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今年蓮塘裏的荷葉長的格外茂盛，層層疊疊的，涼風吹來，荷葉微微抖動，像是泛起了綠色的波浪。其中點綴的點點粉白，如同綠布上繡上了百花，相得益彰。
程鳶和許文月先在淺水區拔了一小堆白嫩嫩的藕帶，堆在岸邊，然後撐着小船往湖心劃。
但是兩人離近了才發現，這冒頭的荷花大都長在層層疊疊包裹着的荷葉裏邊，船還不好進去。
程鳶放下竹竿，趴在船邊用手劃，想讓船盡量往裏一點。
兩人就着能夠到的距離也摘了不少，拍了拍手準備回去。
就在兩人準備退回去的當兒，程鳶眼角一瞥，瞧見了一朵藏在荷葉下的荷花，一般的荷花都是花瓣尖兒泛紅，花蕊泛白，這一朵卻不一樣，紅的十分惹眼，都快趕上紅杜鵑了，而且正好開了一半。
程鳶喜歡的不行，第一反應是摘來做荷花糕給五哥吃。
這念頭一出程鳶就走不動腳了，估摸了一下距離，夠一夠應該可以摘到。
程鳶将那一朵指給許文月看，讓許文月幫忙穩定船，自己重新趴在船邊伸手去夠。
眼看着離得近了，但總是差那麽一點，許文月看的有些膽戰心驚，勸程鳶要不算了，少着一個也沒什麽。
程鳶不死心，用力将身體又往前探了一點，終于夠到了花莖，将那支荷花握在了手裏，卻沒想到身體收回來時重心不穩，腳下一滑，撲通翻進了水裏。
天氣不冷，但水溫到底是涼，冷水瞬間淹沒了程鳶，冷不防喝了好幾口水，回過神來便趕緊憋氣向水面探出頭。
村裏的孩子多少會些水，程鳶也不例外，所以她雖然覺得有些倒黴，但也不害怕，落水了爬起來就是。
待她露出水面，抹了把臉，待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先看一下手機的蓮花完好無損，再擡頭看四周，才發現剛才的水花太大，将船打出去不少，先在和程鳶有些距離。
船上的許文月急得團團轉，正奮力撐着竹竿想往這邊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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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鳶知道大嫂不是從小在這裏長大，水性不好，劃船也不熟練，若是她也落水那可就大事不好。
“大嫂，別擔心，我會水，你在那兒別動，我現在游過去。”
許文月聽到了程鳶的話，悄悄放下了心，擔憂的看着程鳶慢慢往這邊游。
程鳶一手舉着蓮花，一手劃水，雖然慢，但還不吃力，可是突然腳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住了一般掙脫不開，程鳶越想掙開反而纏的越緊。
正在程鳶想要努力掙脫之際，被纏住的小腿一陣痙攣，鑽心的疼讓程鳶頓時脫了力，身體沉下去一截，淹沒了脖子。
程鳶這下真的慌了，下意識的張口呼救。
“救命……救命啊……”
許文月一直盯着程鳶的動作，見她本來向這邊移動的身體忽然停了下來，還沒等她問就聽到程鳶的呼救，許文月吓得眼淚立刻就下來了，手忙腳亂的再次拿起竹竿往程鳶那邊劃，一邊大聲呼救。
雖然這裏離菜地不遠，可如今下地的人都在山上紅薯地裏，周圍根本沒什麽人。
程鳶此時幾乎全沉入了水裏，偶爾露出頭來呼救的聲音也越來越弱，眼角餘光看到許文月滿臉是淚的一邊劃船一邊喊着來人，意識慢慢模糊。程鳶覺得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死了，可惜還沒來得及把她的心意告知五哥，真是不甘心。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耳邊傳來的是什麽東西落水的聲音，好像還有人叫她的名字，那聲音聽着像五哥，是自己幻聽了吧，程鳶想，挺好的。
意識再次蘇醒，伴随的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程鳶偏過頭，邊咳邊将嘴裏的水吐出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息下來。
緩緩睜開眼，眼前的是她朝思暮想的面容，帶着一絲狂喜和掩飾不住的後怕。
“五哥……”程鳶虛弱的喚道，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
顧修遠卻是真是的聽到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顫抖着手涼程鳶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顧修遠快馬加鞭，終于在今天早晨趕了回來。顧修遠摸着懷裏得一支桃花簪，那是他在路上吃飯時偶然發現的，覺得很适合程鳶，就買了下來，迫不及待的想送給程鳶。
回來後先和程母報了平安，就問程鳶在哪兒，得知她去了蓮塘，顧修遠心裏有些不安，水都沒喝就急忙去尋。
走近蓮塘就聽到有人呼救，顧修遠快步跑過去，看到了船上無措的呼救的許文月，還有程鳶隐約露在湖面的一片衣角。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從跳下湖開始，顧修遠腦子裏就一直是混混沌沌的，身體和意識分了開來，腦子還沉浸在即将見到程鳶的興奮之中，冰涼的身體卻已被包裹在了更冷的水中，只想着快一點再快一點，直到一把抱住程鳶往下沉的身體，身體和靈魂才算是合二為一。
他在救人，啊鳶落水了，他在救自己喜歡的人……懷裏冰冷的身體如當頭棒喝，把他一下子打清醒了，随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恐懼。
顧修遠不是沒見過人在他面前死去，還有不少是他親自動手的，可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真切得感覺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自己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已經準備表明心意了，他不敢想如果程鳶出事，自己會變成什麽樣，他不敢去想，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幾乎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以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将人救上岸，看到程鳶蒼白的臉和緊閉得雙眼，顧修遠憋着一口氣逼自己冷靜。
用以前了解過的救落水之人的方法，先放平，松開領口，點了一下脖頸下面的穴道，然後有規律的按壓其胸腹，直到程鳶咳嗽着吐出了灌下去的水，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顧修遠緊緊繃住的弦才得以松開。
顧修遠後怕的将程鳶抱進懷裏，眼睛慢慢的紅了。
“幺兒，你真的……吓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