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該還的從現在開始（二更）
該還的從現在開始（二更）
婉筠心下了然，吳雯茵不知在這些富家女前怎樣編排自己。對于朱家小姐的仗義還頗為欣賞，也不反駁。
只對着吳雯茵道：“表姐今日佩戴這累金絲側鳳點藍的頭飾，還是年前從我那借的，現就還了吧。”
生怕別人信了婉筠所說，吳雯茵立時惱了，臉都變了形：“你胡說，這支釵根本不是從你那拿的。”
婉筠噗嗤笑出了聲：“是也不是，你我心中都清楚，如此生氣做甚？”
其實這釵是不是自己的她也不知，這些年被梅氏母女拿走的東西數不勝數，她往常又是個避世的性子，根本不記得。如此一說不過是讓這些女子看看吳雯茵的真實面目，她越在乎臉面，婉筠就偏要撕碎她的僞裝。
果不出所料，圍在四周的姑娘都開始怯怯私語。婉筠這穿戴，她們以前從未在吳雯茵身上見過同樣名貴的物什，要說是她的誰會信？加上她剛剛那反應，說不得這頭飾，真就是吳家表妹的。
吳雯英聽着這些自己費心較好的人如此講話，羞得快掉下淚來。
朱家大小姐明蘭看不下去，拍着她背安慰，又沖其他女孩子道：
“你們怎可聽信此人的話，雯茵是知縣千金，說她管這個住在知縣家騙吃騙喝的人借首飾。我朱明蘭第一個不信”
在她心裏吳雯茵可是有甚好吃的吃食，好看的衣裳都被‘表妹’搶，事後連親娘都向着這個表小姐，時時被欺的人啊。
婉筠不耐與小姑娘家争長短，反正那些人也不會理會朱明蘭所講，她們只需要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上一世自己被梅氏母女兩人害的名聲全無，現在算得甚？一切才剛剛開始。
她慢慢走開，杏兒緊跟在身後。
說是賞花會，可大多是月季，四季海棠，也并無幾盆名貴好看的。牡丹呢只有幾株，大概是朱老太太舍不得拿出寶貝。
朱家花園周圍都挂布隔開，但東邊一處卻用的八扇紫檀镂空雕花屏風擱開。如此欲蓋彌彰，婉筠輕輕搖頭嗤笑不已，暗道：“這也确是‘賞花會’了。”
人工湖旁的水榭，坐着幾個貴婦。梅氏必在那裏了，婉筠擡腳就往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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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夫人不知在聊些甚，看梅氏的樣子，大概在被恭維。婉筠找了一處坐下，在場有些人已注視着她，如此模樣氣韻的人很難不被注意。只梅氏還和旁邊的一個胖婦人聊得開心根本沒瞧見。
婉筠出聲提醒：“表嬸。”
梅氏一個激靈，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怎會出現在這裏？一擡眼，看見婉筠明豔不可方物，幾乎不下意識的道：“你怎的在這？”
“你使了那麽多手段，還買通朱府的下人，為得就是不讓我來，現在我好端端在這，表嬸覺得稀奇，也是應當的。”說着婉筠還轉了一圈，以示自己完好無缺。
這一舉動讓她神采飛揚，在場哪有蠢的，當下都知道是何緣由，認定梅氏就是故意不讓家中的表小姐來，還有幾個人低語：
“說是怎的從不帶這位表小姐出來呢，原先還說人家姑娘想着出家做姑子，不便出門。現在可全知道了。”幾人相互一交流眼神，全是嘲笑。
本來一個借住的表親不招待見也情有可原，但像梅氏既做了這樣的事又要說虛，想得好名聲最後還被當衆戳破的，着實好笑。
梅氏耳尖，那些話聽了個一清二楚，臉都綠了，強壓着情緒道：“表侄女快別說笑了，哪有不想讓你來。看看你這通身的打扮，哪一件不是我親手挑的，文茵可都沒買這樣名貴的飾物。”
這樣扯謊不臉紅的功夫，婉筠真是佩服啊！講這話是打着他人不相信自己一個孩子有能力賣得起這些東西的成算麽？真不知梅氏這樣吃像難看的人為何會要這些虛名，婉筠暗自想着這也得調查一番。
杏兒聽了梅氏的話都忍不了，很是擔心她又要霸占婉筠的東西。漲紅了臉道：“梅夫人，這些都是我家夫人留給小姐的，全是當年在京城做得。石豐縣買不到這樣好的物件。”
一番話說得平緩樸實，再配上她憨實的樣子，還有誰不信。何況在坐的都是富家夫人，她們确實沒見過有鋪子賣這些。一時間都對杏兒的話信了七八分。
梅氏剛喝下去的水全噴了出來。半天緩不過氣，沒想到這婢女平時看着老實，也是個精怪。當真是趙氏帶來的都不是好東西！
見梅氏不說話，杏兒着急了，以為她這是還惦記着小姐今日的穿戴，于是很是真誠的又說了一句“梅夫人，我家夫人留給小姐的東西剩得真不多了。今日這些您就別拿了，好嗎？”
說着小心翼翼的看着梅氏。
婉筠在心裏鼓掌歡呼，杏兒，好樣的。
杏兒道出這番緣由，一旁的婦人們這才對婉筠主仆十足相信。又皆是看熱鬧不閑事大的性子，忍着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知縣夫人就應了吧，看給小丫頭急的。”
“是呢，是呢，該是真剩得不多了。就應了吧。”
說話的幾個，都是在家常聽自家老爺常說“你也學學知縣夫人梅氏的賢惠。看人家把吳知縣表妹的女兒照顧得多好。你就不能對我親娘親妹妹都好點？”
現在她們可得着機會了，當然得講兩句風涼話。
梅氏雖氣憤難耐，但被人擠兌的沒法子，只好點頭。
杏兒得償所願開心的施了一禮道：“謝梅夫人。”
婉筠想着這丫頭本是容易害羞的樣子，今日竟擋着這麽些夫人的面兒開口維護自己，很是感動。拉着她得手緊了緊。
感覺到手上的力度，杏兒覺着這是小姐誇自己呢。不知道講甚，轉頭看着婉筠嘿嘿的傻笑。
幾家夫人瞧着婉筠的樣子就喜歡，又可憐她自幼喪母，拉着直她問：“在石豐這個地方可習慣？”
又說“要是一個人在家待着悶，就來找我姑娘玩兒。 ”
還有問她這衣服的布料可能尋到人在京城買着。就單單一個姓宋的夫人問了句：“你今年多大了呀？什麽時候生辰？”
婉筠都一一大方得體的回答了，包括年紀。反正過不得多久自己及笄也會宴請她們。
這邊聊得開心，梅氏卻陰着張臉坐立不安。
時至午時初刻，該吃晌午飯了。朱府的下人在夫人們的桌一旁加了一張圓桌，另一旁稍遠處放了張更考究大些的桌子。遠點那側用園子裏樣子的屏風隔開。準備得當，就去通報各人。
不肖一會，各家的小姐便都到了，透過屏風也知道那邊的人也都坐下。
由于這樣配置，梅氏和吳雯茵都老實坐着用飯，未捉甚妖。朱明蘭卻是一直憤憤的盯着婉筠，自己都沒怎麽吃。
看着梅氏母女苦着臉，婉筠就高興胃口甚好，不顧他人驚訝的眼光，連吃了三碗飯。
屏風那邊一抹白色的身影，看着她吃飯的樣子，心下吃驚：一個姑娘家怎的能吃這樣多？
午食用過後，又上了些瓜果。那桌男子談事情的聲音傳來，斷斷續續，婉筠聽不真切，忽就聞朱家的小丫鬟來請梅氏：
“知縣夫人，我家老爺請你過去，說是您在石豐縣有好些鋪面也該一起商議事情。”
這時梅氏精神頭上來了大聲的說（幾乎是喊了）“哦，那些鋪子啊，我見表侄女一個人也不易都給她了，現在歸她處置。讓她去就好。”
婉筠這桌的嬌客都聽見了，特別是朱明蘭聽後好似整個身體都在說‘果然如此’，還道：“占別人家便宜買的行頭有甚好顯擺，哼。”
不待與她辯駁婉筠就起身往屏風那邊去，一桌子小姐多得是羨慕‘王爺可在那邊呢’，她們精心打扮不就是為了讓王爺瞧上一眼嗎。就朱明蘭在為婉筠不回她話生悶氣。
行至梅氏那桌，婉筠得體的笑着，用水榭內的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
“表嬸，把本就是我的店鋪交到我手中，該用‘還’而不是‘給’。”一個給字想把以前賺的錢都吞了麽？想也別想！
梅氏沒想到那些鋪子已經給了婉筠，她還會親自說出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又當着這麽多人讓自己難堪，臉色越是難看。
這回各家夫人才真是覺得知道了甚不得了的事，氣氛竟沉默了，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聊今日最沒人關心的花卉，才活絡起來。
婉筠又在梅氏耳邊道：“你要還我的還很多，可不止這些。”
言語間帶着殺氣，梅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個想法在她腦子裏冒出了出來“她該不會都知道了？”
這邊廂，婉筠坐定，無半點兒扭捏作态。她暗暗打量周遭的幾位商戶，都是中年男人，穿着富貴，眼中漏着精明。
要在一般場面中，也算得上頂尖的。可懷王在這，相較之下他們就顯得有些庸俗之感。
王爺與衆人同坐，如此榮寵。各人都直腰挺背，不敢有半點怠慢。戰戰兢兢小心應對，生怕行差說錯。
婉筠深以為，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和這位王爺認識，以後行商會有多便利。便道：“表舅怎的不在？”
“他去查看去年修的水壩了。”懷王一邊拿了果子給她一邊道。
婉筠很自然得接過，完全沒在意其他人驚異的神态。遞過來的東西，不接總是不好吧。她只覺得這人也太配合了，都不用自己再想法子。如此效果該是更好。
心裏開心，臉上笑的更美。得意間卻發現懷王正盯着自己，仿佛在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甚。吓得她立馬收了笑，正襟危坐。
朱貴輕咳一聲提醒衆人注意儀态，谄笑着說：
“吳知縣不在也不礙的，這事兒你自己就做得主。王爺想重修大涼河河堤和安置去年的一些災民。現向商戶們募資。你看梅夫人既然把鋪子都交于你了”
“還”婉筠打斷道。幹嘛幫朱貴賣乖，一個不留神損失好多銀子呢。
朱貴本看這女子和王爺關系非同尋常，不可得罪。梅氏那邊也不能得罪，想兩邊讨好。沒成想着小姑娘一點虧都不吃。只好改口：
“哦，對對，還給你了。那你準備捐多少呢？”
“這才多少銀子？你朱家家大業大就全包了吧。”婉筠豪不猶豫的回道。
一旁的幾個商戶連連點頭，覺得婉筠所言甚是。
“這樣好報效朝廷的機會朱某怎可獨貪，還需大家一起出把力。一起出把力。”說着就偏過頭，看向其他地方。
其他人也不接話，場面一度很尴尬。捐錢這種事，哪個商家願意。婉筠見狀只好帶頭問：“王爺需要多少銀子？”
其實這個問題，朱貴早就問過了，若是不多他也的确能全給了，可以接交到王爺這樣的貴人，花點錢他是願意的。可問題在于實在太多了。
懷王端起茶，略微泯了一下。道：“十萬兩”
“修個堤壩需要這麽多銀錢？”婉筠問道。
小姑娘懂得不少嘛，懷王看着婉筠認真的樣子，微勾起嘴角，耐心的解釋道：“一個水提自是花不了這些。但災民的救助安置所需就多了。“
婉筠暗暗思忖，在心中權衡利弊得失。然後站起身道：“我可出一半！”
正當懷王和各人都訝異與她的覺悟時。婉筠咧嘴笑了，說“不過有一個小條件，不知道王爺可做得主？”
“但說無妨。”
“我要一條通往京城暢通無阻的通貨之路。”
懷王挑了桃眉，心想：這丫頭果然半點虧吃不得。有了這條路，何愁賺幾萬兩銀子。不過現下赈災和防止新的災情急需用銀兩，她提的要求也是兩廂得宜。便道：
“好，本王答應你。”
沒想到懷王答應得如此爽快。婉筠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多要點什麽。不過能這樣，已經很好了。
她臉上不覺露出了小計謀得逞的得意樣子。雖是刻意隐藏，還是讓懷王瞧出了，懷王習慣性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去笑意。
“對了，還有件事要麻煩王爺。”婉筠像是突然想起甚似得說。
懷王示意她說下去。
“既然有了這條路，那在京城就得有商鋪接應。還請王爺做主，幫民女要回梅氏前些日子搶走的京城兩間鋪子。”婉筠緩緩而道。
話剛落音就聽屏風那邊響起梅氏殺豬般的聲音 “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