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修）
第 6 章（修）
鍋裏的油還冒着泡沫，空氣裏彌漫着油腥味，和一些到處亂飛的蒼蠅圍繞在附近。
蒼蠅聲和風扇的噪音随着慕川的咒罵聲此起彼伏，形成了一種讓人心情煩悶的嘈雜。
趙素倩也落井下石：“早知道你是這個壞種，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把你丢在水桶裏淹死！”
“有點好笑。”
“你說啥？”
趙素倩滿臉橫肉的臉因為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出現了畏懼。
才二十出頭沒什麽人生閱歷的女孩子，散發出尖銳的淩厲讓她有點害怕。
上次看到這種人，還是她和慕川去雲家要封口費，雲夫人也是這麽看着她。
那看穿一切冰冷又嘲諷的眼神，仿佛像是在望着小醜登臺表演。
趙素倩聯想到雲長璟和雲夫人是一路人，心裏更是覺得厭棄。
雲長璟沒回答趙素倩的問題，她不清楚自己在隐約期待什麽不同的答案，而現在有沒有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慕川浮腫的手指着雲長璟的鼻子罵：“雲家就是這麽教你和你媽說話的？居然還有臉來我這撒野，我告訴你，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回來，你不配跟我姓！”
雲長璟平靜地看着男人歇斯底裏，直到他罵累了，才不帶任何感情地問：“要是能重來，你們還是會把我的心髒和骨髓打包賣出去，哪怕結果是我會死？”
趙素倩臉色變得古怪：“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這可是他們和雲家的保密協議，臭丫頭是在哪兒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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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準是在唬人。
慕川心裏一虛，狡辯：“我們怎麽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雲長璟擦掉鞋子上沾染的油污，淡淡道：“是嗎？這二十四年來，你們問雲家要了多少錢，你們自己心裏有數。不過，你們放心，從今以後，我和慕家橋歸橋路歸路。看好你們的寶貝女兒，再敢出現髒了我的眼，我絕不會客氣。”
她早就忘記了心寒是怎樣的感覺，就像她早就知道即便沒有這些事，自己也會因為性別的原因被抛棄。
雲長璟看着頭頂的烏雲，眼裏都是數不盡的自嘲和複雜，雲長晴不管在哪兒，都是兩家的心肝寶貝。
她反倒是成了格格不入的外人。
終究是不能把血緣這個東西看的太重，否則她會比現在還要失落和痛苦。
雲長璟茫然地往前走，一輛車停下來，從裏面出來西裝革履的青年。
她擡頭看着撐傘的青年，生疏客套稱呼：“大哥。”
雲長天把傘放在雲長璟的身上，擔心道：“跟我回去吧。媽很關心你過得好不好，就算晴晴回來了，我們也可以繼續做家人的。”
天上失去曙光的雲層翻滾着，閃電若隐若現，預示即将有場大雨。
雲長璟望着那條沒什麽人的巷子，說：“雲家還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和你們的緣分已經盡了，以後各自安好。”
整個雲家裏，她最看不懂的就是雲長天。
聽說是雲父的私生子，所以這些年在家裏的地位尴尬。
雖然也被取名為天，但雲曉天對這個長孫的态度不冷不熱，對身體薄弱的雲長楓卻花了很多心血培養。
由此可見。
證實了私生子的傳言，也說明雲長楓很有可能成為繼承人。
雲長天勸道：“爺爺說的都是氣話，而且，這些年他也是把你當成親孫女來看待，你何必因為這個和全家人都賭氣？”
或許因為下雨的緣故，他的鏡片總是模糊不清，顯得英俊儒雅的臉多了着神秘感。
雲長璟躲過了傘的籠罩，說：“大哥是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麽被趕出去嗎？”
“我知道。但我相信你不可能做傷害晴晴的事，這一切都是誤會，我正在找那天的監控。”
雲長天說的很是肯定，這讓雲長璟産生了些懷疑。
印象裏。
她和大哥的感情也就一般，對方很努力讨好老爺子的歡心，突然這麽表明立場，不可能沒有別的目的。
老爺子對小孫子很是偏愛，對她就是有種不在乎地縱容。
雲長璟以前把這個當做是家裏人的寵愛，現在想想是她太把自己當回事。
“監控已經被人毀了，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不是我做的，何況雲長晴本來就是雲家的人，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雲長璟不願再繼續談下去，她是什麽人或者有沒有被冤枉，這都不是雲家人關注的重點。
有那麽多匹配雲長晴和雲長楓的器官，非要糾纏她的。
無非是要收回這些年來在她身上投資的資本，他們認為把她養大，就可以随意收割所有的東西。
不會有人考慮過她的死活。
雲長璟覺得自己的人生比黃金八點檔還要狗血，偏偏現實要比這個危險多了。
她不甘心就犯。
雲長天塞給雲長璟一張卡，“密碼是你的生日，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大哥，你知道嗎？我現在覺得以前所花費雲家的每一分錢，都是在透支我的生命。當然，我也很謝謝雲家對我的‘培養’。”
雲長璟想着培養的期限到了，她的命也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結束。
喪失了作為一個人的自主權。
從來沒有誰問過她的意見，好像她只要等待着被這樣處決才是本分。
雲長天不可置信地問：“我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你說的話了？阿璟，這個家裏只有你會正眼瞧過我，我也很珍惜你這個妹妹，希望你明白，我是真的想多照顧你。”
多麽真誠又充滿感情的話語，如果不是知道雲長天的小動作，雲長璟可能會有幾分觸動。
她再次說：“謝謝大哥的好意。目前，我想獨自去闖一闖。”
雲長璟感受着夏末秋初的雨水滴落在手臂上，心裏卻輕松了點。
她想試試看沒有雲家庇護的自己，能夠撐到什麽時候。
雲長天扔掉雨傘坐回車裏，半晌陰鸷地開口：“不識好歹的東西。”
未了，他又接到了電話。
“爺爺請放心，我會把這件事辦成的。”
“最好是這樣！我在那野丫頭的身上付出太多心血，可不是為了讓她反咬我一口。”
“是。她從小在雲家養尊處優慣了，吃不慣苦頭就會回頭的，那時也是動手的時候。”
“晴晴最近的身體很差勁，一定要做的幹淨利落。”
“好的。”
雲長天恭敬地答應下來，聽到那邊已經挂斷，才罵了句“老不死”的。
司機問：“大少爺，要繼續跟着嗎？”
雲長天翻了翻手機通訊錄，說：“先回公司。過幾天，找幾個人給我那好妹妹繼續制造驚喜。”
司機沒有說話，他感覺雲家沒有一個正常人，各個都是為了家産使出渾身解數的戲精。
便利店。
雲長璟坐在屋檐下等雨停，暫時還不想回酒店。
聯系好房東，又開始投遞簡歷。
她現在沒有多餘可以挑剔的職業，投行本來也不是真正喜歡的專業，先在一個網站做網絡維護和美工，低調段時間再做打算。
段知粥從店裏走出來就看到雲長璟，想了會還是過去問：“帶傘了嗎？”
雲長璟收起心中的落寞，回頭看着她，笑：“好巧啊段老師。”
段知粥指着手機裏的天氣預報，“很快雨就停了，再等等或許能等到彩虹。”
不知怎的。
雲長璟覺得段知粥話裏有話，說：“我想，我們真的要成為鄰居了，以後請你多關照。”
她本可以搬個環境好點的地方，看到段知粥的那一刻又改了主意。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樣。
段知粥拉過雲長璟的手臂，皺了眉：“那你可能要忍耐下我多事的性子了，你看你傷口都快發炎，這段時間少碰水，不然會繼續感染的。”
自從遇到上次的事，她的包裏也會帶着處理傷口的東西。
雲長璟感受到段知粥細膩的手指碰觸的感覺，心情變得微妙，“段老師你對你的學生也是很喜歡操心？”
段知粥固執地貼上創可貼，“也不是。就是希望雲同學可以多重視自己的身體，身體健康才是一切的根本。”
“段老師說的是。”
雲長璟見雨真的停了，太陽也在雲裏散發出一道光，再看看身邊的人，眼裏多了點真切的笑意。
段知粥興奮地望着城市的上空，“快看，彩虹哎！也太好看了吧！”
雲長璟的視線鎖定在身邊人單純的笑臉，聲音輕柔：“是很好看。”
或許曙光一直沒有消失。
…
夢裏，校董們在會議上用老學究的口吻說教，嚴重批評最近風評不好的老師。
段知粥成了第一個被拎出來□□的人。
她沒有任何解釋，表現得很認真聽教誨。
然後，雲長璟出現在校董那排座位審視她。
她望着對方的臉，心裏有種自己是穿書者被發現的感覺。
段知粥從夢裏醒來，看到日歷上的備注，猛然發現最近可能真的要開會了。
聯想剛才的夢總覺得有些詭異。
是她最近和雲長璟接觸久了，才會夢到對方？
段知粥聽見信息提示音，是學校的工作群。
說是有部分校董要撤資，其中有可能包括雲家。
段知粥對這個不是很關心，雲曉天想為女主鍍金想安排對方進來，估計是遇到了點問題，才用撤資威脅。
同事們激情讨論了十多分鐘，都覺得自己有可能會面臨失業的風險。
Z大垮了，再想去比這個待遇好的學校，怕是有點難。
段知粥對這個不是很關心，盯着校長大家的視頻會議，深呼吸一口氣點開。
校長平時笑的像彌勒佛的臉變得嚴肅，“相信大家都聽到了風聲。”
曾一綁好發帶，說：“校長，你把氣氛搞的這麽緊張，大家都不敢吭聲了。”
文子放開不可描述的抱枕，“哎呦我去，我真不該手滑點進來。”
“……”
段知粥無言的看着其他老師們的居家狀态，突然召開線上會議，事情可能比想象中嚴重。
校長拍了拍桌子，“你們這群猴子都給我嚴謹點！還想不想要最近的教職評估？”
話音落下。
段知粥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雲家真要撤資，那是不是雲長晴在學校和雲長璟的沖突，也就不會發生了？
校長對着沒什麽存在感的段知粥，問：“段老師，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