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一群人鬧到很晚,期間林風遙宣布了今晚評選獲勝的船,是明鳴閣那艘大的離譜的金庭。
幾個人都有點喝醉了,段雲樂暈暈乎乎湊過來,勾住伊缪爾的脖子:“小伊啊,我剛剛就想問了……”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你這是個什麽拿筷子姿勢?”
關知夏已經趴桌子上了,聞言把頭轉向他們這邊,傻樂道:“哈哈哈哈哈好醜的姿勢。”
伊缪爾:“……”
醜怎麽了!能吃得了飯就行了呗!
伊缪爾沒有完全繼承時伊的身體記憶,筷子用的有點扭曲。他本來以為沒人注意到,沒想到這群人一個個清醒的時候什麽都不說,喝醉了倒是全都來笑他了。
曲子筝和蘇元飛兩人抱着欄杆嗷嗷唱着不着調的歌。左一舟醉的最早,這家夥喝醉就喜歡脫衣服。有關知夏在不可能像平常一樣真讓他脫了,孟望津給他施了個定身訣,這會兒躺在桌子下面睡得正香。
關知夏眼睛都閉上了還在大聲嘲笑,伊缪爾無奈地看了一圈,發現只有自己和孟望津還清醒着。
他嘆口氣,站起來,走過去拍拍孟望津肩膀,問:“怎麽辦,我們要把他們挨個兒送回去嗎?還是直接讓他們睡這裏得了。”
孟望津慢條斯理地從桌上夾了顆花生,放進自己面前的碟子裏,從容地用筷子指了指碟子:“你看。”
伊缪爾看了眼碟子。裏面已經擺了很多顆花生了。他看不出哪裏不對,疑惑道:“這怎麽了?”
孟望津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這是雷砂陣,我用花生擺出來了。”
伊缪爾覺得莫名其妙:“哦。給我看做什麽?”
孟望津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我都能用筷子夾花生布陣,你怎麽就夾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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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缪爾:……
“哈哈哈哈哈——”桌上,葉青帝把自己搭在酒碗邊,笑的整片葉子都在顫抖:“你看不出來嗎,他也醉了。整間屋子就你一個人和我一個妖還清醒了。”
孟望津坐的十分端莊,目光緊緊盯着伊缪爾,神色中帶着譴責。
伊缪爾無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好吧。那他們怎麽辦啊?挨個送回去要送到什麽時候。”
“還有關知夏,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個客棧。”
葉青帝喝完酒盞裏最後一口酒,滿足地伸了伸葉子:“你們上次在百芳樓不就睡了一晚上嗎?就讓他們在這裏待着就行,這幾個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族,鎖上門沒人敢來招惹。”
伊缪爾不放心。可能因為衿醉舫的包間和百芳樓房間不一樣,不是封閉的,他總是覺得不安全。
葉青帝看他糾結,道:“你要是在不放心咱倆也在這裏睡呗,你又沒有門禁,不回去也無所謂吧。”
伊缪爾想了想,覺得也對。
房間內的舞女在幾人開始耍酒瘋的時候就退出去了。伊缪爾打開門,門口小厮垂着腦袋,頭一點一點的正打瞌睡。
伊缪爾輕輕搖醒他。小厮發現自己偷懶被逮,驚慌地站起來:“客人您吩咐。”
每個房間都有隔音陣法,走廊上靜悄悄的,其他房間門前也有正在打盹的小厮。伊缪爾壓着聲音小聲道:“能幫我找七張毯子來嗎?找完你就回去休息吧,他們醉的太厲害了,我們明早再走。”
雖然修士不會着涼,但伊缪爾出于習慣,還是覺得睡覺應該蓋着點東西。
拿到毯子,伊缪爾将門反鎖,走回屋子裏。孟望津還坐在桌前認真擺弄花生,伊缪爾嘆了口氣,把毯子放在椅背上:“老孟來幫我把他們拖進來。”
事實證明孟望津就算喝醉了也還是靠譜的,乖乖站起來和伊缪爾一起把曲子筝和蘇元飛拖到屋內矮榻上。伊缪爾把桌子底下的左一舟也拉出來放上去,矮榻立刻被占滿了。
曲子筝和蘇元飛躺下來就不唱了,伊缪爾挨個給榻上幾人搭上毯子,把剩下的分給段雲樂、關知夏和孟望津,坐到桌子前:“來,蓋上毯子趴好,睡覺!”
幾個人乖乖趴下來,葉青帝重新纏回伊缪爾手腕上。
伊缪爾四下環顧了一圈,沒有找到屋內光源,索性放棄,趴桌子上道:“老孟,關燈。”
孟望津擡手一揮,屋頂木梁上陣法光芒一閃而過,包廂內暗了下來,只餘河上燈舫的些許光亮。
伊缪爾心想這酒樓的照明方式還挺高級,回頭讓孟望津給他的實驗室也刻一個。
他今天也喝了不少,趴着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小伊——起床了——小伊?”
耳邊,葉青帝用氣聲貼着他耳朵小聲喊道。
伊缪爾緩緩睜開眼睛。
見他醒了,葉青帝恢複正常聲音,舒了口氣:“你終于醒了,都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
伊缪爾坐起來愣了好一會兒的神,才終于回過神來。
房間內空蕩蕩,桌上殘羹空壇已經被收走,擦的幹幹淨淨。椅子擺放齊整,只他自己一個人還在屋裏。
伊缪爾揉了揉有點僵硬的肩膀,問:“他們都走了嗎?”
葉青帝道:“嗯,醒的最晚的曲子筝中午的時候也走了。段雲樂和我說他續了一天包間,不用着急喊你。不過我覺得你在這趴着不如回去躺着睡舒服。”
伊缪爾站起來,伸個懶腰,拿起毯子走出門。
門口不見小厮身影,伊缪爾直接下樓,将毯子放在櫃臺上。
節後衿醉舫人少了許多,大堂只寥寥幾桌客人喝茶。管事正領着幾個人合賬,見到伊缪爾,站起來笑道:“道友醒了。”
伊缪爾點點頭,把毯子推給他:“走了。”
管事拿起來遞給身後小厮,跟着伊缪爾把他送到門口:“道友慢走。”
下了船,溫和的暖風吹拂臉頰,兩旁綠蔭随風搖晃,落日将天空染的橘紅。路上來往的行人商販不多,整座城萦繞着節後慵懶的氛圍。
伊缪爾心情很好,在街上慢悠悠晃蕩,低頭踩着石磚的縫隙往前走。
葉青帝小聲哼着昨晚曲子筝和蘇元飛抱着欄杆嗷嗷喊的歌。伊缪爾問:“這是什麽歌啊?”
葉青帝:“我也不知道。”
他感嘆:“這倆人唱歌雖然難聽,但是居然意外的很洗腦。”
伊缪爾頗有同感的點點頭。被葉青帝這樣一唱,他腦海裏也開始循環這首歌,于是他跟着葉青帝一起哼。
轉過街角,回到自己的院落。卻見大門前站着三個修士。
為首的那個修士粗眉怒目,一身淩厲氣勢毫不收斂。見到伊缪爾,他走過來擡手行禮,問:“可是時伊道友?”
伊缪爾點點頭。那人氣勢實在是過于迫人,伊缪爾忍不住退後一步,避開威壓。
那修士見狀連忙退了回去,道歉道:“道友見諒,在下臨近突破,略有些控制不住威壓。我們是淵重城主府的修士,前來拜訪時伊道友。”
有了關知夏的經驗,伊缪爾猜測他們也是因為之前的藥劑而來。他點點頭,走上前開門:“進來說吧。”
伊缪爾帶着三人穿過院子來到前堂,打開門,屋內亂七八糟的桌椅和丹爐等工具暴露在幾人眼中。
伊缪爾:……
他忘了,這幾天他和蘇元飛曲子筝早就把勉強能用來待客的前堂折騰的不能見人了。
伊缪爾淡定地轉身掩上門:“抱歉諸位,給我一點時間。”
其中一個修士見他轉身連忙低頭,伊缪爾看到他嘴角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笑意。
伊缪爾:……
太丢人了!
為首的修士咳了一聲,提議道:“我們來之前在城西找到一家不錯的酒樓,不知時伊道友可否賞光?”
另一個連忙到:“對對,我們也沒有什麽大事,道友府上不方便的話我們去酒樓吧。”
伊缪爾:“……還是等我一下吧。”
他最近真的不想再聽到酒樓這個詞了。
葉青帝也有點喝膩了,老老實實纏在伊缪爾手腕上,沒有出聲。
伊缪爾走進前堂,飛快地将地上丹爐藥杵銅秤等工具收進儲物袋,把桌椅拽回中間,将蒲團踢到角落,打開門:“好了,各位請進。”
三人進屋落座,為首那人介紹到:“在下淵重城副管事沈勝,這兩位是我們淵重城城主府上藥師,李卿,傅勵。”
伊缪爾與兩人相互行禮。沈勝道:“前幾日的異象實在是壯觀,淵重城也買了時伊道友的藥劑。我們從城內散修那裏得知了道友改進過的煉丹方法,府上丹修又對道友的藥劑實在好奇,想要與道友探讨丹學。因此與司寧城主府溝通後,林副城主答應了我們的拜訪,希望唐突前來沒有打擾到道友。”
伊缪爾連忙到:“沒有沒有,沒有打擾。”
他倒是不知道這次拜訪是林風遙替他應下的,想想大概是段雲樂忘了告訴他。
看樣子在他回來之前,三人就已經在門口等了一陣了。沈勝大概也是看他表現的不像是知道他們要來,猜到中間傳話或許有誤差,才專門和他解釋。
李卿迫不及待問:“時伊道友,昨晚的景象也是道友那種藥劑的效果嗎?”
他們昨天白天進的司寧城,晚上本來待在客棧,對華燈節沒有興趣。但是窗外突然金光大盛亮如白晝,幾人推開窗,看到漫天落花飛鳥,忍不住也走出來觀賞。
伊缪爾道:“确實是藥劑的效果,但是賣給你們的那種和昨晚的不一樣。賣給你們的是火雷、破風和天梯幻象試劑,昨晚的是聖輝、落花幻象、百鳥幻象試劑。”
李卿:“不知道友能否講講這藥劑原理?普通的丹藥都是對人體産生作用,但是能夠做出符箓陣法效果的……”
他話沒說完反應過來:“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這些內容是不是涉及到道友師門傳承……”
伊缪爾想起來:“說起這個,我把我傳承的這些藥學內容和方子整理了一本書,過段時間會由司寧城主府印制售賣,幾位若是感興趣的話可以看看,你們想知道的原理配方和煉制過程都寫在裏面了。”
三人露出和段雲樂關知夏一樣的震驚表情。伊缪爾已經習慣了這種反應,非常熟練的解釋了一遍。
兩個丹修激動不已,努力平複:“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等道友的書售賣後一定買來拜讀。”
伊缪爾提醒:“這本書叫《靈藥學》。”
就像蘇元飛說的,他可不想這書以後真的被稱為那個丹修時伊的書。
兩人連忙改口。沈勝是劍修,只負責帶淵重城的藥師與伊缪爾接洽。既然伊缪爾已經說了,他們想問的內容在之後司寧城主府賣的書裏都有,那此行的交談內容也就差不多結束了。他提議道:“道友可用過晚膳?今晚我們做東,請道友去喝酒吧。”
伊缪爾連忙到:“用過了用過了。”
昨天喝到太晚,他這會兒還有點沒緩過來,只想回屋睡覺,真的不想再去酒樓了。
沈勝三人對伊缪爾避之不及的樣子摸不着頭腦,只當他是不喜酒桌熱鬧。
伊缪爾不想去他們自然也不強求,沈勝識趣地起身告辭:“那我們就不打擾道友了。”
伊缪爾送走三人,迫不及待回到房間,脫下外袍扔到一旁的衣架上,飛撲到床上。
葉青帝從他手腕上下來,蹭到他枕頭邊:“還要睡啊?都睡了一整天了,你還睡得着嗎。”
“我可以。”伊缪爾閉着眼睛哼哼,“你看我哪次喝完酒不睡兩天,我就是這個毛病。”
“好吧。”葉青帝有點無聊地趴在他枕頭上。
葉青帝是真的不僅不困,還非常精神。昨天鬧騰了一整天,現在突然閑下來,他莫名覺得有點空落落的,想找人聊天。
他突然想起來:“對了,你還沒給我今日份的生靈劑呢。”
葉青帝蹭蹭伊缪爾的臉:“先別睡,給我澆一瓶生靈劑吧。”
伊缪爾懶得動,閉着眼睛道:“儲物袋裏應該還剩一瓶,你自己拿吧。要是沒有我就明天再做,明天補償你兩瓶。”
葉青帝:“我打不開你儲物袋,怎麽拿啊?”
“你能打開。”伊缪爾不理他,“上次在滄瀾城客棧,就是你自己打開儲物袋跑出來的吧?我當時不知道你是妖,還以為我夢游了呢。”
葉青帝解釋道:“我當時能出來是用了你在我四周的格子間布下的靈力,沒有你的靈力我打不開的。”
“要不你再給我一道靈力?”
伊缪爾沒有答話。葉青帝擡頭看去,他已經睡着了。
少年睡顏柔軟,臉頰陷在枕頭中,烏黑的發絲淩亂地披散開,身體随着呼吸規律地小幅度起伏着。
葉青帝感覺心裏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戳了一下,呆愣愣地看了伊缪爾許久。等回過神來,默默地在他枕頭邊躺下了。
好吧,昨天喝酒玩鬧到那麽晚,築基期的小丹修覺得累也很正常。葉青帝默默想。
他擡起葉子輕輕摸了摸伊缪爾的頭。
那麽今天就不煩你啦,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