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溫暖

第87章 溫暖

花焰當即便想去救人，好巧不巧，追上來兩位修士前後夾擊，硬生生拖住花焰，他抵開前面甩來的鞭，後面又是一劍搠刺而來，堪堪躲過，鞭子再度襲來，在他手臂上犁開一道血口。

呂寧離他越來越遠，跌跌撞撞這麽多年下來，他沒得到過什麽，他也沒奢求過什麽，他只想要保護身邊這個人，這是他唯一渴求的事，可是眼下那麽多人想把他奪走，他稍微一個不留神，便會弄丢他。

“把他還給我！”花焰怒吼着，憤怒烹煮他的神志，他感覺下一刻便會化為真正的野獸，無差別攻擊周圍所有人。

突然間，花焰瞧見呂寧嘴唇動了。

“花焰，我們還沒輸。”

呂寧捏碎腰間白玉，捏碎了他與白玉樓的最後一根紐帶。玉佩中藏着一些力量，以備白玉樓修士不時之需，花焰釋放紅焰時，他悄然複制下這一招。

呂寧褪下溫和的外皮，露出殘暴的內裏，火焰擠滿天空，帶走他的那位修士被困火海，雖然他達不到花焰的威力，可花焰離這人距離遠，眼下如此近距離，加之花焰方才助攻，即便威力欠缺，火焰仍舊攻破他的護甲，将他一招擊倒。

他掙開那人，對準圍困花焰的兩人射出弩箭，花焰得到片刻喘息，揮刀橫掃，突破圍攻，他重新召出長劍，呂寧跟着跳上劍身，随他朝門外飛去。

寅時更聲響起，花焰載着呂寧成功飛出羅家，他摸出一個鈴铛搖晃。

蔣伯虎斷後，見衆人俱都出來了，他指尖捏訣，将一團火焰扔上高空。

那團顯眼的紅色在升至與吳鈎平齊時，轟然炸開滿天火雨，細碎的火焰飄零而下，點亮了整片夜空。

可火星一觸及人或物，便會炸開，羅家修士倉皇開啓防護，一個時代在這場火雨中倉皇落幕，歷史的長河回到了歷史之中。

花焰失血過多，頻繁的受傷又愈合消耗了他大量體力，乍一放松下來，他竟直接昏過去，長劍失去魔力維持飛行，自半空墜落。

所幸飛行高度不高，呂寧當即踹開利劍免被紮到，同時一把抱住花焰攬在懷中，用自個的身體墊在花焰身下，擋住大部分沖擊力。

墜地那一刻，呂寧從來沒覺得花焰這麽重。

一位修士跳下馬，将馬匹讓給二人，呂寧忍痛爬起，在那人幫助下将花焰挪上馬背。

花焰迷迷糊糊睜開眼，任由呂寧托着他：“你沒事吧？”

呂寧睫羽微顫，這人可真是，自個傷成這般，還問他有沒有事。

“這話該我問你，”他踏上馬鞍，“抓穩。”

花焰依言，擁着呂寧入懷，死死摟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呂寧側頸，他在呂寧頸窩處蹭了蹭：“你好暖。”

長久孤獨的人，會對溫暖極度敏感，就像長久身處黑暗，被一絲光芒照亮，也會覺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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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熙捧着周淩腦袋回到羅家會客堂，羅志明剛想開口，花熙腰間鈴铛倏然響起，其聲刺耳，打破寂靜。

鈴聲像是開啓了某種機關，花熙手中血淋淋的人頭動了，那張屬于周淩的臉上綻開笑意，嘴角越咧越大，最後，嘴角幾欲觸到耳根，整張臉被彎曲的嘴唇割裂成兩半，詭異而癫狂。

那顆腦袋的口鼻冒出滋滋黑霧，黑霧籠罩下，腦袋消失不見，謝遠踏着濃霧走至羅志明跟前。

羅志明呼喚侍衛，可随着花熙回來的近侍一動不動，眼神空漠無光——已然被宋逸制成了活死人傀儡。

“羅志明，”謝遠開口，嗓音威嚴而冰冷，“今日醜時，你派出修士縱火，燒了青岚宮，舍弟葬身火海，以往種種，我謝遠大可一笑而過，可三番五次忍讓，卻換來你變本加厲，今日，為告慰舍弟在天之靈，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羅志明一聲嗤笑：“謝遠，你休要血口噴人，青岚宮的火，指不定是誰放的，不過你倒是說的不錯，你我之前遲早得有一戰。”

謝遠與羅志明互行一禮，拔劍相對，羅家修士趕來，花熙指尖冒出火焰，火焰在會客堂內圍了個圈，将謝遠與羅志明二人圍在其中，阻止他人靠近。

羅志明的近侍來到花熙身邊，對一衆人比了個停步的手勢。羅志明也并未讓他們動手解決二人，他心裏清楚，魔族慕強，若此番以衆敵寡，即便花熙與謝遠死在這裏，還會冒出下一個花熙與下一個謝遠，他只有斬殺謝遠，拿下她的首級，才能真正坐穩魔尊之位。

他們死死盯着對方，端詳着對方每一個細微動作，他們一點一點挪動腳步，那一瞬間他們兩個人變成了兩架精密的殺戮機器，沒有任何情感，沒有任何多餘的思緒

謝遠看到羅志明重心下移，那是要厮殺的信號。

劍影無蹤，瞬間火星四濺，映出二人明眸璨璨，鬥意似是要化為實體火焰噴薄而出。

謝遠手中姿勢變換飛快，她甚至沒有時間思考，只能做出最本能的反應，種種招式，她練習過無數次，熟悉的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早已深深刻在骨髓中，在大腦還未發出指令之前，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擊。

羅志明步子一點，來到她身後，她轉身回劈，緊接着點劍突刺，這是她第幾回使出這一連招了？這是她第幾回戰鬥了？她記不清，從出生到現在，她與人鬥，與天鬥，與命鬥，她有些卷了，她忽然很想好好歇息一下。

可是她不能。

房內暈開一片劍鳴，他們皆不乏勇氣與膽魄，每一招都對準致命處，喉嚨、心髒、眼睛，攻勢淩厲，劍鋒冷冽，殘酷無情。

謝遠感覺血液在她耳畔奔湧，羅志明老了，不複當年雄風，但她還年輕，她愈戰愈勇，劍勢周轉，疾如風，迅如雷。

長劍交鋒，二人使力壓下劍身，謝遠與羅志明四目相對，她能看出他眼底深處的倦意與無奈，歷史長河滾滾奔流，不為誰改變，不為誰停歇，江湖依舊，有人登場，便有人黯然離去。

這是王與王的鬥争，新王注定要踩着舊王的血骨屍骸上位。

寒光閃過，羅志明人頭落下。

終是留不住，一切繁華落幕終歸是塵是土。

謝遠提着人頭，大步穿過廊道，穿過羅家庭院、校場，花熙落後半步，緊随其後，羅家上下一語不發，沒有一個人阻攔，他們承認新任魔尊的力量，承認她的膽魄，仍由她們離開。

鮮紅的人頭，像一面鮮明的旗幟，昭示着新王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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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焰發現自己在山中，林木蔥茏，山風拂過，樹林沙沙作響，他竟覺得這裏很熟悉，可他沒有這裏的記憶。

山坡上有一片花海，星星點點的小白花，像漫山遍野的螢火蟲。林間，每一片葉子都在反射淺淺白光，暈開一片朦胧光影。

在他前方有座小屋子，他推門而入，屋內窗明幾淨，陽光均勻地鋪開，案上擱着紙墨書硯，還有一鼎香爐，袅袅升起一縷青煙，飄散開淡雅檀香。

櫃子上有面銅鑒，他瞧着鏡中的自己，訝然發覺，他變回十多歲的模樣，彼時他合該在鐵匠鋪打雜，而不該出現在這裏。

呂寧坐于案前，見着他，笑意舒展，陽光在他的睫毛上落下一層白光，襯得他溫柔明淨

他有些恍神，剛想問：“你沒事了？”

出口确是：“爹。”

呂寧笑着應下。

許許多多陌生的回憶充斥花焰腦海，在他十一歲時，命運向着另一條方向變化，他遇見了呂寧，呂寧将他收作養子，帶入山中教他讀書習字，修仙問道，視如己出，山中小屋遠離塵世，只有他們二人。

如果，他一開始遇見的人是呂寧，那便好了。

時間加速度前進，無數記憶碎片洶湧而來，又急速退去，最終，停留在呂寧被一箭穿心，跌落懸崖。

花焰發瘋似的去拉他，可一切努力俱是徒勞，無論他再如何快，也拉不住要離去的人。

“醒了嗎？”

花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他聽見有人在房間內走動，他睡眠本就淺，聞聲悠悠轉醒。

“好些了嗎？”

花焰剛睜開眼，迎面就瞧見了呂寧整張臉懸在他正上方，屬實給他吓了一跳，恰才聽着聲音在桌案那邊，現在突然便出現在他床邊，還一點兒聲都沒有。

花焰翻身坐起，覺得臉上有些涼，伸手一抹，摸到了眼淚。

“你哭什麽？”

花焰有些尴尬：“我做了一個夢。”

呂寧掩唇輕笑：“你幾歲，還被噩夢吓哭？”

花焰抹幹淚水，并未作答。

呂寧垂眸淺笑，将外衣遞給他：“起來吃點東西嗎？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做的。”

花焰挑眉，頗為驚訝：“你會做飯？”

呂寧笑着嗯了一聲，幫他捋了捋衣袖：“我瞧着不像會做飯的人嗎？”

“不像。”花焰低頭穿鞋，實話實說。

呂寧将手指抵在唇邊笑了，眉眼彎彎：“不過你可真厲害，被捅成刺猬還能活，呂某深感敬佩，我可差點以為我們要死了。”

“是你背我回來的吧，多謝。”花焰也不去瞧呂寧，不過聲音明顯比平時柔了些許。

“也多謝你來救我。”呂寧領他去了桌案，比了個請的姿勢。

花焰盯着他面前一盤黃黃的菜，夾起一筷子問道：“這是什麽？”

呂寧笑得無比溫柔：“土豆絲炒姜絲。”

花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