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可能
不可能
第二天早上,宋昭和坐在出租車裏,目的地是會場。
她剛匆匆忙忙回原來的酒店換了一身衣服。
順道得知她和肖雨琦的客房換了一間。
時間太趕,宋昭和來不及細問。
在出租車裏的片刻空閑她才得以去回想一些事情。
昨晚她本來是想解釋自己不是糾纏他才到環星,更沒有對他再抱有什麽非分之想,甚至現在一丁點也不喜歡他了。
結果那男人以一種仿佛她一開口就要對他宣洩愛慕之情似的驚弓之鳥态度完全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
宋昭和想,一定是自己以前做得非常非常非常過分,以至于這人到現在還覺得她喘口氣都是在喜歡他。
被一個不喜歡的人折磨那麽久,還産生了那麽嚴重的應激反應,想想還挺慘的,宋昭和有點同情他。
并且深刻的自我檢讨!
談下一段戀愛一定謹記堅決不能再沒皮沒臉往上纏!
就算粘人,那也一定要是對方粘她才行!
她要當說No的那個!
為了打消大boss對她的刻板印象,今天早上宋昭和立正站好道:“紀總,感謝您昨晚對下屬的關懷與收留,等會兒我—”打車去會場就行。
男人截斷她的話,“我的車不載外人,尤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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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的衣服—”
“不要了。”
宋昭和覺得這男人還真是……
一如既往的清醒!
簡直太棒了!一定要保持住!
出租車剛停在會場酒店門口後面就有車子開始摁喇叭,因為這一場論壇導致最近兩天這截路段都比較堵。
昨晚還下過一陣雨,地面濕漉漉的。
宋昭和掃碼付錢後趕緊下車,被一陣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美女,你袋子忘了。”
“哦好的,謝謝。”宋昭和轉身回去拎起座位裏的袋子下車。
白斯宇和範哲也剛好到酒店門口,見着宋昭和下車兩人不自覺都停住了腳步。
白斯宇昨天忙完才知道宋昭和暈倒,無奈聯系不上也不知道在哪個醫院,所以一見到宋昭和,白斯宇就拽着宋昭和從頭到尾三百六十度旋轉檢查了遍。
接着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好在眼睛鼻子胳膊腿都在,不然黃哥鐵定找我麻煩。”
“你拎着什麽?”白斯宇又注意到她手裏的袋子,僅僅瞥到“醫院”兩個字時又立馬跳腳搶過來看。
這袋子其實是今天早上離開那五星酒店時宋昭和在客廳茶幾上看到的,裏面是她昨天進醫院做的一些檢查單還有一堆藥。
她沒細看,只看到是她名字後離開時就拎上了。
想着等回去後算算一共花費了多少錢還給大boss。
一碼歸一碼。
只是她回去換衣服的時候忘記拎上樓了,要不是剛司機師傅提醒,估計就被遺忘在車上了。
一旁的範哲道:“瞧你臉色還有點蒼白,好些了嗎?”
“好多—”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得絕症了姐姐?”白斯宇手裏拎出厚厚的檢查單,嘴裏碎碎念道:“血常規、心電圖、CT、彩超、AFP…”
僅僅只是看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擡起頭,白斯宇看向宋昭和,“你…還好嗎?”
宋昭和:“?”
範哲問,“哪裏不舒服?怎麽做了套全身檢查?”
宋昭和:“?”
她不知道啊,她對昏迷期間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但是看着白斯宇手中厚厚一沓檢驗單宋昭和感覺心髒有點不太舒服,呼吸也有點困難,“這些一共多…多少錢左右?”
白斯宇随便翻了翻後面的單子,看到好幾個國外進口的高科技檢查項目,“少了十萬拿不下來吧?”
“多少!?”
*
紀懷瑜從駕駛座下來,司機趕緊替上将車開走,裴秘書早早等在會場門口,快步來到老板身邊,沉沉喊了聲,“紀總。”
沒得到回應,再一次的,裴秘書順着老板的視線看到了不遠處的宋昭和。
她正在跟範哲和白斯宇說什麽,忽然踉跄了幾下,白斯宇忙伸手拽住她,甚至擡手貼了下她的額頭,舉止些許親密。
向會場裏走去,可能是自家老板氣場強大,一路上迎面碰到的人都自發閃向了兩側。
裴秘書緊跟其後,臉色也比以往低沉幾分,昨天的飯局到最後,他還是沒能把合同簽下來。
“裴秘書。”
裴秘書深吸一口氣,已經做好了被老板追責的準備,對不起三個字剛到嘴邊—
“不聽勸的人你覺得是種什麽心理?”
裴秘書:???
不聽勸能有什麽心理,不就是犟種。
不過好在裴秘書反應快,對于老板突然冒出這樣一句無厘頭的話立刻無厘頭的聯想到剛才會場門口見到的那一幕。
如果對方是宋昭和的話——
沒有感情經驗的裴秘書跟着直覺,不太确定地緩緩吐出四個字,“恃寵而驕?”
老板沒了聲音。
回答完老板的問題,裴秘書再次做好心理建設準備主動請罪扣年終獎,話又剛到嘴邊—
“裴秘書,昨天辛苦你了。”
裴秘書:???
兩天的論壇會接近尾聲,下午主辦方安排了當地的民族特色文藝表演。
首排十個位置,紀懷瑜被主辦方安排在靠舞臺中央的四號位。
旁邊是蘇瞻旬老先生。
節目表演到尾聲。
“昨天沒在會場見你們公司的小宋同志呀紀總。”
紀懷瑜微側過頭偏向老先生,低沉嗓音被壓在舞臺音樂下,“那姑娘昨天生病了。”
回完話,紀懷瑜目光輕輕掠了眼老先生旁邊空着的位置,蘇文博中途離開後一直沒回來。
紀懷瑜寬肩闊背,一米八七的高個,蘇瞻旬卻注意到男人跟他說話時刻意放低半寸的身姿。
禮儀細節之處拿捏妥帖到位,不動聲色顯出謙遜禮貌,倒是很細膩。
這場文藝表演兩個小時左右,也不是年輕人喜歡的風格,卻沒見他碰一下手機,一路沉穩得很,不急不躁,又足見是個自控力很強的男人。
蘇瞻旬浸淫官場多年,也跟商場打交道,短短相交卻能看出眼前這年輕人不簡單,年紀輕輕卻已經能窺見幾分藏鋒的殺伐和狠厲之氣,城府之深重。
以後估計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随意聊了幾句,蘇瞻旬老先生往四周尋了遍,半開玩笑道:“我那兒子是半路失蹤了吧。”
十分鐘前,會場後面。
肖雨琦站在宋昭和身邊,“你昨天暈倒了?裝的嗎?”
“你昨晚在哪睡的?你沒回酒店哦。”
“你—”
宋昭和轉頭看向肖雨琦。
雖然她一直面帶微笑,但那僅僅只是因為會場禮儀,實則她心裏正一肚子火。
難怪那狗男人一直沒報複她,原來在這等着她。
果然高智商的人報複手段就是不一樣。
她五行缺金,他就對她扒皮抽筋。
人身攻擊不行嗎?
不給賠償金辭退也行啊。
讓她欠一屁股債,開大缺□□的都沒他這麽缺德。
宋昭和現在愛錢如命,誰從她身上拔根毛她就恨誰。
當初宋氏破産後她的卡全被凍結,自己花錢大手筆根本沒有存錢的概念,當然也沒有少花一點的概念。
甚至包、鞋、車、名畫等等一系列她收藏的所有限量款都忍痛割愛拿去給老爸還債去了。
其中有個意大利設計師vhadedi的作品她從十三歲就開始收藏,整個系列收藏從沒間斷過。
就在上個月,她眼睜睜看着那只剛在國內面世不到半個小時的包被不知名買家購走了。
自己擁有的一切忽然之間化為烏有,那種無奈、無措、以及無力的感覺是宋昭和從未體驗過的,甚至恐懼。
以至于如今她對抓在自己手裏的東西又失去有一種極度的不安和厭煩。
尤其是欠債。
肖雨琦現在找上門來簡直就跟撞上槍口沒什麽兩樣。
本來就比宋昭和矮那麽幾厘米,今天還忘了踩恨天高,肖雨琦被對方俯視的姿态弄得有點氣短,故意挺直了點背脊,“你…你看我做什麽?”
“肖雨琦我跟你說,”宋昭和現在沒心情跟她掰扯,淡淡道:“昨天我剛檢查出心髒病,心情很不爽,有種你再說一句我立馬暈給你看。”
肖雨琦:“……你碰瓷你還那麽嚣張。”
“不信是吧你,”宋昭和說着就踉跄兩步假意朝地上摔。
“小心。”
宋昭和不但沒倒下去,當然本來也沒打算倒下去,她才沒傻到要在這種場合丢人現眼,否則回去劉總得把她的頭砍掉。
但也沒想到會被不知打哪來的力道拽進一具溫暖結實的胸膛。
宋昭和還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就被另一股力拽出那個懷抱并推開了半米遠。
宋昭和:……特麽的擊鼓傳花嗎?
拽開人後肖雨琦一腳橫擋在宋昭和面前,笑着向男人打招呼,“學長,好巧啊,沒想到會遇見你。”
蘇文博看宋昭和站穩後才收回目光,對肖雨琦微笑着禮貌點點頭。
這幾天肖雨琦明顯感受到範哲和白斯宇對宋昭和的偏向,就連孟總自昨天聽完齊總的話後就沒再說宋昭和,頗有點對她改觀的意思。
肖雨琦冷嗤,歸結到底不就這女的更漂亮更有氣質身材更好。
天底下的男人也不盡全是膚淺的,肖雨琦就相信她眼前這位肯定跟別的男人不一樣,他們都是名校畢業,又是歸國海龜,眼光不至于那麽低。
什麽叫你高攀不上的高質量人際,什麽叫圍着你打轉的那些不過是低俗男人,肖雨琦心道今天就讓你這只花瓶好好對比對比。
她嘴角輕揚起笑,指尖輕輕勾着碎發順到而後,揚起笑臉道:“蘇—”
“是不是不舒服?”
肖雨琦:?
順着蘇文博的目光,肖雨琦将落點定在宋昭和身上。
肖雨琦反應了片刻,聲音有點發虛,“你們…認識?”
肖雨琦愛找上門鬥嘴,宋昭和不是能受委屈的脾氣,自然每次都立即回怼,但這中間一旦摻進了無關的第三者她就覺得沒意思了,所以沒打算順着蘇文博的話說點小白蓮發言氣死肖雨琦。
“沒有,就不小心絆了下。”宋昭和禮貌的瞎編。
肖雨琦顯然沒料到,這女的竟然沒借機搞她。
蘇文博卻在宋昭和還有點蒼白的臉上掃過一眼,語氣溫和,“昨天聽說你進醫院了,好些了嗎?”
“對呀,小宋同志身體好些沒有?” 蘇瞻旬找過來,先輕輕瞥了自己兒子一眼後和顏悅色地看向宋昭和。
蘇文博低頭,“爸。”
肖雨琦在一聲“爸”的驚訝之中轉頭看向宋昭和,瞳孔睜大,仿佛在說你連人家爸都認識了?
宋昭和一副‘不關我的事哦’、‘我沒有做什麽哦’的得意小表情回應肖雨琦。
又笑眯眯對老先生道:“好很多了,謝謝您的關心。”
蘇瞻旬:“上次你推薦給我的幾個地方後來我回去上網找了資料看,還真挺不錯,有時間我得約上我那群老朋友們去轉轉,你的記憶力好啊,去過好些地方細節都記得清楚。”
宋昭和被誇得飄飄然,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麽誇過她了,以前她身邊圍繞着許多人,對她奉承殷勤,直到她家破産那些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尤其她還傻到竟然一直真當她們是朋友。
她此刻小尾巴都快翹上天,結果一句洋洋自得的‘過獎了’在看到大boss和孟總後瞬間咽回肚子裏。
紀懷瑜和孟總剛走近,就聽見宋昭和語氣中透着淡淡的哀傷說:“其實我記憶力不是很好。”
蘇瞻旬:“怎麽回事?”
蘇文博和肖雨琦也好奇的看向宋昭和。
孟總自然知道眼前這位老先生德高望重的地位,看到宋昭和能和人家聊得那麽融洽,一副老父親滿意的心情,看宋昭和的眼神都多了那麽兩分喜悅之色。
紀懷瑜臉上情緒寡淡,是唯一一個沒給宋昭和半個眼神的人,心裏冷哼一聲,不覺得她能扯出什麽來。
宋昭和垂眸,纖長的眼睫落下半扇漂亮的弧形,蒼白的小臉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嬌柔,“也沒什麽,就是我前兩年出過車禍,非常嚴重的腦震蕩,記憶力就變得不太好了。”
宋昭和沒有停頓,也沒有偷偷去看某人的臉色,情真意切的不經意強調,“尤其是三四年前的記憶,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不記得了,一丁點都想不起來。”
什麽都不記得?
一丁點都想不起來?
紀懷瑜終于向宋昭和擲過去一個冷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