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直說
直說
丁酥已經很久沒去回憶大學時期的事情了，她常常想，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她再也學不會去狠心讓自己不顧一切，只為了追逐一樣東西。
她也會害怕，也會畏懼，也會退縮，卻也會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保護自己不受傷害，人的心很小，很小，能承受的傷害可以很大，但卻受不了不斷的悲傷，因為承受度是有限制的，那根繃直的線有臨界點。
宋越盛三個字，在丁酥這裏，代表着一個人的初戀。
卻更多代表着疼痛。
丁酥知道，也深深記在腦子裏。
宋越盛只是，只是不喜歡她。
門開的聲音很輕微，輕得仿佛沒有聲音。
丁酥進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裏的宋越盛，他正在看着什麽，卻在丁酥進來的那一瞬間，擡起頭來。
四目相對，一個站在門口，一個卻穩坐在靠近窗邊的辦公椅上。
丁酥沒有關上門，她松開手，朝宋越盛一笑：“宋總，您找我？”
宋越盛沒說話，目光沉沉看着朝他慢慢走來的丁酥，直到丁酥在辦公桌前站定。
兩人中間隔着厚重的實木辦公桌，安全的距離。
丁酥在宋越盛的眼神下，鎮定自如，但心裏的世界是如何的兵荒馬亂，只她自己一人知道。
宋越盛很久都沒有說話，眼睛卻沒離開丁酥，他想從丁酥身上看出什麽來，然而，他失敗了。
靠得這麽近，卻讓宋越盛感到徹骨的冷，也讓宋越盛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沒有什麽比丁酥的平靜更讓宋越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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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慌？
宋越盛自嘲一笑，也只有在丁酥面前，他才會生出這麽沒出息的感情！
“宋總，若是我們部門的文件有問題，我們會改正的，還請宋總指點。”丁酥真想趕緊離開這個壓抑的辦公室！
宋越盛看了眼丁酥面上疏離的笑，緩緩笑了，聲音低沉好聽：“丁酥。”
丁酥見到宋越盛的笑，出了神，宋越盛生得好看，那些言情小說裏形容男主角俊美容貌的詞語都可用在這個男人身上，尤其是宋越盛笑的時候。
常說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男子又何嘗不是？
他生了雙多情的桃花眼，不笑的時候還好，一笑起來，仿佛整個世界都能被他的笑照亮。
想當年，她就是拜倒在他的笑容下的，雖然，宋越盛的笑從來就不是給她的，但那不妨礙宋越盛的笑确确實實威力巨大！
愣神也只是一會兒，丁酥警覺地回神，身體緊繃起來，正想說些什麽來緩解此時詭異的氣氛，宋越盛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丁酥，你真不認得我了？”
宋越盛從辦公椅上起來，一步步向丁酥走去。
丁酥起初還能抑制住不後退，但宋越盛的逼近，讓她下意識往後面退了。
發覺丁酥的動作，宋越盛反倒是站定了，他先是松了松領帶，才繼續盯着丁酥的臉道：“你不記得我，我記得你。”
丁酥深知再裝傻就沒趣了，也沒必要，明眼人不必要說廢話，她仰着頭：“認得。”聲音很平靜，“所以，宋總讓我來見您，是有什麽事要說，有的話，就直說吧。”
讓我立刻離開也可以，不過丁酥卻不想自己主動提出來，哼！又不是她的錯，她才不想賠違約金！幹嘛花冤枉錢？
宋越盛見丁酥這副倔強的小模樣，心情不由得大好，笑道：“直說？我正是這麽打算的，不過，我們之間就不用敬稱了吧？”
丁酥覺得現在的宋越盛太詭異了，幹嘛一直朝她笑？真是滲人得很！
以前她倒想宋越盛多對她笑，但是宋越盛每次見她都是一臉不耐煩，丁酥都習慣了，如今願望實現，丁酥竟然懷念起以前對她不假辭色的宋越盛來了。
“宋總，您是老板，當得我的敬稱。”丁酥笑笑，沒打算改口，哼哼，快點說出開除她，然後她可以不用賠錢，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好了！
宋越盛聞言，凝神看丁酥好一會兒，才道：“也行，你喜歡就好。”
丁酥：“……”什麽叫“我喜歡就好”？？？
話說，宋大佬你真的打算這麽和顏悅色與我說話？
不對，宋越盛這人有多惡劣，丁酥是知道的，說不定有招數在後面等着她，丁酥不敢讓自己放松。
“你在緊張什麽？”宋越盛察覺丁酥一直在緊繃身體，輕蹙劍眉。
要不是地點不對，丁酥想朝宋越盛翻個白眼，但她時刻惦記不能在宋越盛這裏吃虧，“宋總何必在意那些。”你倒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啊！
宋越盛看着丁酥，丁酥很好地扮演着下屬的角色，低眉順眼。
宋越盛心裏無力，但對着丁酥，卻什麽方法也使不出來，也不舍得，“好，我們不說那些，先來說說我們。”
終于來了！丁酥想。
可是，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我們？
宋越盛眼睛沒有離開丁酥的臉，一字一頓道：“丁酥，我喜歡你，我要追求你。”
丁酥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不然她怎麽聽到宋越盛說出這麽恐怖的話？對！一定是她剛才耳朵出問題了！
“宋總，抱歉，我剛才聽漏了，您再說一遍？”
“丁酥，我喜歡你，我要追求你。”宋越盛依言道。
丁酥這回聽清了，然而，她內心一點觸動都沒有，她一臉看傻子般看着宋越盛，說出口的話也很不客氣，到了這份上，丁酥也顧不得違約金的事了。
“宋總，您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要不要送您去醫院看看腦科？”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還要開這樣的玩笑？
這是要報複她大學時對他做的種種事情？但是，也不用這麽報複吧？
太幼稚了！
宋越盛頭痛得要死，他早就知道，丁酥的反應會是這樣，但是，若是他連說都沒說出來，那他更沒希望。
更不要想關系更進一步！
丁酥有多認死理，宋越盛是切身體會過的。
“宋總，雖然我大學時做了很多不尊敬您的事，但在工作上，我們還是公私分明的好，耽誤了工作，我可負責不起，要是您想解雇我，可以直接說的，不用繞彎子。”丁酥想了想，一臉真誠，“宋總放心吧，我不會給您添麻……”
“丁酥！”宋越盛不得不出聲打斷丁酥的話，再讓她說下去，他怎麽辦？
丁酥抿抿嘴，不再說話，微微低着頭。
看着渾身抗拒的丁酥，宋越盛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但他卻再也不敢說什麽，“文件簽好名了。”
丁酥接過文件，點點頭：“宋總辛苦了，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宋越盛抓住丁酥的手腕，不等丁酥掙脫開，彎腰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不管你信還是不信，丁酥，我喜歡你，我要追求你。”
丁酥反應過來想掙脫開，宋越盛已經先放手了，丁酥瞪了眼宋越盛，擦了擦手腕，像是要擦掉什麽髒東西，又覺得自己很幼稚，一言不發出了辦公室。
但那片已然平靜的心湖，卻又為什麽控制不住起了波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