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行人由山居真人領着進入宗門的護山大陣，之後沈白衣被帶到雲林峰，其他人包括蘇冉都各自回到了所居住的山峰。

雲林峰的議事大殿內，此時殿內只有掌門山居真人和沈白衣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山居真人才皺着眉問道：“妖族選出新的妖王，消息可靠嗎？”

“弟子此次下山意外遇到一只山魈，消息是從它的口中得知的，另外弟子已将那只山魈的妖魂吸入琉璃宮燈內，審問之後，确無虛妄，這才匆匆趕回宗內禀報。”

沈白衣說完還将琉璃燈盞中的妖魂放出，山居真人再次确認了一遍，這才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此事我會傳訊至各地駐守，讓他們嚴加防範，注意妖族的動向，若妖族真的選出新的妖王，天下怕是又要大亂了。”

沈白衣低着頭沒有出聲，眉眼間閃過一絲的晦澀，沉默了有一會，山居真人才又出聲詢問道：“冉冉此次下山表現如何？”

“蘇師妹，”沈白衣稍稍頓挫了片刻，然後才道：“确實如師父所猜測的一般，蘇師妹膽量較常人頗小，不過此次下山之時，弟子一行當時是遇到兩只山魈的，當時兩只山魈配合攻擊，蘇師妹意外被那只母山魈擄走，弟子趕過去營救之時，母山魈已經被先趕到的大師兄他們殺死，而蘇師妹手裏卻舉着一只剛出生的小山魈，那時她的臉上無任何恐懼，故而弟子推測，蘇師妹之所以怕妖，應是與以往的經歷有關，只需稍加歷練便能克服。”

沈白衣說話時山居真人一直在點頭，等到他将情況都彙報完了，山居真人給了沈白衣一個瓷瓶，說道：“那只妖狐之前見過我使用那盞琉璃宮燈，所以才會因此發怒，你先下去好好養傷，妖族選出妖王的事情，待我跟幾位長老再行商議。”

沈白衣離開後不久，山居真人就走出了議事大殿，他先是繞路到雲林峰羽妍居住的別院外停站了一會，來回走了幾趟，最後還是沒有進入院子，而是折返到峰內設置的祠堂外。

“既然來了，在外面傻站着做什麽？”

山居真人甚至都沒有推門，祠堂的大門就無風自動，随後大門敞開，山居真人也走了進去，他将門合上，依舊是如以往那般先點燃祠堂內的蠟燭，然後恭敬地上了香，氤氲的香煙分散進入不同的靈牌，随後就見角落裏一個靈牌之上出現一個盤坐着的虛影，他一臉枯皺的褶子，面相看起來有些兇，正是上任掌門長庚真人的靈念：“老祖們的靈念都在忙着鎮壓後山作亂的妖，沒空出來，你此時過來作何？”

“師父。”山居真人恭敬地作揖，看着他這麽一副莊嚴肅穆，旁邊的長庚真人的靈念直皺眉，然後才聽山居真人說道：“妖族已經選出新的妖王，為了阻止妖族大典禍亂人間，弟子恐需下山，怕是數年不得回宗。”

本來還潦草坐着的長庚真人，聽到這麽個消息已經坐正了身子，随後問道：“需要我做什麽？”

“弟子想将冉冉托付給師父。”稍微停頓了片刻，山居真人才道，“如今妖王已出，天下将亂，若我出山，冉冉恐無人教導，畢竟這孩子剛剛回來沒多久，什麽都不懂，羽妍又身體不好，弟子思來想去，只好求師父幫忙，望師父同意。”

靈牌之上的虛影聽完這話瞬感通暢，不過他卻還是習慣性地嗆聲了一句：“哼，你都這麽說了，我能不同意嗎？”

山居真人再次恭敬作揖道：“多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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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蘇冉尚還不清楚他們這趟下山帶回的消息對宗內高層的沖擊有多大，以及妖族大典對于人族的意義，這次下山之後蘇冉就體悟到了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的殘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小命不保，所以蘇冉是打算留在天道門做一輩子的宅女，只不過她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就被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了。

大朔日之後的兩日，山外基本上每天都有妖族攻擊護山陣法，有的是為了尋天道門的道士複仇，還有的是為了營救那些被關押在後山的大妖，不過好在天道門的護山大陣足夠的堅固，根本沒有妖族闖進來，不過外面的吵鬧讓蘇冉自回來之後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從第四天開始，天道門就恢複了往日的安靜，原本在宗門的護山大陣外嚣張放狠話的妖，全都一哄而散不知去向，緊跟着的便是大朔日之前下山的弟子也開始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除妖隊伍的回歸在山上雜役之間傳開了，一大早剛剛醒來，蘇冉就聽到雜役們議論着要到山下迎接歸來的隊伍，此時蘇冉雖然已經在天道門待了一個月有餘，但是在這裏卻還沒交上什麽朋友，所以對于除妖隊伍的回歸也不感興趣，她醒來後吃過早飯，轉身就出了院子，肩膀上挑着一個扁擔，分頭的兩端各挂着一個木桶，裏面裝着她這兩天積攢的“肥料”，然後就晃悠悠地朝山下走去。

蘇冉下山時是刻意避開人多的地方，再加上她半張臉都被紗巾給蒙住了，還特意穿了身比較耐髒的衣服，所以沿路上雖然有人碰到她，但也只是掃上一眼，以為她是山上的雜役，并沒有特別在意，一路順暢地走到山下，然後來到了山門前那顆最為明顯的老槐樹的旁邊，前幾日樹幹上的燒傷和樹冠上被狐妖打斷的樹枝還挂在那裏，只不過蘇冉還沒有走近那顆老槐樹，然後就聽到那顆老槐樹着急的大喊聲：“站住！站住！”

因為整顆槐樹情緒特別激動，樹冠都抖動了起來，所以蘇冉就順勢停了下來，她卸下肩膀上的扁擔放在旁邊，跟着就聽到老槐樹頗為防備的聲音：“沒禮貌的小娃娃，你來幹嘛，我可是天道門開山宗主栽下的一顆槐樹，你可不能亂來！”

“放心，不會亂來的，我是過來給你送兩桶好東西，算是前兩天借你的樹身的報酬。”

蘇冉說着就将兩個木桶拎到了樹下，老槐樹樹幹上浮現出一個蒼老的虛影，它看了看木桶裏的東西，态度總算是緩和了許多，然後點了點頭：“算你個小娃娃懂事，比山上的那些後輩知規矩多了，想當年我剛剛被栽在這裏的時候，你天道門開山宗主可是天天給我澆水灌肥，那日子簡直……啧啧，只可惜這些年天道門收徒資質越來越低，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夠聽到我老頭子說話喽。”

蘇冉沒有理會老槐樹的念叨懷舊，她按照老槐樹的指點，将兩桶“肥料”傾倒在不同的地方，然後她剛倒下不久，原本裸露在外的“肥料”就被樹根給卷到了地下，樹幹上那道蒼老的虛影露出一副滿意的表情，而蘇冉也準備提着木桶離開了，可正在這時不遠處的山門處，突然響起了一道尖利的女聲：“我不要下山，你們不要送我離開！”

一道紅色的身影掙脫身後兩人的束縛，然後朝着老槐樹的方向歪歪斜斜地跑了過來，再次看到代替她的身份在宗內生活了十一年的假千金，蘇冉這才想起那日掌門爹說的要在大朔日之後将假千金放逐下山的話，眼見着紅衣身影就要跑過來，但蘇冉卻不想要這個時候見她，于是她一腳踩在老槐樹的樹身上，道了句：“抱歉，再借用一下樹身！”

“喂，你個沒禮貌的小娃娃，下來，快下來！”

蘇冉兩三下就上了樹，藏在樹冠的濃蔭間的身影也變得不明顯，而老槐樹只是罵了一句就停了下來，随後嗡嗡地說了一句：“過兩天別忘了再送兩桶‘肥料’過來。”

那道紅衣身影還沒有跑到老槐樹的跟前就被控制住了，不過她仍在掙紮，還在大喊：“啊啊啊！我不要走，我不要走，爹爹，我錯了，你不要趕我下山好不好！下山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假千金的恐懼并不像是裝出來的，不過下山就會死，蘇冉卻不知道是從哪裏得出來的結論。

原書中假千金身份被揭曉的時間離現在還有段距離，在此期間假千金做了很多構陷女主的事情，當然依照女主定律，無暇當然沒有死，但也因此被折磨得半死，無論是掉入落神淵，還是被妖擄走，又或者是被陷害綁架，各種各樣的磨難從而也成就了後期強大的女主，促進了男主和女主感情的升溫，但大概也是因為假千金做的事情太過惡毒極端，再加上原書中掌門夫人得知真正的女兒已經死去的消息後就瘋了，身為一派掌門的山居真人也變得心灰意冷，帶着瘋瘋癫癫的夫人離開，從此不知所蹤。

假千金沒有了那個可以為她遮擋風雨的背景，她被趕出宗門之後依舊不改之前的脾氣，竟然和豔鬼圖謀合作，最後才自食惡果，掌門爹能夠讓她在大朔日之後下山正是因為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情，若是假千金不再作惡，她應該是不會死的吧。

蘇冉望着被帶走的假千金，收拾好樹下的扁擔和木桶，依舊沿着原路上山，只不過在回到住處的時候，她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院子前的山居真人，猛然看到蘇冉這麽一副打扮，山居真人下意識地皺起了眉：“你這是做什麽去了？”

“去跟山下的一棵樹上了點肥。”蘇冉将肩膀上的扁擔放下，然後詢問道：“爹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我來此是為了通知你，從明日起，每日卯時初你便到雲林峰報道，我請了你師祖為你授課。”山居真人輕咳了聲，繼續道，“雙石峰距離雲林峰太遠，又是靠近山門，日常比較吵鬧，現在回雁峰已經空了下來，不如你就搬到那裏住吧，距離也比較近些。”

蘇冉聽完山居真人說的時間第一反應便是起不來，卯時初是現代的淩晨五點，雞剛剛打鳴的時候，這麽早起她還當哪門子的鹹魚，不過接下來她就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師祖，天道門但凡能被稱作師祖的人，不是已經都死了嗎？難不成讓鬼給她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