不太好使,你明明拼FuShen,Yindingqiao xia,我就可以明白了……”

徐亮程看到彭天的眼睛瘋狂眨動,心想幸好他被石膏困着,不然他會跳起來打一下鐘慶。

得到彭天給出的消息後,鐘慶跟其他一行人出發了。

銀錠橋在後海。鐘慶跟白琦、徐亮程坐車,其它鬼員工飛過去。

徐亮程坐在副駕駛,鐘慶和白琦坐在後一排。

白琦打開筆記本電腦,低頭處理公務,鐘慶看着他俊美的側臉,小聲問:“白總,那個東西,總歸不是真的福神吧?”

徐亮程心想鐘慶真是膽大。這個白總一看就職位很高,人家正在辦公,鐘慶還要這麽打擾他?

沒想到,白琦停了手上的公務,旋身跟鐘慶講到:“當然不是福神。他一定和彭天存在某種交易,甚至是血契。讓彭天對它有天然的臣服與敬畏。由于這個邪神和他結契,才導致彭天靈魂松動,被那麽多家仙上身後,出了排異反應。”

“雖然這件事主要是邪神的問題,可我也不太喜歡家仙……”鐘慶默默地說。

“你的直覺是對的。家仙本來都是動物,動物始終是動物。這不是我說的,是達爾文說的。這也不是達爾文決定的,是進化論決定的。在草原上捕獵,就算是同類也要搶掠,分一杯羹。”

“當一個人,頻繁尋求動物的幫助,顯然違背了人作為萬物之長的優越。更何況,胡黃白柳灰這五者,就算再通人性,本身自帶邪氣,如果供奉者不順他們的意,還會反噬。”

鐘慶覺得白琦雖然平日不怎麽說話的,但是一旦講起科學,有種說不出的魅力。跟學長好像。

白琦又低頭處理公務了,深色的瞳孔映出電腦裏的字。最近幾天,鐘慶都沒有見到白琦,但是他昨天晚上發了條請求,白琦就迅速趕過來了。

就好像回應他之前那句“需要你時都找不到你”,白琦這次很快地來了,冷靜地候在手術室,指揮活人醫生給鬼魂做手術。

鐘慶不由又想起柏寒,有一次他發燒了,趴在課桌上休息。柏寒路過他們班教室,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徑自走了進來,用手背測了一下他的額溫,就把他抱到醫務室去了。

鐘慶當時虛弱地問他怎麽才來。想鬧他,又沒有力氣。

柏寒說,祖宗,以後不敢遲到了。

事實上鐘慶在無理取鬧,柏寒要不是路過,根本不會知道。但柏寒卻好像真的上了心,也不知道為什麽,每當鐘慶快要感冒發燒的時候,柏寒總會提前一天準備好藥物。

當時鐘慶還笑,說柏寒是不是會算命。柏寒當時無意識說了句,可是還有很多東西算不出來。

車穿過一座高架橋,白琦忽然問:“你昨夜……一晚上這麽忙來忙去,那個長得像黑芝麻糊一樣的劉平之呢,怎麽不幫着你呢?”

“嗯,他在辦公室值班,他現在兼職客服。”鐘慶說。

“對了,你剛才說達爾文,我能不能采訪達爾文?我可以用純英文對話。”鐘慶問。

“他沒記憶了,已經投胎到寧夏,現在正在研究如何種出顆粒更大的枸杞子。”白琦說。

鐘慶:“有鏈接嗎?我買給之之補補腎腎。”

白琦板着臉道:“研究不太順利,吃了會腎腎虛虛。你給之之買一斤粉粉底底液液抹抹臉臉,他肯定喜喜歡歡。”

司機:你們年輕人真有意思哈。

前座的徐亮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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