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聽到了
我聽到了
姜雪吟依然放心不下，于是化了一個比較濃豔的妝，戴上口罩、栗色大波浪卷假發和墨鏡，穿了一身黑，裹得很嚴實。
出門前還照了一下鏡子，确認連親媽都認不出來，這才離開屋子。
她來到醫院外，門口圍着不少記者，雖然保安盡力驅趕，但還是有人過來。
正門的記者比較多，側門也有四五個。
該從哪裏進呢？
正當姜雪吟猶豫的時候，遠處傳來警笛聲——警車來了。
那些記者還以為是來抓他們的，四處逃竄，最後只剩下零星的幾個人，藏好攝像機，隐藏在樹後，伺機而動。
姜雪吟按兵不動，繼續觀察。
十分鐘後，警察押着蕭念如父母從醫院正門出來，姜雪吟按了按鴨舌帽，輕咳了一聲，壓低聲線，故意朝着那邊的記者說：“咦？那不是蕭念如父母嗎？他們怎麽被抓了？”
立刻有人站起來，拿着攝像機追着蕭念如父母拍。
“快看——蕭念如父母被抓了！肯定有大新聞！”
“快點！快點跟上！”
姜雪吟趁亂跟在一位老太太後面，老太太突然自己絆倒了，被她及時扶住。
其他人便以為她是老太太的兒女，沒有關注她。
“謝謝啊。”走進來後，老太太擡起頭，朝着姜雪吟笑了笑。
“不客氣。”姜雪吟轉身朝着住院部vip病房而去。
她來到的時候，病房裏只有李涵。
李涵看見她的時候，愣了一下：“你誰？”
姜雪吟摘下眼鏡：“是我，姜雪吟。”
“你怎麽會來？”李涵要不是聽見姜雪吟的聲音，就她臉上的那個妝，她差點沒敢認。
“我擔心她，所以就來了。”姜雪吟小聲地合上門，生怕驚擾到蕭念如休息，她走到床邊，目光落在蕭念如臉上，心中一陣痛苦痙攣。
“沒有人發現吧？”李涵問道。
“沒有，我趁亂進來的，而且你剛才不也沒認出來嗎？”姜雪吟相信自己“出神入化”的化妝技術，要不是時間來不及，她可以做到更加精致。
“坐着吧，別擋到念如的光線。”李涵看了一眼一旁空着的椅子。
姜雪吟點了點頭，坐下來：“念如姐姐現在怎麽樣了？”
她低頭看向蕭念如，心驀地一沉。
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顏色，嘴唇毫無血色，臉色異常蒼白，頭上還裹着繃帶。
“危險期過去了，但是還沒醒，依然存在風險。”李涵揉了揉眉心，“劇組那邊已經有警察在排查了，她父母也帶走了，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所以，她父母的手機裏有什麽？”姜雪吟問道。
直覺告訴她，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李涵一想到這事，就忍不住嘆氣：“他們是為了念如的遺産——有人慫恿他們趁機殺了念如，讓她永遠都醒不來，遺産就屬于他們了，實在是太荒唐了！”
“他們為了錢，還真是什麽都能做啊！”姜雪吟的眉眼間浮現一層冷意， “抛棄小女兒 ，對大女兒落井下石……”
李涵卻有些擔憂：“可是，他們現在是被教唆的階段，沒有真正下手，除非他們已經買了兇器，否則很難被判刑。而且，他們在醫院的時候，沒有動手，恐怕很快就會被放出來。”
“那就讓他們身敗名裂吧。”姜雪吟目光漸沉，“反正記者已經拍到了，雖然從法律上來說，他們沒有實施，一般不構成犯罪。但你手上掌握了他們計劃謀殺的證據，足以讓他們成為過街老鼠。”
“這事我會去聯系媒體的，你要不還是回去吧？”李涵還是擔心她被拍到。
“我……我三天後就要離開京市，去Y國了，我想留在這裏，等她醒過來，然後和她告別。”姜雪吟語氣真誠，望着蕭念如的目光裏閃爍着一抹淚光。
蕭念如就應該站在舞臺上享受所有人欣羨的目光，而不是躺在病床上。
如果一定有人要承受痛苦，她希望那個人是別人，是那些傷害過蕭念如的人，當然也可以是她，而不是蕭念如。
“你要走了？”李涵微微一怔。
“是，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姜雪吟扯出一絲苦笑，忽而，她目光一滞，“我剛才是産生幻覺了嗎？我好像看見念如姐姐的睫毛動了一下！”
李涵立刻按下服務鈴，等醫生過來說明了情況。
醫生一番查看後搖了搖頭：“并沒有，是正常情況。”
李涵和姜雪吟同時嘆了口氣，将醫生送出病房。
這時，李涵的手機鈴聲響起，她便走出病房接電話。
病房裏只剩下姜雪吟一個人，她坐在離病床最近的位置，凝視着蕭念如。
她有好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于是，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蕭念如，直到李涵回到病房，她有些猶豫：“我……”
姜雪吟擡眸道：“李姐，有事你就去忙吧，念如姐姐最近幾天的事有勞你了。”
“分內之事而已。”李涵擔憂地看了一眼蕭念如，然後又看向姜雪吟，說，“那你在這守着，沒事就別出門。”
“好。”她巴不得一直陪着蕭念如身邊。
李涵離開後，姜雪吟繼續凝視着蕭念如，她醞釀了許久，才将平時不敢宣之于口的話娓娓道來：“姐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應該算是青春暗戀文學，有一個小姑娘，從你沒成名的時候就喜歡你了，那個時候，她高一，你高三，是你将她從絕望的生活泥潭中拉出來，給了她生的希望。你應該不記得她了，但她從那個時候起，就喜歡你，喜歡了八年，遠遠地看了八年。她大概是幸運的，能再一次見到你。”
姜雪吟側着頭靠在床頭，不敢再做更加過分的行為，只是繼續說着：“這些話，我怕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我現在的處境，實在不敢奢求太多。”
她想，自己要是再成熟一點就好了。
此刻，林杉、李建南眼中背叛姜家、四處點火、最後玩火自焚的瘋子姜雪吟，脆弱得就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野花。
林杉和李建南都憑着特權出來了，有所區別的是，一個被家裏人關在家裏，一個繼續在商界叱咤風雲。
李建南蹲在家裏，手裏拿着一個小紙人，上面用鋼筆寫着姜雪吟的名字，他的臉上滿是憤怒，用圓珠筆戳着小紙人，戳出許多洞，直到小紙人破碎，他便再做個小紙人。
他的嘴裏還喃喃自語：“你最好真的是死了，不然……”
此事因他而起，如果他不掉以輕心，姜雪吟就不會有可乘之機。
前幾天，林杉來過他家，告訴他：“姜雪吟可能是假死，我會派人去蕭念如住處蹲着，一旦逮到了可疑的人，直接捅死。”
“那蕭念如呢？”在李建南眼裏，蕭念如和姜雪吟根本就是一夥的。
林杉微眯雙眸：“她要是突然死了，輿論壓力太大，我那邊會很難辦，而且，沒了姜雪吟，她掀不起風浪。”
更何況，蕭念如還是林希的親姐姐，她怎麽能殺了她的親姐姐呢？
但李建南不那麽想，他就是要報複蕭念如，就算不把她弄死，也要讓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場。
于是他找了個人混進劇組，在道具上做了手腳。
聽說蕭念如昏迷不醒，他大笑出聲：“最好永遠都別醒！”
姜雪吟陪了一整晚，蕭念如依然沒有醒過來。
醫生的面色比前一天凝重了。
“如果明天還不醒……”醫生嘆了口氣。
姜雪吟知道醫生沒說完的話是什麽，但她不敢想，只能繼續坐在床邊，自顧自地講着話。
“我繼續和你講那個小姑娘的事吧。”姜雪吟像昨天一樣，靠在床邊，“那個小姑娘聽說自己喜歡的人分化成omega，做夢都想分化成alpha，她甚至被一個騙子騙了一個月的生活費。那個騙子告訴她，吃了那個糖果，就能分化成alpha，可是那只是個普通的橙子味糖果。小姑娘的beta母親發現了糖果，知道小姑娘被騙，還打了她一頓。”
姜雪吟輕笑了一聲：“你一定覺得她很傻吧？我也覺得。”
少年人最愛幻想，心中充滿希望。
後來，她不再幻想，麻木地生活，只有偶爾遇上一些事，發個瘋，将壓抑宣洩出來，才會好受。
“但那個小姑娘最懷念的就是那段小心翼翼的暗戀時光，那種不經意間的偶遇，然後偷偷看一眼，就覺得滿心歡喜，她會想，對方有看見她嗎？對方還記得她嗎？”姜雪吟不禁勾起嘴角。
“喜歡的人畢業了，奔向了更好的未來，而她依然是那個平凡的小姑娘，分化成一個beta。”姜雪吟沉默了半晌，聲音有些哽咽，“如果我能早一點來到這裏就好了，而且，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她緩緩閉上眼，忽而感覺到有一只溫暖的手掌落在她的頭頂。
“你來得剛剛好。”蕭念如的聲音很輕，輕得仿佛是一個幻覺。
姜雪吟睜大了眼，感受着這份溫暖，不敢出聲，生怕打碎幻境。
“睡着了嗎？”蕭念如低聲道。
“你醒了？”姜雪吟輕柔地圈住蕭念如的手腕，緩緩擡起頭，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蕭念如疲憊地閉上眼，嗯了一聲。
姜雪吟顧不得蕭念如聽到了多少，連忙按了服務鈴，醫生很快就趕過來了，做完一番檢查，已經是傍晚了。
“你餓了嗎？”姜雪吟問道，“我去給你拿飯。”
“好，謝謝。”蕭念如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聲音也很輕。
姜雪吟便離開病房去餐廳取餐。
蕭念如緩緩轉過頭，看着姜雪吟的背影，微微出神，低聲呢喃：“雪吟，我聽到了。”
她終于記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