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縣衙審案
縣衙審案
婉筠淡淡一笑,道:“好,我們也去縣衙,告梅才良監守自盜。”又吩咐杏兒“告訴梅氏,我們到縣衙等着判京城的兩間鋪子,讓她快去。”
杏兒領命去了梅氏的院子,婉筠和崔媽媽,祁子聰則往縣衙走去。
吳承遠今日剛從去年受災的竹清縣回來。本來這事輪不着他管,可水災是由于堤壩不牢固所致,實為人禍。
竹清的知縣多方打點,想着能壓下來,他心思都在此處哪管得受災後的老百姓。終于在今年剛開春時,竹清縣的水災演變成了瘟疫,一時間屍橫遍野。
事情哪還壓得住,今上龍庭震怒,竹清知縣锒铛入獄,還罷免了好幾個和此事有牽連的京官。又派懷王親自督辦,這才讓吳承遠先頂上。
要說吳承遠倒也算個實幹的官,在任這些年石豐縣糧食産量提高,商戶生意好做,很有些政績。這次遇上這麽個爛攤子,也沒推脫,立即就趕到了受災區。
剛回縣衙,褲腿還未放下就和懷王商讨應對良策。誰知話未說兩句,就有人擊鼓告狀。
來的幾個外地商戶,硬說梅才良不知道仗了誰的勢,青天白日就敢行騙,還把那幾車皮貨就停在縣衙門口。人來人往,紮眼的很。
吳承遠只得立即審理。一番盤問後,他臉都綠了。當即派捕快去抓人。
這個空檔,婉筠和崔媽媽,祁子聰也到了。
婉筠大方的走進縣衙,跪在地上手捧狀紙道:“民女告本店貨辦梅才良監守自盜,私吞貨銀。”
吳承遠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女子,覺得很是眼熟卻不敢認。聽到又是梅才良惹的禍腦仁都疼,只道:“你一女子,怎可大庭廣衆下如此行事?”
“知縣大人,小女子的鋪子就在石豐縣,店中出了這樣的賊人,又無親人依靠,只能請大老爺為民女做主。”
吳承遠還想說什麽,懷王卻從後屋走出,稍按住他的肩道:“我看這女子的确是別無他法才來縣衙,吳知縣就接了這案子吧。”
王爺親自發話,他一個小知縣哪敢不從。讓人收了狀紙,問道:“你姓甚名誰,報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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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許婉筠。”
吳承遠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耳朵,聲音微顫“你,你是誰再說一遍。”
“民女姓許,名婉筠。”
這是靜淑的女兒?上回見她是什麽時候來着?對了,是表妹去世的那晚。一個小小的人兒,站在屋內,傻了一般。
後來便再也沒見過這個孩子。聽梅氏說,她日日在屋內給靜淑誦經。吳承遠在心裏想着,一時間竟走了神。
“吳大人,吳大人!”福瑞在一旁提醒。
吳承遠立時清醒,想到今日的案子都和梅才良有關,于是起身躬身道:
“王爺,此兩案都與內人的侄子有關。下官鬥膽煩請王爺代為審理。”
他直接承認與案犯的親屬關系,懷王還有甚不放心。而且他本是為災情所來,也不宜審理地方案件。便道:
“你是石豐的知縣,本該由你審理,本王在一旁協同就是。”
看着跪在案下的婉筠,不知怎的懷王終究不能完全撒手,剛剛出來疏通,也是因為聽出了婉筠的聲音。
吳承遠不敢再說,趕緊讓人搬了椅子放在案臺左側。又讓婉筠起身站在一旁。正愁于如何讓懷王覺得自己不庇親,梅氏突然出現了。
心道:“這婦人,還嫌事情不夠亂麽,這時候來做甚。”雖是不快,但看了看一旁的懷王,還是耐着性子說:“一個婦道人家,跑到這來做甚。”
梅氏滿不在意,給王爺施禮後,撇撇嘴道:“還不是聽說,表侄女到了縣衙,要來判京城的兩間的鋪子。我這才緊趕慢趕過來。”
“兩間鋪子?”吳承遠滿臉疑惑,他的确是不知,這些年一心在仕途上,家裏的事情知之甚少。
“對啊,就是······”梅氏想解釋,卻被懷王打斷。
“此事關乎于赈災銀兩,吳知縣還是先審理眼下這兩件案子為好。”
聽懷王說出赈災兩字,吳承遠心下明了,這是在說王爺要管,雖不明就裏,也只得如此。
不一會兒,兩個捕快就壓着梅才良回了。
梅才良也真是心大,昨夜經那樣一番事,開罪了王爺。還只想着銀子肯定指望不上這邊府裏。連忙趁着夜色就把繡莊庫房的皮貨拉了出來。
一大早就找到外地商人銷貨,還完賭債,不想着出去避避風頭,竟然往春意閣找姑娘去了。被抓之時,褲子都還未穿上。
大堂之上,梅才良谄笑着提着褲子,一副賴皮混混的樣兒。“姑父,您要見我,找個人打聲招呼就好,何必給縣衙添麻煩。”
有王爺在側,吳承遠臉上哪還挂的住,氣的手都發抖,把驚堂木拍得響徹天地。“大膽,公堂之上,何來你的姑父,我是石豐知縣。還不快跪下。”
梅才良見姑父這番做派,知道攀親無用,吓得立時跪在地上。結果一松手,褲子直往下掉,原是被抓時褲腰帶都沒拿。現跪在地上半個屁股都漏了出來。
旁邊的捕快都笑出了聲,崔媽媽趕緊捂住婉筠的眼睛。懷王不為人察的皺了皺眉,但還是被吳承遠察覺了。
又是驚堂木響,“成何體統,給他拿個綁繩。”
不知道誰從哪找了根麻繩,也就将就用着。系好後,梅才良仍舊跪着,眼從一邊往上瞟,道:“不知小人所犯何罪,還請姑······還請大人明示。”
他都想好了,如何都不承認,看誰能奈他何。
“此三人狀告你,兜售假貨行騙。用外面的五車劣質皮貨賣給他們,卻收了上等皮子的銀錢。你可認罪?”
“小的不認,這三個人我根本沒見過,何曾和他們有過交易?”梅才良梗着脖子道。
吳承遠最是看不上梅氏這個侄子,坑蒙拐騙,吃喝嫖賭樣樣都行。聽得來人所告之人是他,早已相信了八分。
又把兩個案子在腦中一想,便信了十層十。此刻看他又是這副模樣,讓他在王爺前顏面盡失。吳知縣恨不能立刻把它送進牢獄,眼不見為淨。
“休得抵賴!這是你親手立的字據,上面還有你的手印。如此鐵證,你還是趁早認了,免收皮肉之苦。”
“小人的的确确沒見過這些人。”梅才良拿出了死皮賴臉的勁頭。
若不是懷王還在,吳承遠都直接扔簽子了。他實在見不得這上不得臺面的樣子。
“那你可認得我?”祁子聰這時站了出來。
“祁子聰,你這時來裹什麽亂。”梅才良幾乎是下意識的說。這個賺錢的法子,還是此人和他商議的。
祁子聰沖着上方一磕頭,道:
“草民就是繡閣的掌櫃,前日和梅才良商議過要把店內的壓貨拿去賣掉了,但現如今庫中的貨沒了,銀子也沒見着。這才向東家禀明一切,前來報案以求将功補過。”
“梅才良!你還不從實着來。”
見祁子聰這樣,梅才良想着把罪責推給繡閣,跪趴下道:“就是他讓賣的,小的哪敢昧了銀子,祁子聰這小子說了,買了皮子,除去成本剩餘的銀子全當打賞給我。”
“祁子聰你可有何辯駁。”
本就厭惡梅才良這些年的行徑,阻擋了繡閣生意。加之祁子聰自負才幹。當場沖昏了頭腦,作勢要上前争執。
卻被一雙柔軟的手溫柔拉住。婉筠淡淡一笑沖他輕搖頭,淡定自若的問:
“若是本家想出貨,按規矩交割文書上都有商戶特定的印章所蓋印記。你這上可有?”
梅才良這才想起,當時問祁子聰要繡莊的商印,他推脫丢了,說:“你身為繡莊貨辦,用手印也是同樣的。”
當即爆跳“祁子聰,你小子陰我!明明就是你說要低價出貨!”
婉筠的及時出言讓祁子聰冷靜下來,應對道:
“草民是說過這話,但并沒讓他私自搬貨,不告而拿實為偷。何況草民并未見到一兩銀子。”
“你小子胡說,那搬貨人的工錢,和拉皮貨馬車的錢可都是我給的。”
這才上道了嘛,祁子聰此刻的笑帶着一絲邪氣。
“梅才良,你當年進貨用的銀子難道不是成本?為何不歸還繡閣?”
話說到這,梅才良頓時覺得理直氣壯,直起身子撇嘴斜眼道:
“那些皮貨在庫房放這些年,再不賣掉只會被老鼠啃了,我不過是幫着把店裏的垃圾清理幹淨,庫房也好做他用。如何能算作成本?”
真是和梅氏一家的,如此荒謬的理論還能洋洋得意。真真厚顏無恥之極,不知腦子是怎樣長的,再如何,那也是店內財物。
何況這垃圾還是你梅才良當年買回來的。自己作死,婉筠就無需再講什麽,衆人心中自有答案。
祁子聰也不與胡攪蠻纏的人多言,掉過頭對吳承遠道:
“縣老爺,草民聽說梅才良前幾日被賭場的人追得滿城躲債,今日才還了。大人派人去調查一番,再問問這三位老爺付了多少貨款,一切自然明了。”
婉筠早就叮囑祁子聰和假裝買貨之人商議好,就給賭債數量,多一兩也沒有。
“來人,把此人拉下去,待查明後,再行定罪。”吳承遠下了定論,他可不想這個和他沒甚血緣關系的侄子再胡言亂語,污了王爺耳朵。
“吳知縣,我看案情明朗,也不必再查了。現在就可定案。”懷王打從梅才良進來始就認得這是昨晚欺負婉筠之人,狠不能直接打死,哪還想着其他。
吳承遠本想着要在懷王面前表現自己不偏不倚,可王爺發了話就再好不過,不用再戰戰兢兢。
“梅才良,你盜取繡閣貨物,又以次充好行騙于人。所涉金額頗多,你可能如數奉還?”
“小的······小的沒銀子啊,這個姑父······不,不,知縣老爺你知道的啊!”
他膽子大,就是仗着姑父是石豐知縣,現在姑父明顯不想管,他哪還有底氣,說話都結巴。
眼一轉看見旁邊有些局促卻故作淡定的梅氏:“姑姑,姑姑,你倒是說句話啊!”
梅氏聽着侄子攀上了自己,像是遇上甚髒東西般往後退。“我能幫着說甚,你就認了吧。”
心道:想讓我拿銀子出來幫你平事?怎麽可能,反正這個罪也死不了人,等王爺走了再行安排,就受兩天罪有什麽,又不是自己兒子。
“又在胡言亂語,本官判你去煤山勞逸服刑直到還清銀兩。”吳承遠那聽得他牽扯梅氏,立即就判了案。
一聽要去煤山,梅才良吓得七魄去了六,那地方可是十人去十不歸的地兒啊。當場就急了:“姑姑,你可不能不管我。”
“你做出這樣的事,我如何管?你先去煤山待一段時日······”
梅才良哪聽得進去,只覺梅氏要撒手撇清,“若不是我,你能那麽容易從趙氏的那些鋪子裏拿出銀子來?能買下那麽大的宅子?現在只要你拿出些許救我命啊!”
這才刺道梅氏的痛處,聲音都破了,喊道:“你胡說些甚,你們這些人都是幹什麽吃的?還不趕緊把人拉下去。”
婉筠看着他們狗咬狗,甚是爽快。該說的話都講出來了,崔媽媽沖拖人的捕快使了顏色,那幾人之前收了銀子,此刻便使出了狠勁兒把人拖走。
梅氏慌了神,想辯解,被吳承遠打眼一橫就收了話勢。
懷王緩緩站起身,避着人勾起嘴角深深看了婉筠一眼。他昨晚回房怎麽都覺得不對,她能在鬧市上自己的馬車,又在朱家對一個仗勢欺人的奴才使手段,這丫頭怎會輕易放過那個禽獸。
今日如此這般才是她嘛。懷王原就準備和吳承遠商議竹清災情後,派人去找梅才良,如此做歹之人,不殺何以洩憤。但現在看來,結果也不錯。
“梅夫人,那人說的話想來不虛。三日之期已到,你也可以把京城的鋪子叫出來了。”
吳承遠不敢再坐,站在懷王身後。死瞪着梅氏道:“沒聽見王爺說的話麽?還不照做!”
他對父親定得這門婚事本就心懷不滿,早年還是少年時他和上官的女兒本又一段情緣,硬生生被梅氏破壞,怎會心順,定是不會讓她礙了王爺的眼,對自己仕途有損。
梅氏自知這些年和老爺是怎樣過的,也不敢真的惹怒吳承遠,雖是萬般不願,也只好點頭。
本以為事情到這兒也就完結了。婉筠卻悠悠然走到屋正中,嘭的一聲,重重跪下,道:“還有一事,煩請王爺,知縣老爺定奪。”
看她一次次往地下跪,這次又發出如此重的聲響,懷王感覺自己膝蓋都痛,不自覺的就上前扶她起來。
“有何話站着說便好,不過是家事。”
稍經點撥,吳承遠便聞音知意,環顧四周道:“都下去。”捕快師爺便都退了。
“有何事表侄女現在說吧!”看懷王對婉筠的态度,吳承遠言語都柔和許多。
“剛剛梅才良所講,現如今的知縣府也是用我娘鋪子賺的錢所買,民女鬥膽求王爺和石豐縣父母官幫着判定,讓表嬸把宅子歸還于我。”
梅氏生怕吳承遠答應,要知道些年她撈得銀子幾乎全花賣宅子上。連忙抓住她的臂膀眼中全是哀求道:“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