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該陪陪我

第一百章 你該陪陪我

梅赤遽地停了腳步,轉頭觑着墨蹤,從鼻尖冷哼一聲:“你夫君?”

梅赤忽然放聲大笑,嘴角桀骜地勾起來,眼風利刃般直直向墨蹤插了過去,“用不了多久,你夫君就會被我八擡大轎娶回府!”

衆人:“......” 什麽情況?

此時的楊硯青并未聽到梅赤說了什麽,他的心思還停留在方才墨蹤那一句“他是我夫君”上......

楊硯青簡直不敢信這是從墨蹤口中說出來的。

他說我是他夫君?他說我是他夫君!

楊硯青心底霎那亮起來,一股熱浪直沖胸口,可這熱乎勁兒卻又昙花一現,甚至連盛放的霎那也不過是夢幻泡影罷了......

他不是我夫人,我亦不是他夫君。

我二人自始至終不過是在演戲,只是我這凡夫俗子走火入魔墜入深網,真把自己當成了角兒,把戲當成了真......

早晚有一天神明會離開我,走向另一番廣袤天地,縱情山水揮毫天下,不論那時他身邊的人是柳六也好,是藍茵茵也罷,或是幹脆孑然一身,都與我這無名之輩無關......

我不會在他生命中留下任何印記,甚至他都不願回憶起這段嫁為人妻的恥辱過往,往好了說,我撐死只是個過客罷了......

楊硯青此時猛然想起曹硯青曾對梅赤說過的那些話:

你會沖破九霄照亮世人,而我只是一粒沙,一粒大漠中随時消逝的沙......

看來自己穿到曹硯青身上,竟也遇到和他類似的虐戀,只是曹硯青比自己幸運太多,至少梅赤對他一往情深。

而自己呢?自己崇拜的神明又怎會垂憐自己一眼,就更不用說把自己也放上心尖,簡直癡人說夢......

楊硯青感嘆自己的可悲和可笑,他及時收住眼淚又用手快速擦幹眼角,再次扯起破碎的微笑,卻還不忘從心底感謝墨蹤仍願陪自己繼續演戲,仍願繼續幫自己去讓梅赤死心......

但是不知怎得,楊硯青這次卻莫名任性了一回,他心裏的怨氣早已在胸腔徘徊許久卻不曾被發現,楊硯青其實隐約聽到梅赤剛才說了什麽動怒的話,但他沒注意內容也全不在乎。

他此時只是吃力擡手扯了扯梅赤的衣襟,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改了口吻:

“帶我出去。”

梅赤:“......!”

楊硯青冷不丁的幾個字讓梅赤驚喜交集難以置信,原本他還以為懷裏人聽完自己方才一番話,定會邊罵邊掙脫要跳下去。

梅赤其實也是在聽完墨蹤那句“他是我夫君”後立刻炸毛成獅子,不管不顧當即咬了回去,他沒想太多,更忘了周圍還有那麽多人在聽在看。

猝不及防的“帶我出去”四個字讓梅赤心花怒放,他立馬頭也不回抱着楊硯青于衆目睽睽之下走出內院,“青青,我先帶你去上藥。”

墨蹤瞠大了眼看着楊硯青乖乖窩在梅赤懷裏,那一聲“帶我出去”,楊硯青以為只有梅赤能聽到,卻不知這幾字早已變成利斧橫劈墨蹤心口,讓墨蹤連上前阻止的勇氣都沒了......

阻止?呵呵......

墨蹤苦笑,自己一個廢人如何攔得住那人心中的戰神?如何跟陪伴那人快二十年的竹馬将軍比拟?自己在他心裏算得了什麽,一個假夫人?

從頭徹尾也只有自己一人傻傻入了這場戲......愈陷愈深,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句“他是我夫君”,當真是千古一大笑話!

墨蹤感到喘氣有些困難,又覺從指尖開始到渾身都結上一層厚厚的霜,寒心徹骨,再難動彈。

曹硯青。

你真的要跟他走嗎......

你說你絕不會背叛我。

還算數嗎......

*

夜悶沉沉的像憋了場大雨,內院已然冷清下來,墨蹤依舊坐在輪椅上,還在原先位置一動不動,只是手裏摩挲着和楊硯青互換的匕首,愣怔地看着內院大門,像在等什麽盼什麽,仿佛楊硯青若從此再不回來,墨蹤就要坐到天荒地老。

小五蹲在一旁石階上抓耳撓腮,看到葉長老端着一碗藥湯走了過來,趕忙迎了上去。

小五:“那幫人可真有臉,竟,竟指使你來送藥,沒燙着吧。”

葉長老:“謝謝哥哥關心,葉葉不怕燙,願為墨夫人端藥。”

小五:“乖,一會兒我回屋給你從桌上拿包糖吃。”

葉長老:“謝謝哥哥賞糖,我自己進屋去拿,哥哥只管伺候夫人喝藥。”

小五:“好,真,真乖。”

葉長老慢慢踱到大堂門口,三步兩回首看到墨蹤一聲不吭麻木喝下湯藥後,這才快步進了屋,從卧房抓起一包松子糖塞進袖口後就直奔書房而去。

他徑直來到楊硯青平日睡覺的坐榻旁,從懷裏掏出個布囊,随後便彎下腰開始在楊硯青的帛枕上尋找楊硯青掉落的發絲,輕輕撚起又小心翼翼放進布囊中。

“這藥引子夠墨蹤用一陣了。”葉長老把布囊快速收回懷裏,咧嘴暗笑一下,腳步更松快了,“那二人想必交合過,藥效便更快了。”

葉長老疾步出了大堂,見墨蹤俨然變成了一座“望夫石”......

葉長老:“......”

葉長老一聲暗嘆,心說雪狼一脈戰天鬥地,乃天選之子根本沒缺點,若非要挑一個,就是他娘的歷代都是癡情種,愛上一人就一輩子,且只與此一人交合,就因這個當初差點兒斷了血脈。

上代狼王也正是被敵人拿住缺點戰死沙場,又落得骨肉離散的下場......

葉長老只是祈禱墨蹤和曹硯青二人只是玩玩,畢竟曹硯青是男子,這不又要面臨另一種斷血脈的危機?

柳六其實也一直坐在一旁靜靜陪着墨蹤,心裏早就盛滿了一灘又一灘血,卻只能咬牙吞咽。

他機械地刻着一個又一個玉件,他希望墨蹤能早日知道自己對他真心可鑒,而曹硯青那花心的白眼狼又如何能跟自己比,墨蹤遲早會看清這點......

*

楊硯青木讷地往內院走着,腳下踩滿了棉花,梅赤方才說了好些話,楊硯青是左耳進右耳出,他不是不想聽,而是真的聽不到,因為整個身體都被墨蹤一人填得滿滿當當,誰又能進得來呢。

梅赤一步一趨跟在楊硯青身後,眼睛晦暗無光,他總覺自己好像總也追不上前面的青青,追不上青青的心,既然追都追不上又何談把他的心牢牢攥入掌心?

但梅赤相信歲月的長情,更相信青青的長情,這世上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曹硯青。

他知道曹硯青會舍不得扔掉任何一件長時間用過的東西,既然對死物都如此留戀念舊,更何況是對從小到大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自己呢......

青青......

我知道你會回頭。

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回頭看我,轉身擁抱我,你會告訴我,你永遠也不會離開我......

梅赤看着楊硯青進了內院,便轉身落寞離去。

楊硯青耷拉着腦袋釜底游魂般進了內院,從內院到書房的這段路,楊硯青感到從未有過的漫長。

直到他擡腳邁上臺階,卻又踩了個空,在險些摔倒的瞬間,餘光見有一人向自己迎了過來,穩穩把自己接住了,又緊緊箍在懷裏。

“夫,夫人?你還沒睡。”楊硯青訝異地忘了起身。

“少爺啊,你,你怎得才回來。”小五撅着嘴,“夫,夫人在院子裏等你快倆時辰了,也不讓我去尋你。”

楊硯青一時語塞,這才感受到墨蹤結實的胸膛溫熱的懷抱,楊硯青的耳根遽地就紅了。

楊硯青直想抽自己,因為他發現自己就是這麽慫,就因墨蹤一直等自己回來,就立刻開心得要飛上天去,可真特麽有出息。

“師傅,柳兒先回房了。”柳六聲音驀地響起,臉色依舊煞白,直接把手裏東西扔在地上起身走了。

楊硯青在聽到柳六聲音的剎那,像聽到警報響一般,瞪時腦子一震,立馬要從墨蹤懷裏下去,卻是螳臂當車,反而被墨蹤直接抱坐在了腿上......

“你去哪兒了。”

墨蹤的聲音從耳後傳來,明明聽着是冰冷的聲音,卻不知為何從他口中吐出的氣息如此炙熱,吹過楊硯青的脖頸、耳畔,滾燙了楊硯青半個身子。

楊硯青尴尬地看着柳六進了東廂房,這才籲了口氣,“去,去賞月了。”

墨蹤:“......”

“你跟他去賞月了?”墨蹤驟然把腦袋探到楊硯青肩上,死死盯着他側顏。

楊硯青此時已被墨蹤完全包裹住了身子,渾身騰起熱氣,腦子一時又混沌成粥,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墨蹤沉默了片刻,把頭收了回去,直接搖起了輪椅。

“我,我這就下去。”楊硯青局促道。

“別動!”墨蹤聲音低沉,眉心凹出百米深壑,直接帶楊硯青進了大堂朝卧房而去:

“你給別人跳了舞,陪人賞了月,也該陪陪我了。”

作者有話說:

這裏做個補充:

1.楊硯青外表大大咧咧,實則內心有着藝術家的敏感脆弱和單純,楊硯青看到墨蹤對柳六表白後心裏大委屈,所以一賭氣小聲讓梅赤趕緊帶他出去,每個人都有沖動和腦子糊塗犯錯時候,請寶寶們諒解受了大刺激的楊硯青。

2.墨蹤本就傲嬌,很多話他說不出口,性格使然,望寶寶體諒,後期腹黑覺醒,會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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