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是想要的
第84章 是想要的
是的，周一此時的模樣，已經處于被催眠的狀态。
至于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那當然是從周一剛進門的時候。
這就是唐善的獨門絕技。
頭頂的暖光燈傾瀉而下，讓光滑無瑕的脖頸，宛如一塊上好的暖玉，散發着柔和的光澤。
如果身後有其他人的話，可以明顯的發現他沒有貼阻隔貼。
唐善是個A級omega，算不上頂尖，但是他的信息素卻是十分少見的類別。
是天氣類的。
是太陽的味道。
是存在于每家每戶，讓人熟悉的味道。
他的信息素搭配他發出的聲音和語言暗示，能夠讓患者不知不覺地陷入催眠狀态。
此時周一的聲音變得混亂起來，“他們知道，我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我知道他們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知不知道——”
每一句話後面的知道，都沒有後續。
而且前後互相矛盾，所以唐善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些知道後面的內容，并不是同一個。
等周一漸漸平靜下來，唐善發問了，“他們知道什麽？”
周一雖然面上平靜，但是終究只是一層為了掩蓋的僞裝，皮肉下的暗流依舊洶湧。
他語氣和緩，眼神卻黯淡無光，“他們是誰？”
“你的父母，就是他們，所以他們知道什麽？”
周一像是得到答案的學生，了然地點點頭，“他們知道什麽，他們知道什麽，他們就是知道啊，你為什麽會不知道他們知道什麽？”
此時兩人的談話，變得像是繞口令一般，圍繞知道展開。
周一執拗的回答，讓這個問題暫時沒有突破口，但也沒能讓唐善這個老道的心理專家破防。
于是唐善又問出了最開始的問題，“周一，你的父母在哪裏？”
随着一問一答的順利進行，很快又來到了“在發情期之前，你喜歡過自己的omega身份嗎？”這個問題。
依舊是四個字。
“我不知道。”
只不過這次唐善沒有給周一太多時間，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
随着反複的次數逐漸增加，唐善在最後那個問題上，給周一的時間越來越少。
随着唐善再次話音落下，這次周一終于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
依舊是四個字。
“我不喜歡。”
是的，周一讨厭自己omega的身份。
他依舊在設想一種可能，如果自己是個讓人放心的beta，或者是占據社會重要地位的alpha。
他們的選擇，會不會改變。
可是這種可能比重新來過還要低，他并不能選擇自己的第二性別。
從小他便被灌輸一種思想，omega很嬌弱是需要人呵護的存在，他們如同溫室的花，開得鮮豔，卻離不開那層遮風擋雨的屏障。
omega的社會地位不如beta和alpha。
因為beta占比社會的70%，剩下的由omega和alpha平分。
雖然都是稀少的存在，但是alpha天生體格健壯，智力超群，是天生具有領導能力的性別。
而omega卻與之相反，他們被大家戲稱“聲嬌體柔”，如同一顆棉花糖。
軟綿綿甜絲絲的，同樣也不具備足夠的反抗能力，任人揉搓拿捏。
雖然alpha和omega是互相需要的互補存在，但是人們更願意把omega，比做攀附着生長的菟絲花。
但是現在時代在變化，越來越多的omega，在各類自身擅長的領域大放異彩，如同一顆顆閃爍的明珠。
周一曾經慶幸過，他劣質omega的身份。
這種慶幸和幸虧不是我的想法，來自在alpha控制不住信息素，讓omega被迫發情集體送醫，而自己還在好端端地站着的時候。
來自于omega因為發情期請假耽誤工作，或者因為發情期購買昂貴的抑制藥物，這時周一什麽都不用操心的時候。
他在受到這些紅利的同時，不可避免地被大家排擠。
不管是omega、beta、還是alpha，對于周一這種不會發情、沒有信息素、身材也不嬌小的異類omega，卻是站在了統一戰線。
是反感的，甚至是敵對的。
這種感覺，周一早就在高中三年裏，就已經切身實際的體會過一遍了。
後來周一害怕了。
他開始保護自己這見不得光的屬性，好在後邊一直到工作，都沒有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隐藏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該面對的遲早要去面對。
唐善聯系之前周一的所有回答，繼續提問，“你的父母不喜歡作為omega的你，對嗎？”
破開了一個小口之後，水流從一滴兩滴，逐漸彙聚成小流、大流，直到破土而出直流而下。
“對，他們不喜歡作為omega的我。”
周一知道，他們或許對omega這個性別沒有其他意思，但是只要加上自己。
那就是讨厭的代名詞。
“因為他們，所以你不喜歡作為omega的自己，對嗎？”
周一思考着這一層應該關系，心裏的荊棘在他想了一遍又一遍的時候，隐約看見縫隙更大了些。
他把這些字一筆一劃放在嘴裏咀嚼着，放在心裏過着，放在腦袋裏想着。
對嗎？
“……”
對嗎？
“……”
對嗎？
周一心口如一，“……對，這是對的。”
因為在周一經歷過發情期，經歷過臨時标記，在經歷了這些其他omega曾經經歷過的事情之後。
他沒有覺得痛苦，反而有些高興，他高興自己成為了一個正常的omega。
但是，後邊在得知自己無法控制信息素收放的時候。
他慌了。
甚至去看了自己之前一直避諱的內分泌科。
周一一直以為他是為了沈晏洲，其實他只是個擋槍的借口。
他明明知道沈晏洲不會介意這些，是他自己介意。
打從心底裏，周一是想要成為一個omega的，是想要成為一個正常的omega的。
随之而來的，眼前的荊棘已經開出了巴掌寬的大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