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空氣中的緊張氣氛随着兩人三言兩語的對話就消散了，在這樣緊張而又充滿着危險的夜晚，她能夠跟自己曾經養的一只兔子待在一起，哪怕他現在是妖，但這些卻給了蘇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蘇冉并沒有接着剛剛的話題繼續，當心理接受了這是她養了十幾年的兔子，哪怕現在變了個模樣，蘇冉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一驚一乍的了，她用着頗為随意的口吻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這裏辦點事。”
男子輕聲地說道，似乎并沒有想要詳談的模樣，但是蘇冉聽到這句話卻皺了下眉，畢竟這裏距離天道門還挺遠的，而上次他們分開就在天道門的附近，蘇冉也實在不太明白這些妖有什麽事情需要跑到這裏來辦的，所以她說話也很是直接：“跟其他的兔妖一起嗎？辦什麽事啊？還順利嗎？”
蘇冉接連三問，這樣的問話讓男子沉默了片刻，最後只是簡單地說道：“是跟其他妖一起來的，不過來這裏的只有我，事情……倒不怎麽順利。”
男子正說着話，突然眼前多了一張放大版的臉，蘇冉緊盯着他，像是審視，又像是打量，過了好一會才拉開距離，卻用手托着下巴仍舊研究着他。
“我覺得你不一樣了。”
蘇冉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還沒能人回應，就直接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明明上次你看起來還很不成熟的樣子，動不動就臉紅，結果這次看起來倒是成熟了許多，話說你過來辦事，該不會是加入什麽不好的組織了吧！”
蘇冉的眼睛裏帶着明晃晃的好奇，但是男子卻帶着些不解地問道：“不好的組織？”
“別瞞我了，也不看你是誰養的兔子，對吧，大白！”
當那個幾乎被遺忘的名字被喊出來的時候，男子臉上帶着肉眼可見的僵硬，只不過蘇冉并沒有看見，還在繼續說道：“我知道現在妖族選出了新的妖王，作為一只妖，你們的事業大概就是追随你們的王吧，但是！”
蘇冉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加重了一些，将原本有些晃神的大白君給喚了回來，“但是你一定不要加入其中，不要想着當一只有事業追求的兔子，沒必要，真的沒必要，尤其是你要離那些有野心的妖遠一些，作為一只素食兔子，你打得過那些吃肉的狼豺虎豹嗎？還不是食物鏈的最低端，忙活來忙活去的，到處跑腿，就像現在這樣，還有你們那個新的妖王離淵，是叫離淵對吧，跟着他絕對成不了事的，信我，大白！”
蘇冉慷慨激昂地說了這麽一番話，然後猛拍了一下男子的肩膀，可是從蘇冉剛剛提及“離淵”這兩個字的時候，男子的目光就閃了閃，似若有所思，最後問道：“你怎麽會知道新的妖王叫離淵，你認識他？”
“我怎麽可能認識他，很可怕的好不好。”
蘇冉故作誇張地抖了抖身子，這也徹底打消了離淵懷疑自己身份被暴露的疑慮，甚至在蘇冉最後一遍強調“大白，你不會成為新妖王的追随者的，對吧！”的時候，離淵下意識地點了頭，畢竟他也不太可能成為自己的追随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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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消了心頭的擔憂，蘇冉也就徹底放輕松下來了，月亮在正當空的位置停留沒過多久就漸漸西落，原本被月光照得亮堂堂的巷子和他們身處的這個房間光線開始偏移，重新回到了那種黑暗之中。
蘇冉貼着門板汲取最後一絲的亮度，此時距離她來到臨水鎮還不過一天的時間，但來時的那麽一大群人，現在卻還只剩下她一個，逃離客棧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其他房間的情況，才會出現那樣的尖叫聲，還有去墓地查看情況的沈師兄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麽，才沒有及時回來，整個臨水鎮到處都是僵屍，而她卻只是一個戰鬥小白，對于現在的處境，蘇冉心頭莫名地升起一股悲觀感。
夜靜悄悄的，窗外只餘風聲，大概是她現在所處的位置足夠的偏僻，外面甚至都沒有僵屍走動，不再有那些僵屍發出的低吼聲，蘇冉貼着門板慢慢地睡着了，第一次睡着了沒有做夢，等到她睡着之後，離淵才慢慢地走到她的跟前，他望了望窗外，最後又看了眼坐在地上不舒服地蜷縮成一團的蘇冉，嘆了口氣，離淵像是以往很多次那般，化成原型，守在蘇冉的身邊。
整個臨水鎮，從上方俯視，就會看到鎮子上基本上每個大大小小的巷道和鎮子上最明顯的主幹道上散落着三兩只游離的僵屍，他們幾乎是跟着月光走動的，而從僵屍的分布情況來看，越是靠近官衙的地方僵屍的數量就越多，等級也越高。
打破鎮子安靜的是那幾道急促的腳步聲，每當腳步聲出現的時候，那些原本無目的游蕩的僵屍就像是突然有了目标一般，而後猛地朝着一個方向追逐，最後又突然停了下來，幾人是從客棧裏跑出來的天道門的弟子，夜半遭遇僵屍攻擊，好在他們來時就對這種情況有所預料，雖然被打的措不及防，但還是逃了出來，不過原本一行的幾人卻被分開了。
“怎麽辦？鎮上的僵屍數量太多了，靠着屏息的方法根本撐不了太久，咱們幹脆離開鎮子去找沈師兄他們吧。”
“可是，蘇師妹還沒有找到，她一個人的話根本沒辦法應對這麽多的僵屍。”
說話的人是夏花，離開客棧前他們有到蘇冉的房間查看，可是除了窗棱上系着的一截床單，房間裏的人早已經消失不見，而他們離開客棧後也刻意找了她一會，但至今仍沒有發現蘇冉的蹤跡，最後還是提議離開鎮子的人說道：“沒辦法繼續找了，僵屍實在是太多，蘇師妹也不知道躲在了什麽地方，幹脆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鎮子，早點通知宗內增派人手，或者跟沈師兄彙合，總好過這樣盲目地找下去，自己也變得不安全。”
“啊，我不行了，有點撐不住了。”
一行人中另一名女弟子撐不住開始大口地呼吸，而原本游離在附近的僵屍全都圍了上來，最後衆人一咬牙，最後回望了這個鎮子，然後就齊力朝着城外跑去，他們所經過之處無數的僵屍跟在後面，最後當那些吵鬧重新消失的時候，街上重新恢複了以往的安靜，只餘幾個游離的僵屍在附近晃悠。
蘇冉醒來時間外面的天色還沒有亮，入手就是暖呼呼的毛茸茸質感，眼睛還似睜非睜，然後耳邊先響起了一道聲音：“睡好了嗎？”
“好了。”
蘇冉的話音剛落，那些入手的毛茸茸就消失了，而她整個人就像是睡在離淵的懷裏，剛清醒過來的蘇冉怔了一下，随後坐正：“大白？”
“大白”這兩個字讓離淵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以往裝作不會說話的兔子被賦予這樣的名字就算了，現在聽到這樣傻白甜的名字，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只可惜光線太差，蘇冉根本看不清他的這些微表情，只是察覺到身邊的人好像站了起來，随後說道：“我有名字。”
離淵稍微停頓了下：“你可以叫我阿淵。”
“阿遠？”
“嗯。”
蘇冉試探地重複了一下離淵的名字，雖然發音有些差異，不過離淵并沒有認真地糾正，就由着蘇冉這麽喊了起來，在離淵起來之後，蘇冉也跟着起來了，她拍了拍身上的浮土，望了望依舊還很黑的巷子，遲疑地說道：“也不知道外面的僵屍都散開了沒有。”
“我要出去，你一起嗎？”
離淵說完就推開了那扇破舊的木門，“吱呀”的響聲打破安靜，蘇冉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去拽離淵的胳膊：“等天亮，僵屍害怕陽光，等天亮了它們就不敢出來了。”
說實在的，在夢境中和現實中體驗被一群僵屍追趕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蘇冉現在連回憶都不想，更不用提再體驗一次了，看到她這麽害怕的樣子，離淵提議道：“或者你先留在這裏，等我回來。”
“不要！”眼見着離淵真的要出去，蘇冉下意識地就抱住了他的胳膊，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道：“要走，就一起走，別撇下我！”
兩個人一同走出黑暗的巷子，重新出現在有光的地方，蘇冉緊張地環視着四周，暫時沒有發現任何的僵屍就舒了口氣，沒話找話般地問道：“對了，你來這裏是為了辦什麽事？”
“找一具棺材。”
棺材？
那一刻蘇冉以為自己聽岔了，緊跟着問道：“什麽棺材？”
“裝着屍王的一具黑色的棺材，原本是在山上埋着的，只不過埋棺材的地方被雨沖塌了，那具棺材也不見了。”
來這裏之時蘇冉夢境中占據着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每每她被那些青臉的怪物追的逃無可逃的時候，總是會進入一個房間，而那個房間裏擺着一具黑色的棺材，咣咣的響聲，甚至還有那只從棺材裏伸出來的黑色的手，都讓蘇冉記憶深刻，可是每次到這裏夢境就會戛然而止，而她至今也不清楚那具棺材裏面裝了什麽。
“屍王的棺材，意思這個鎮子上還有僵屍王嗎？哈哈。”
蘇冉控制不住地幹笑，她只覺得現在大腦宕機，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直到她被離淵攜着跳上附近的屋檐，一眼望見鎮子遠處的山的陰影，聯想起這段時間鎮子上發生的怪事，洪水過後出現了怪病，然後駐守上報到了宗內，那些白天看起來很正常的巡捕，其實到了晚上就會變成僵屍，城內縱橫交織的河道，莫名地蘇冉仿佛想到了什麽，她不由地喃喃低語道：“難道鎮子上出現的怪病跟那只屍王有關，埋棺材的地方被沖塌了，所以棺材肯定是被人發現了，或者直接沖到了洪水中，水源被污染，所以鎮子上的人生了怪病，甚至還變成了僵屍。”
蘇冉被帶飛在鎮子上的各個房頂上穿梭，那些游離在底下的僵屍雖然發現了他們，卻只是不停地朝兩人發出“赫赫”的嘶吼聲，慢慢地天色開始亮了，陽光出現的地方，那些僵屍全都躲到了陰影處，不遠處的巷子裏有一只小僵屍在飛快地奔跑，比之那些動作遲緩的僵屍，它的動作好像靈敏了許多，跟着離淵帶着蘇冉跳下了屋檐，停在了那只小僵屍的身前。
幹瘦的身材，發青的臉，還有那一對小小的獠牙，看到他們的時候小僵屍就突然停了下來，威脅地朝兩人發出一道嘶吼聲，然後就開始後退，不過小僵屍還沒有跑遠，就被離淵用手控制住，他只是用手指輕輕地點在小僵屍的額頭上，然後它就不動了，不過卻仍在掙紮着，等到陽光傾灑在他們所處的這片區域，小僵屍突然不動了，原本只剩下眼白的眼睛慢慢地猶如迷障散去，變成了常人的黑白眼球，一對獠牙也跟着消失，那一刻離淵“啧”了一聲，有些嫌棄地松開手，随後就見小僵屍徹底恢複了清明，看到這一幕蘇冉臉上帶着藏不住的驚訝：“怎麽回事？”
“大姐姐。”
小僵屍正是蘇冉昨天白日裏跟她搭話的那個小男孩，雖然已經瘦的不成模樣，但才不過一晚的時間，蘇冉對他的長相還有記憶，所以猛然看到僵屍大變活人她也很是驚訝，于是不由地詢問道：“到底怎麽回事，鎮子上的人到了晚上怎麽全都……”
蘇冉說着稍有些遲疑，因為通過小男孩那張幹瘦的臉上她仿佛看到了傷心，跟着就聽到他說道：“縣丞是個大壞蛋，就是他，害了我的爹娘，把他們變成了怪物，還把鎮子上的人全都變成了怪物，他還騙了你們仙人過來，說要弄出更厲害的怪物！”
旁邊離淵聽完這話若有所思道：“看來那具棺材就在府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