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第二天一早,紀霜還要去田裏收麥子,想起昨晚阿七是哭着睡着的,頓時心疼不已,在床沿坐了良久,才伸手在她臉上戳了戳,面上結痂很多自然脫落的,露出白皙的皮膚,蔥白指尖輕輕拂過,睡夢中的人絲毫未覺,臉頰順勢在她的手上蹭了蹭,像只黏人的貓兒。
紀霜心情大好,嘴角微微彎起,瞧着呼呼大睡的人,起了捉弄她的心思,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住她的鼻子,畢竟才17歲,再怎麽成熟,少女心性還是有的。
“啊!”
阿七叫了一聲彈坐起,大口喘息,看清眼前人,癟癟嘴,委屈巴巴叫了聲,“姐姐。”
說完将腦袋擱在紀霜肩上蹭了蹭,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頸間,紀霜身體微微一僵,想着她昨晚哭的委屈,終是放縱她一回。
貓兒蹭了會,探身上前,鼻尖微微聳動,在紀霜脖子上聞了聞去,鼻尖掃過頸部皮膚,燙得紀霜臉頰染上一層薄紅,紀霜一把将人推開,倏地站起身,不自然道:“今天跟我一起去收麥子,先起床吃飯。”
阿七突然被推開有些委屈,眨巴着眼睛,“姐姐,身上好香。”
“你胡說什麽?快起床。”紀霜眉頭蹙緊,紅着臉轉身離開。
“我說的都是真的。”阿七躺回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裏,聲音悶悶的,嘴巴撅得老高。
姐姐為什麽生氣了?她說的是真的。
“不準懶床。”外間傳來紀霜的聲音。
阿七提溜一下從床上翻滾起來,拿起衣服穿好,這種短打她已經學會穿了,不需要紀霜幫忙也能穿得整整齊齊。
一早紀霜就把飯做好,有了昨日的教訓可不敢将她自己留在家裏,二人都去的話,響午紀霜就不打算回家吃飯,找了個幹淨的籃子,把吃食放進去,又拿了一壺水。
沉思半響,從家裏又找了一把鐮刀出來,不管她能不能幹,把她放在身邊最安心。
“姐姐,這是什麽?”阿七盯着手裏彎彎的鐮刀,左右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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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動,小心割傷手。”紀霜瞪了她一眼,飛快的把鐮刀從她手裏拿回來放好。
阿七癟癟嘴。
紀霜家裏窮,沒有推車,讓她把麥子挑回來有點不現實,“拿着東西到門口等我一會。”
說完就去了隔壁家,在門口沖着裏面喊了聲,“嬸子。”
不一會屋裏出來一個瘦黑的婦人,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模樣,手裏還拿着一條汗巾,在身上撣了撣,見是紀霜熱情的招呼,“霜霜來了。”
“嬸子,你家的推車能借我用用嗎?”
苗嬸子嗓門大,“嗐,我當啥事呢,你盡管拿去用吧,這不昨日家裏麥子都已經收完了。”
“大牛,把推車推出了來,給霜霜用用。”苗嬸子對着屋裏喊了聲。
大牛應了聲,一會就把車推了出來,對着紀霜呵呵一笑,“霜霜來了。”
紀霜接過阿牛手裏的推車,“謝謝。”
“唉,謝什麽。”苗嬸子擺擺手,自己這個大兒子憨厚不會說話,就會站那摸着後腦勺呵呵笑,苗嬸子看不過,瞪了他一眼,大牛像得了特赦一溜煙回了屋。
“唉,你大牛哥不會說話,杵着看着也礙眼,不過霜霜......”苗嬸子欲言又止,伸長脖子瞧了瞧紀霜身後,臉色有些為難。
“嬸子有什麽話直接就是了。”
“行,你這麽說,那我就直說了,男人可不能慣着,該讓她做的就得做呀,你瞧瞧哪有女人到田裏幹活,男人閑在家裏的。”苗嬸子似乎對阿七很不滿,撇了她一眼,接着又道:“聽嬸子的準沒錯,要不以後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紀霜點點頭,明白苗嬸子這是對阿七有成見,昨天她也聽到苗嬸子揍誠吉,想必現在心裏對阿七還有氣。
“姐姐。”阿七喊了一聲。
苗嬸子瞅了紀霜身後一眼,“去忙吧,需要幫忙一定要跟嬸子說。”
紀霜笑笑,“謝謝嬸子,我......”
“哎,霜姐姐,你來了。”誠吉手裏拿着餅子,一面嚼着一面興奮的跟紀霜打招呼。
“嗯。”
“阿七哥哥呢?”
看樣子昨天挨打的事已經都忘在腦後,紀霜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側了一下身,阿七暴露在誠吉眼前,誠吉眼睛一亮,“阿七哥哥!”興奮的沖她招手。
阿七也露出笑,沖他揮揮手。
誠吉的高興勁還沒過,就被他娘揪住耳朵,手上用力轉了一圈,“臭小子,你還不趕緊給我回去吃飯。”
“娘,疼,啊,我不敢了,娘......”
整個院子只剩下誠吉的鬼哭狼嚎。
紀霜嘆了口氣,推起車子跟苗嬸子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姐姐”阿七叫了一聲。
“嗯?”
心裏太緊張,阿七的聲音有點低,紀霜霜沒聽到,轉頭看向她。
對着她微微一笑,“怎麽了?”
阿七耷拉着腦袋,雙手攪着藍子的提手,支支吾吾,“就、就是姐姐,不生阿七的氣了嗎?”
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又帶着忐忑,像跟羽毛撓的紀霜心裏癢癢。
“阿七還會去寒潭嗎?”紀霜問。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阿七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她再也不去了。
“昨天阿七為什麽要去?”
“魚。”
“以後想吃魚,姐姐陪你到河裏抓好嗎?”
“誠吉說那裏的好吃,想抓給姐姐吃。”阿七臉蛋紅紅的,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敢看紀霜。
紀霜心裏一軟,縱使已經猜到,可跟親耳聽到感覺又是不一樣。
陽光照耀在她消瘦的肩膀上,整個人散發出芒,紀霜心裏暖暖的,對着她溫柔一笑,“魚很好吃,謝謝阿七,不過以後不管阿七去哪裏都要跟姐姐講好不好?”
“嗯。”阿七跟着露出笑。
小路崎岖,紀霜在前面推着車,半個時辰的路,一個人走時覺得長了些,兩個人說說笑笑一會就到了。
周圍麥田的麥子都被收走,只剩紀霜家的田孤零零格外顯眼。
紀霜把車停放好,拿出鐮刀,昨日她收了一小塊,割好的麥子整齊擺放在地上。
“姐姐。”
“嗯?”她疑惑回頭,“阿七自己在這裏玩。”說完下了田,彎腰開始割起麥子。
一把麥稈太多,割起來費勁,紀霜力氣小割不動,每次她就割一小把,割了一會就覺得掌心火辣辣的疼,用掌心在衣服上擦了擦。
“姐姐,我也要一起割麥子。”看姐姐幹活,她可玩不下去。
一雙小狗眼緊緊盯着紀霜,看得人心軟,紀霜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你先自己玩會。”
阿七搖搖頭,一張小臉委屈巴巴的。
她原本也沒打算讓阿七幹活,多拿一把鐮刀,是怕她自己玩的無聊了,讓她跟在自己身邊找的借口,眼下看她那個樣子只好把鐮刀遞給她,柔聲說:“我教阿七。”
說完又從車上拿出另一把鐮刀,一手握着麥稈,一手拿着鐮刀慢慢從麥子根部割下去。
“割的時候不要着急,別被鐮刀割着。”
阿七傻笑,“放心吧,姐姐,阿七能幫姐姐幹活。”不是別人說的閑人。
昨日誠吉說她是姐姐的相公,相公就是姐姐最親的人,要照顧姐姐,以後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阿七眉眼彎彎,學着紀霜的樣子彎着腰,慢慢割起來,手裏拿着割下來的麥稈,一副待誇的小表情,“姐姐,阿七是不是很厲害。”
“阿七很厲害呢!”紀霜誇贊。
陽光耀眼,紀霜眯起眼睛,視線落在她身後亂七八糟的麥稈上,嘴角彎起。
收起鐮刀,蹲着把麥子收拾整齊,一堆一堆擺放好。
待紀霜收拾幹淨,再起身時驚訝發現,阿七竟然割完了一整壟,又彎着腰割另一壟。
“阿七。”紀霜上前執起她的手,她的手掌不像臉蛋那樣細膩,掌心有幾處老繭,輕輕摸在上面有點粗糙,像是一雙長期幹重活的手,紀霜心裏認定阿七以前在家裏經常幹這些活,所以做起來速度才會這麽快。
一想到阿七心智還是個孩子,就心疼的不得了,眼眶微微發熱,“先去歇會,我們喝點水。”
“姐姐,阿七是不是很厲害。”
“嗯。”
就算是大牛這樣的農家漢子也不可能這一會功夫割完一壟,阿七不僅割完了,另一壟也割了一些,足足趕上自己三天割的量。
紀霜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拿出巾帕把她額頭上的細汗擦幹淨。
六月天陽光正濃,她們找了一處樹下,紀霜從籃子裏拿出水壺和碗,給她倒了一碗。
“姐姐先喝,阿七不渴。”
紀霜心裏一暖,嘴角彎起溫柔一笑,喝了兩口水。
笑着對她說:“阿七真的不喝嗎?”
阿七見紀霜喝了,拿碗把剩下的水喝掉。
“哎,那個水”我剛才喝過,紀霜瞧着她一臉傻笑,臉上一紅,偏開頭看向一側,等到臉上的熱度下去才拿起水壺又給她把水添滿。
“姐姐,我餓了。”阿七皺一張小臉,眼睛眨呀眨。
紀霜擡頭看向天空,太陽半傾,應該快過巳時,這會幹了這麽多活不餓才怪。
于是拿出巾帕,從壺裏倒出些許水将巾帕打濕,拉起阿七的手,一根一根将她的手指擦幹淨,再從籃子裏把早上準備的紅薯面餅子和鹹菜拿出來擺好。
阿七一見餅子眼睛瞬間亮了,咽了口口水,目光鎖在餅子上,仿佛小狗見了肉,差點尾巴就藏不住了。
紀霜把餅子掰開将鹹菜夾到餅子裏,才遞給她,囑咐道:“慢點吃,不準吃太快。”
阿七點點頭,等紀紀霜拿起餅子咬了一口,她才學着紀霜的模樣咬了一小口,細細咀嚼,許是覺得吃得太慢,等紀霜低頭倒水的功夫,她幹脆不裝了,兩三口将一個餅子吃幹淨。
而後擦了擦嘴巴,視線落在籃子裏。
?!
紀霜一愣,好笑的又從籃子裏拿了一個遞給她,“餅子幹,容易噎着,你慢慢吃,這裏還有。”
“我有慢慢吃的,是餅子太不經吃了。”
就你那個吃法多大的餅子都不經吃,紀霜嘆了口氣,将水遞給她,“喝口水再吃。”
早上紀霜準備了五個餅子,這一會已經被吃掉了四個,紀霜視線落在籃子裏的餅子,一臉愁容,有點養不起她了怎麽辦?
等到阿七把最後一個餅子吃完,品品嘴巴,又在肚子上摸了摸。
看模樣勉強吃飽了的樣子。
“姐姐,你在這吃,我幹活去了。”說完起身,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腰,動作有些奇怪。
“休息一會再去。”看她扭來扭去的樣子,一上午都在彎着腰幹活,腰不酸才怪。
紀霜不舍得她一直幹,起身拉住她。
“沒事,阿七不累,姐姐休息一會。”說完拿起鐮刀直接下了田。
阿七一面割一面學着紀霜的樣子把麥子擺整齊,這樣一會姐姐就不用這麽累了,想着想着臉上露出笑靥。
三畝的麥子,縱使阿七速度再快,一天也絕對幹不完,傍晚時,麥子割了三壟,她們一起把割好的麥子裝上推車,跟早上不同的是,來的時候是紀霜推車,回家時換作了阿七。
開始時車推的歪歪扭扭,紀霜擔心車子被她推倒,在一邊扶着,慢慢的推的有模有樣,畢竟是個成年人,即使心智只有七八歲,幹起活來還是有模有樣,學的也快。
最重要的,阿七雖然吃的多,力氣卻一點沒浪費,那一車的麥子比平時紀霜推的時候多了整整三倍,她推的輕輕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