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轉機

轉機

挂上電話的方孝宏心中,就象是有千萬個猴爪在撓自己的心,讓他實在有些沉不住氣。他來回的在自己辦公室裏踱着步,嘴裏的香煙是吸了一根又一根,兒子如今怎麽也聯系不上,他到底在哪裏!成都的通信設施應該沒有受到什麽嚴重的破壞啊,就在小非來電話前,他還剛和在成都的老李通過電話,了解那裏的大致情況,随時做好支援他們的準備,可見電話線還是通的啊!

如果向飛真的在成都的話,無論如何也應該知道家裏現在該多麽的擔心他啊!他平時那麽細心的人,總應該知道給家裏去個電話報平安,可從地震發生到現在,過去了五個小時了,他都沒有聯系過家裏,他們這裏的電話又聯系不到他,這算什麽情況呀!除非……

不會,不會,向飛不會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不能胡思亂想,不能胡思亂想。方孝宏甩甩頭,想把自己腦子裏想到的那些可怕的畫面用力的甩出去,不停的安慰起自己來。這時,他的老友,也是他的政委傅平推門走了進來,見他房間裏煙霧缭繞,打趣道:

“呦,老方,你這是怎麽了?開會的時候,也沒見你抽的那麽兇呀!瞧你這房子裏的煙多的,都能熏死蚊子了,現在的天氣可還沒到點蚊香的時候呢吧!”

方孝宏不答話,只朝他看了一眼,繼續悶頭抽着他的煙。傅平也不管他理不理自己,兀自走了進來,開了窗,又找了張凳子坐了道:

“來來來,陪我下盤棋……你這是怎麽了,這來來回回的走什麽遛呀!看的我直眼暈,你坐下成不成?嘿,還怪了,吃飯的時候我還看你喜滋滋的唠叨着孫子孫子的,得意的跟什麽似的,好象別人家都沒有孫子一樣,現在怎麽又這副苦哈哈的模樣,變臉變這麽快,你這是唱的哪出呀!

我知道你憂心地震的事情,可我們不是都開過碰頭會了嗎?他們成都軍區的兵力還夠用,一時半會還用不上咱們這裏,你現在窮操心有什麽用呀!保證好京畿安全和那幾位大老板的安全就行了!”

方孝宏還是不答他的話,背着手在房間裏來回的走着,臉色沉重的讓傅平頓時有種重回當年對越自衛反擊戰時的壓抑感覺。他心知不妙,想老方這肯定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不然,他從不會如此嚴肅。他連忙收起玩笑的心情,上前一把拖住方孝宏的胳膊,問道:

“老方,老方,出什麽事了!好多日子沒見你這樣了,你倒是說話啊,這麽走城門似的溜達也解決不了問題啊!來來,你到這坐下來,你說出來,讓我聽聽,看能想什麽辦法解決啊!”

方孝宏擡起頭,對上了老友的視線,苦澀而又無奈的朝他一笑道:

“向飛他……向飛他前兩天去了成都……如今,一直聯系不上……”

“啊?!什麽?成都?那不是在震區裏嗎?到現在還聯系不上?真要命了,你可真沉得住氣啊,到現在才說?和成都的老李打過電話了嗎?讓他幫你找找啊!你光在這裏一個人瞎琢磨有什麽用呀!真是的!”

傅平是個直爽而又性急的東北漢子,一聽方孝宏這麽一說,立刻急了,見方孝宏慢慢地搖了搖頭,連忙抓起桌上的電話就要打,被方孝宏按住了:

“老傅,算了,總不能為了我自己的兒子,耽誤了國家大事,讓人說閑話。況且向飛那,說不定沒事,只是我和兒媳婦兩個人在窮操心罷了。”

“老方啊,老方,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這憂國憂民的心思能不能稍微的少點?被人說點閑話怕什麽?誰這一輩子不被人說的!敢情他們沒碰上自己家的孩子出什麽事,哦,這嘴就單長你身上?姥姥!誰家孩子出了事,這最擔心的不都是做家長的嘛!就算為了孩子走走路子,托托關系,誰還能說你點什麽?又沒讓他們去貪污受賄。

你啊,過去為了事業,沒能好好照顧老婆孩子,結果呢,老婆那麽早就走了,兒子到現在還為了這事和你不對付,那也就算了,可現如今,你就只剩這麽一個寶貝兒子,還好容易剛有了孫子,這好日子剛開個頭,你總不能再輕易的把它給弄丢了不是?

向飛那小子脾氣倔,身體又不怎麽好,如今沒了音信,更讓人擔心!你還不趕快托老李幫你找找?管它什麽紀律不紀律的,你兒子的命也是命,也是人民子弟兵要保護的對象,哪分那麽多你的,我的?有關系不用,你傻啊!這個電話你打不打?你不打,我可替你打了!”

快人快語的政委到底是做思想工作的一把手,一席話說的方孝宏心裏是再也無法平靜,他看了看政委,又看了看手邊的電話,有些猶豫,似乎還在思量着合不合規矩,該不該打。一邊的傅平可看不下去了,他将方孝宏朝邊上一擠,抓起電話,對着話務員道:

“我是傅平,替我要成都軍區司令李明世。對,對,要快!”很快,電話便接通了:

“老李啊,我是傅平啊,你好你好……我知道你現在很忙,我呢,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臨時抱抱你這個佛腳啊……哈哈哈……我就長話短說啊,我想請你幫個忙……”

政委在一旁快人快語的打着電話,方孝宏在一邊聽得是字字不漏,他很感激自己老友在這個時候替自己解了圍,畢竟這樣的電話由他親自開口,實在是有些難以啓齒。如今老傅替自己出面,實在是讓他心裏好過了許多,至少,有了老李那邊的協助查找,向飛的消息或許會很快就會有回複了。

“好好,謝謝了啊,老李,下次你來北京,我一定和老方好好替你接風洗塵!這事兒,我可就拜托給你啦!行行,我等你消息!”

傅平挂上了電話,轉身朝方孝宏雙手一攤,道:

“看,分分鐘搞定的事情,就你還在那磨叽!這不就辦妥了?人家老李也是爽快人,一聽我剛起了個頭,立馬知道後面的情況,他都說了,軍裏托他在成都關照的人還不少呢!就你還在那兒擔心什麽紀律不紀律的,那紀律都是人執行的,是人執行就會有變通,你當就你兒子在成都呢,咱們軍裏好多人可都是四川人,什麽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在那兒呢!這事剛一出,他們就托人找關系打聽去了,你擔心的那些,都是多餘的!現在啊,你就放寬心,在這裏等消息吧!且說不準過一會啊,就有消息進來了!”

聽完老傅的話,方孝宏心裏最後一點不安這才緩緩地消散下去,他朝政委投去感激地一瞥,心中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只能走了過去,用力的握了握老傅的手,半天才吐出三個字來:

“謝謝你!”

“咱們倆什麽關系,那是一起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這樣過命的交情你還跟我客套什麽,不就替你打個電話嘛!值得你那麽酸溜溜的跟我膩歪?行了,你寬寬心,時候也不早了,早點歇着吧,我也回去了,不然家裏那口子又得和我羅嗦了。走了啊!”

直爽的政委回去了,房間裏又只剩下方孝宏一人,他朝靠椅上重重的一坐,将視線轉向窗外,北京的天空此刻群星璀璨,萬裏無雲,是個看月亮的好時候。看着那些忽明忽亮的小星星,他這個無神論者也不由得暗暗祈禱起上天: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神靈的話,請一定要保佑我的兒子平安無事啊!哪怕是折我的壽,我也心甘情願!”

晚上九點多,方孝宏的辦公室裏還亮着燈,此刻他根本沒有心情回幹部樓睡覺,還在一個勁的猛抽煙,滿腦子想的,擔心的都只有他唯一的兒子何向飛的下落。辦公桌上的煙灰缸裏幾乎堆滿了香煙屁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電話機,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遠在四川的老李身上,他多麽希望此時能有老李向他報喜的電話打進來,如釋重負的告訴自己,他在四川找到了向飛的下落,他都一切平安啊!

想到兒子,方孝宏禁不住滿心的酸楚,他和這個兒子,幾乎從來都不親,或者嚴格的說,是兒子從來不願意和自己親近。這麽多年,兒子和自己不是鬧別扭,就是打冷戰,關系最和諧的時候也就是兩個人孤坐無言,默然相對。

他不是沒有努力過,不是沒有對兒子示好過,可這個兒子卻從不願意領情,到現在都沒親口聽見他叫過自己一聲“爸爸”,總是用那種格外生疏的“父親”一詞來代替,聽得他心好酸。妻子去世到現在,二十多年了,姓氏他也不肯改回來,依舊固執的堅持用早逝妻子的姓,可見兒子心裏還是在怨恨自己啊!

本以為這樣冷漠的父子關系恐怕就要維持到他死了,可沒想到,兒子突然閃電結婚,娶回了單純善良的小非之後,性格上倒是變了不少,變得肯和人接近,變得不再那麽冷冷清清的了。幾次都能主動的給他打電話,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再是那種公事化的平板語氣,開始帶了點溫情。

這些還不是最開心的,最讓他感到高興的是,向飛給孫子取名的時候,沒有再堅持用何姓,而是改回了祖姓!單就這點,讓他從小非嘴裏知道後,高興的一天一夜沒睡着覺啊!

向飛雖然沒有将姓氏改回來,可他同意讓兒子姓方,這說明他心底裏已經開始漸漸地接受自己了不是嗎?眼看着他和兒子的關系,在媳婦的幫助下,逐漸的有了冰封的跡象,眼看着他們的關系在一點點的改善,只要再加以時日,他相信,自己和兒子的關系一定能維持的很好的!

可如今,突然出了這麽檔子事,老天爺是不是故意在捉弄他呀,好端端的清平世界,來了什麽大地震,弄得兒子下落不明,音訊全無,簡直是讓他欲哭無淚啊!他感覺自己太沒用,平白的帶着頂“北京軍區司令”的大帽子,手握數十萬重兵,調兵權利橫跨數省,可謂是個“只手遮天”的“封疆大吏”,但在這個時候,這些外人眼中看起來如此雄厚的背景,卻無法派上用處,他只能枯坐在這裏傻等。

向飛啊,向飛,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就在他正六神無主的時候,辦公室的房門“呀”的一聲被人推開了,方孝宏擡起頭來一看,登時楞在原地,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是呆呆的看着來人将行李放在房間的角落裏,然後一步步的朝自己走近,這副熟悉的眉眼,這個人,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在擔心的人嗎?是上天可憐他嗎?是上天可憐他嗎?上天聽到了他的祈禱了嗎?

“父親……”

幾乎要石化的方孝宏在聽到那聲“父親”的時候,頓時如夢初醒,他顧不得什麽做父親的顏面,什麽端得臭架子,激動的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兒子的身體,緊緊地摟住了兒子,禁不住老淚縱橫。

“向飛啊,向飛啊,你這些時間都到哪裏去了?怎麽我們都聯系不上你啊!真是把我們擔心死了!打了你多少次手機啊,全都無法接通,小非也是急得不知道該怎麽好,跟她爸媽都不敢說你的事情,只能求到我這裏來,求我去找成都軍區司令打聽你的消息,我才知道原來發生地震的時候,你人在成都,當時我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把我給吓傻了!

我可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了啊!你媽走的早,當初她臨走的時候,也是放心不下你啊,把你托付給了我,可我沒用啊,這麽多年都沒照顧好你,萬一你要是有什麽事,我怎麽和你媽交代?你讓我以後下去了,有什麽面目去見你媽呀!向飛啊,向飛啊……”

方孝宏近乎大哭着,将這連續數個小時的擔心,乃至這麽多年來,他心底裏最想說的話全都一股腦的宣洩了出來,他邊哭訴着,邊拍着兒子的肩膀,象是氣不過,又象是內心無言的安慰,總之,在他親眼見到兒子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那顆懸着的心總算是緩緩地落了地。

何向飛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出現,會讓一向被他認為是只會端領導架子,滿口大道理,毫無人情味可言的父親如此失态。他怔忪了一下,然後連忙托着父親的身體,為怕他情緒太過激動而暈倒,便将他架到座位上,輕拍着他的背。

這是他長大後的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與父親有如此親昵的身體接觸,這次短暫的擁抱,他的确感覺到了父親的蒼老,父親,已經不是記憶中那個擁有強健體魄、總是聲如洪鐘,過人力氣的中年人了,他已經開始向老年人的行列邁進了。

他站在父親身邊,聽着父親的哭聲,只覺得那聲聲哭聲,有着太多的感情在裏面,凄涼的,委屈的,傷心的……從小到大,他從未見到父親會是這樣的號啕大哭,記得母親那年去世的時候,父親也不過是默然的流淚,在當時他幼小的心靈看來,父親何其冷酷,母親為他守了那麽多年,吃盡苦頭,換來了一身的病,到死也不過換來這個男人的幾滴淚而已,簡直就是鐵石心腸。

可今天,他突然好象看到了父親的另一面,比平時電視上,生活中看到的他,更多了份情意。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這句話現在用來形容父親,簡直恰當極了。想到這裏,他的心竟攸然的軟了下來,對父親的那些怨恨也變得沒有那麽深刻。

父親這許多年來對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小非也常在自己身邊勸他,其實要說這些日子來,對父親的怨恨早就沒有原先的濃烈,只是自己還有些難以釋懷,更多的是一種覺得不知道如何相處的尴尬的無措。而今見父親為自己擔憂成斯,怎不叫他動容?

何向飛心裏是這樣想的,但在實際行動的表達上尚且有些生澀和不習慣,他走到一邊,替父親倒了杯水,清了清喉嚨道:

“您別哭了,別哭壞了身子,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呢嗎?說來也懸,今天上午我剛辦好事,小非說您電話裏聽起來有些累,就讓我辦完事來北京探望您,順便把小慈的照片帶來。于是,我就直接去了飛機場,下午地震開始的時候,我剛巧坐了飛北京的飛機從成都機場起飛,準确的說,地震發生的時候,我已經在天上了,所以你們打我的電話我自然是打不到的。

下了飛機,我還不知道四川地震的事情,剛出機場,正要到您這裏來探望您,就在機場門口遇到了過去留學英國的老同學回北京探親,大家多年未見,都挺意外也很高興,便想敘敘舊,就一起去吃了頓飯,光顧着說話,我壓根就沒想起來自己的手機一直還關着。

等我和他散了,坐出租車往您這裏開的時候,才從收音機裏聽到了地震的消息,那時才發現自己這麽長時間一直關着機,所以連忙給小非去了電話報平安,她那裏跟您一樣,聽到我的聲音,都激動的哭成什麽似的,讓我實在內疚沒有早點開手機,看把你們給擔心的。實在對不起!”

何向飛帶着滿心的歉疚解釋着,又将手裏的寶貝兒子的一疊照片給父親遞了過去。他心裏知道,碰上這麽大的事情,聯系不上自己的親人是最令人感到恐怖和擔心的事情了。如果換成是他處在他們的角色裏,恐怕更是要激動、擔心,甚至發脾氣發的不成樣子了,因此,此刻他的道歉更是真誠無比。

方孝宏拿着兒子遞到手裏的照片,過了好半天,才終于緩緩地止住淚,他有些氣喘地望着兒子,語重心長的道:

“向飛,你是我和你媽唯一的孩子,在我眼裏,你比我手中的幾十萬部隊還要重要,所以,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你從小身子弱,可千萬要好好保養身體,不能讓自己出事,如果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可真的是不要活了!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你要是有什麽氣只管朝我撒,千萬不要委屈自己,憋在心裏,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得了你的病,替你病,替你痛,我也不希望你是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當年我太顧着建功立業,一心想出人頭地,沒好好的照顧你們母子倆,你媽她也不會走那麽早,你也不會得這個病,你要是個健康的孩子,就能做更多你想要做的事情啊……”

說着,他的眼睛裏又蓄起了淚意,何向飛聽到這裏,不忍再聽,于是連忙打斷他道:

“父親,您別說這些了,我現在的身體也能讓我做很多想做的事情,并不覺得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您再自責,母親她也不能複生,何必平添苦惱呢?別想了,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成家立業,養兒育女,人生中我該有的,不都已經有了嗎?”

“是,是,是不該想那麽多……你看我,年紀一大,就容易這樣,好好,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方孝宏見兒子對他和顏悅色的說話,嘴上還好言勸着他,仿佛不是已經生分了多年的父子,心裏頓時感到輕松許多,為了不破壞這樣美好的一刻,他連忙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換了個心情,戴上老花鏡看起了手中的孫子照片。

剛心滿意足,愛不釋手的看了幾張,突然想到了什麽,于是連忙對着正蹲在行李箱前翻找什麽東西的何向飛道:

“向飛,我的身體沒什麽,不過這些日子忙了些,才有些疲累,休息休息就不礙事了,你回去和小非說,不要擔心我。現在上海就小非一個人帶着孩子,小家夥又小,老許夫妻兩個也是上了歲數的,不能總這麽照看着,我看你還是明天就趕快回去吧!尤其小非,被你今天這麽一吓,肯定也需要你去撫慰一下,你們少年夫妻老來伴,将來能陪着你的,也只有小非了,可要好好待她!”

“父親,這是小非讓我帶給你的,她說這個能提神醒腦,累得時候泡點喝,對身體有好處。您記得要喝啊!”何向飛沒搭話,徑自從行李箱裏找出了一包藥材,交到方孝宏手中。

“哦,替我謝謝小非,向飛,我剛才說的,你聽到沒有,你還是明天一早就回去吧,我安排車子,把你送去機場。”接過兒媳的心意,沉甸甸的一包藥材,就是小非的孝心啊,這讓方孝宏覺得心裏很高興,更是覺得不能虧待了這個好媳婦,于是催着何向飛早些回上海。

“是,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我出去打個電話。等會送您回去。”何向飛淡淡的點點頭,拿出手機走出房間。

方孝宏見兒子的神态在經過了剛才稍有好轉的親密後,又似乎回複到了平時的模樣,那種有着無法拉近關系的距離感重新橫亘在他們父子之間,見何向飛走出房間的背影,他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唉,怎麽就不能時間再長點呢?”

何向飛走出房間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渾身覺得輕松不少,看來他還是不習慣與父親單獨相處,尤其是在父親那樣的一場大哭之後,他們父子兩人的關系似乎是大大的前進了一步。可他一時還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态度來面對父親。

想要再象以往一樣,保持冷淡的距離,似乎又不忍心,可要讓他突然熱絡起來,也是不能夠的。因此,他在房間裏呆了一會,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索性找個借口跑出來,緩一緩那種尴尬的氣氛。

想了想,他甩了甩頭,将心頭充溢的這股思潮暫時的抛諸腦後,這也是将來慢慢要适應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時吧,以後再說就是了。随即,他撥下了電話:

“喂,售票處嗎?我是何向飛,能幫我改簽一下飛機的時間嗎?我想改在明天早上最早的一班飛上海的飛機……”

這樣寫大家覺得矯情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