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是孤兒院長大的
我是孤兒院長大的
此時此刻，姜筳跟唐卓遠并排站在一起，彼此之間大概只隔一尺距離。
而顧淵颀長的身影，從不遠處過來，在離他們倆大概一米的距離時，停下。
冷風蕭瑟，顧淵穿着黑色的修身大衣，看起來有點薄。
他面色沉靜，脖子裏圍着黑色羊毛圍巾，鼻尖凍得有點紅，不知道等了多久。
姜筳突如其來地有點心虛，這從心底湧上來的紅杏出牆感，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我也沒做什麽啊？
有什麽好心虛的！
不過顧淵清澈的眸光對上她的眼，她卻仿佛從裏面讀出了複雜難言的情緒。
有點內疚，有點受傷，有點嫉妒，卻好似沒有一絲質問。
姜筳眼睫輕顫，許久，她驀然綻開燦爛笑臉，朝顧淵的方向跨出一大步，腳尖旋轉出喜悅，攬住他的胳膊，親密地站在他身邊，對唐卓遠介紹道：“我男朋友，顧淵。”
她把頭微微歪到顧淵的肩膀上，說：“這是唐卓遠，你上次見過的，我初中同學，今天跟夏爽出去正巧碰到他，他順路送我回來。”
姜筳敏銳地察覺到，顧淵的肩膀瞬間松弛了許多，他粲然一笑，對唐卓遠伸出手：“你好，謝謝你送姜筳回來。”
那燦如冬日暖陽般的笑容，連唐卓遠這個男人，都不由得被恍了一下神。
他突然有點黯然，頓了下，也伸出手，與顧淵相握：“沒關系，順路的事兒。”
三人正在簡單寒暄，又一陣冷風突然襲來，吹得三人衣袂翻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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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塵土浮起，顧淵手臂環過姜筳肩膀，替她壓下翻飛的長發，而手掌，則微微罩住她半張臉，替她遮擋風沙。
唐卓遠眸光一暗，打開車門，對兩人說：“風太大了，今天晚上可能下雪，我先回去了。”
“噢……好。”姜筳連客氣的挽留都沒有，只顧着看着顧淵甜蜜的笑。
冷風過去，顧淵松開環着姜筳的手臂，和她并排走到唐卓遠車前，與他道別。
唐卓遠發動汽車，踩下油門，再打開車窗跟倆人揮揮手，潇灑離去。
姜筳和顧淵并排站着，目視着他車子離去。
“亭亭，剛那是你朋友？怎麽不讓人上去坐坐？”
又是突如其來熟悉的聲音，今天怎麽一而再再而三地經受這種驚吓。
姜筳肩膀一顫，擠出笑臉，轉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姜柏坤拎着一袋子菜，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她，臉上似笑未笑，話裏話外有好多未盡之意。
姜筳忙把臉上笑容又加大幾分，三步并做兩步，小跑着到姜柏坤身邊，谄媚地接過自家老爸手裏的東西，驚喜地叫道：“哇！有醬牛肉！老爸你最好了！我正想吃醬牛肉呢！”
姜柏坤順勢把手裏那兜還不算輕的重擔，遞到了貼心小棉襖手中，姜筳的胳膊頓時往下一沉，她牙關輕咬，纖細的手臂一用力，拎了起來。
姜柏坤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顧淵一遍，顧淵踟蹰着不敢上前，實在太意外，完全沒料到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姜筳的父親。
姜筳忙給姜柏坤介紹：“爸，這是顧淵——”她看了顧淵一眼，立刻讀懂了他眼睛裏的意外和拒絕，補充道，“就是我現在的老板，找我有點事情。”
顧淵微微躬身，伸出手與姜柏坤交握：“姜叔叔好，我是顧淵。”
姜柏坤點頭：“你好你好，上次在電視上還看見你來着，小夥子真帥。”
顧淵腼腆地笑，有點不知所措，顯然并沒有習慣這樣的誇獎：“沒有，沒有……呃，謝謝姜叔叔。”
姜柏坤笑得眯起眼，慈眉善目的，他瞥了旁邊臉上有點忐忑不安的女兒一眼，重新拾起剛才的話題：“那開車走的那個？”
老爸你也太沒眼色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姜筳在心裏腹诽着，卻還得笑着解釋：“剛那是我一同學，今天跟夏爽出門正好碰上，順路送我回家。人家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姜柏坤“唔”了一聲，情緒難辨，然後轉頭問顧淵：“我叫你小顧不介意吧？上去吃個飯？”
顧淵羞澀地笑：“不介意不介意。”又擺手，“不了，我一會兒還要回去趕稿子。”
姜柏坤心想，這孩子真是單純，不會簡單說有事情，找借口都這麽具體——趕稿子。
他也不勉強，又從姜筳手裏把那一兜子菜拿回來，看了眼天，陰沉沉的，似有雪花開始飄下來。
他拍拍姜筳肩膀：“我先上樓了，你別凍着。”
姜筳笑嘻嘻擺手：“沒事，我一會兒就上去。”
顧淵也與姜柏坤告別，倆人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不約而同地舒出一口氣，再不好意思地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姜筳調皮地吐了吐舌尖。
冬日的第一場雪，慢慢來了。
細小的雪花飄飄揚揚地飛舞，順着風打着旋兒，飄到姜筳肩膀上，又倏地隐入不見。
顧淵摘下自己脖頸間的圍巾，輕輕環繞在姜筳頸間。
帶着顧淵氣息的溫暖圍了上來，姜筳看着他笑：“謝謝你。”
顧淵微笑着搖頭，好看的眉間，倏地隐進一朵雪花，然後化作一滴水。
姜筳忍不住擡起手臂，用指腹輕輕拭去。
顧淵順勢擁她入懷：“我剛才拒絕你爸爸上去，會不會不好？”
姜筳搖頭。
顧淵輕聲解釋：“我怕不太禮貌，什麽禮物都沒有，第一次見面，我覺得還是正式點比較好。”
“我也這麽覺得。”
姜筳深以為然，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不過，”她話鋒一轉，“我爸比較八卦，可能會審問我，你介意我告訴他嗎？”
不知怎地，姜筳驀然間緊張起來，漆黑的眸子，緊盯住顧淵的面龐，想看他最直接的反應。
顧淵不假思索地說：“怎麽可能介意！我還怕你介意，怕他們不喜歡我……”
姜筳提起來的心落回來，她突然又有點突如其來的感動，夾雜着微微的驚喜，唇邊漾出一朵笑：“他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你那麽好。”
顧淵聲音一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姜筳摟住他的腰：“在我心裏你就是最好的。”
這麽甜的話，顯而易見安撫了顧淵的心。
他緊緊摟住她，輕聲在她耳邊說：“那你要多幫我說點好話。”
姜筳拉着長聲，聲音裏甜得能膩出蜜來：“當然啦……不過，我也怕你爸媽不喜歡我。你也要多幫我說好話。”
顧淵突然一頓，繼而，是久久的沉默。
姜筳疑惑地松開他：“怎麽了？”
兩人交往了這兩三個月，在每天的相處中日益加深對彼此的了解，感情也在不疾不徐地增加着。
可畢竟交往時間其實不長，彼此還沒有談到太深入的未來問題。
對對方的家庭情況，也還沒有具體了解過。
顧淵只知道姜筳的父親是雜志社主編，當初劉青松曾經在他手下做過。
而姜筳媽媽做什麽的，家裏又有什麽親戚，他一無所知。
而姜筳，以前初步了解過顧淵其實來自南方小鎮，以為他父母都離得遠，所以才疏于探望。
此刻，顧淵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她迷惑不解。
雪花越來越多，顧淵黑色的大衣上，也染上幾朵薄薄的雪。
而他眉宇間，則現出一層擔憂和不安。
“怎麽了？”姜筳再次詢問，心底，也跟着不安起來。
不會上演俗氣的棒打鴛鴦吧？
他媽媽要是給自己開支.票，自己該怎麽回應呢？
“姜筳，”顧淵睫毛輕顫，眸子中有一層淡淡的憂傷，“我爸早就去世了，我媽……也早就沒聯系了，我是孤兒院長大的。”
“啊？”腦袋裏各種念頭千回百轉，姜筳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一時間怔住了，不知該作何反應。
再瞧顧淵，他眸色更深起來。
姜筳心疼地重新摟住他，心尖都跟着微微顫抖：“對不起……我不知道……”
顧淵摟緊了她，手指輕顫，指尖泛白，良久，他輕聲說：“沒關系……姜筳，幸好遇見你。你帶給我……更多的溫暖，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唯一的……家人。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姜筳用手背擦着眼淚，把頭埋在他的肩頭，嗚咽着說：“我會好好愛你的。”
顧淵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的長發，安慰着她，輕聲說：“已經過去很久了，我沒事，你不要介懷。”
他察覺自己肩頭的臉頰仍在輕顫，輕吻一下她的長發，想讓她輕松下來，試圖開玩笑：“我今天看見你朋友圈，有一個有點面熟的男人的臉，特別害怕你不要我了，就趕緊打車過來在你家門口等。”
姜筳撲哧一笑，笑中還帶着淚，她擡起頭，抹着眼睛：“我怎麽可能不要你！”
顧淵也笑，腳尖不自覺地踢了下路邊的石子，大大方方承認道：“好吧，是我吃醋了。”
姜筳輕推他一下：“別吃醋了……”她眨着眼睛，輕聲地再次承諾，“顧淵，我會好好愛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