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想見他兒子

我想見他兒子

沒幾天秦令川就被外派了,黃杉甚至是上班的時候才接到的消息,他也沒往心裏去,畢竟秦令川一開始就說了他還要外派。

年輕的時候總以為別離很短,但秦令川一去就去了快一年,秋天去的,來年的春天才回來,時間長到黃杉把李爍拉下馬,親手送進監獄。李爍暴露得很徹底,他通過王禦打點了一下,雖然不是什麽大事兒,但是這人是黃杉親手送進來的,當時還擦了一下,他盯得緊。而且是因為下三流的事情進去的,本來在監獄犯人的層級中就是最不被看得起的那個,黃杉看犯人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心裏不爽,後來一問才知道是王禦,他知道王禦背後肯定有人,因為王禦不敢不給自己面子,最後竟然查到了李爍。

黃杉實名寫了舉報信,他不怕李爍,怎麽着黃勁松也跟李爍平起平坐,李爍當初以為就是走個形式,黨內通報一下,沒想到黃杉把王禦大大小小的案子全挖出來重新看了一遍,工作量巨大,根本沒人能想到黃杉在工作之餘怎麽完成的舉證。

黃杉一下子成為了刑偵的風雲人物,本來有些年輕人就看不慣王禦那副裝腔作勢的嘴臉,這下子黃杉被王禦惡意挑撥的同事關系奇跡般地變好了,不過王禦現在也顧不上管他,他自己還自顧不暇呢。

這天,黃杉跟曹曉玥把嫌疑人送去醫院檢查,他們是要全程陪同的,而嫌疑人是女性,所以是一男一女的搭配。他們兩個人跟着嫌疑人往急診走,黃杉一眼就看見裏邊已經圍了一群跟他們穿着一樣制服的人,他問道:“咱們局的?”

“可能是。”

等他們進去的時候,黃杉先一眼看到了李凱旋身上的血,然後他一仔細看,就看見了李凱旋的臉,心髒好像被誰捏了一下,連呼吸好像都暫停了,黃杉的手在口袋裏握成拳,他想起了秦令川,他真的——真的——怕是他。

急診醫生給開了幾個檢查,他拿着單子,跟曹曉玥和嫌疑人往外走,正好看到一臺擔架車在往裏面推,他先注意到的手,因為手是垂在床邊的,右手滿手是血,雖然已經幹了,但是整只手全是暗紅色能看得出受的傷不輕,他回頭看到了被血浸濕了的袖管,然後緊接着是……秦令川的臉。雖然就一撇,錯身不過五秒鐘,黃杉覺得有一輩子那麽長,他恨自己的視力那麽好可以看得到那是秦令川,也恨自己視力不夠好,肯定有很多自己還沒看到。他……疼不疼啊?

曹曉玥看黃杉一直回頭,問道:“怎麽了?”

黃杉回過頭,那麽多來來往往的人,他愛的人從他面前經過,他卻沒有辦法追上去再看一眼。他腦子裏除了秦令川垂在床邊的手和那刺眼的紅色,什麽都沒有了。他回過神,假裝鎮定:“沒,沒什麽。”

曹曉玥看了看他:“你臉色不對啊,沒生病吧?”

黃杉搖搖頭:“我沒事,別耽誤時間了。”

曹曉玥拿過他手上的單子,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沒深究,她看黃杉指尖發白以為怎麽了:“單子我拿吧,不舒服你就說。”

黃杉度過了最艱難的一上午,他坐在外面等曹曉玥和嫌疑人進去檢查,終于沒忍住,把帽子往下戴了戴,然後捂住眼睛——他明明看見了,但他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追上去都不行。這種無力感讓黃杉很難受,他知道他有他的職責,他也理解秦令川也有他拼命的原因,可是他真的特別想自私一回。

黃杉沒有選擇,他也選擇不了,他只能和曹曉玥押着嫌疑人回局裏,哪怕走過去只有五分鐘,他也不能走過去問。回到局裏已經快午休結束了,曹曉玥叫他吃飯,黃杉婉拒了,去了洗手間,滿腦子都是秦令川,他洗了把臉,但是還是渾身發冷,甚至有點惡心想吐。他知道這是太緊張導致的生理性反應,但他克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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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遠遠大于這些,他見過更多的鮮血,也見過更慘烈的畫面,可…那是秦令川。下午曹曉玥看他臉色不對,讓黃杉吃了點糖,發現也不是中午沒吃飯低血糖,問黃杉,黃杉也不說,等快下班了,外面有挺大的躁動,一會兒曹曉玥回來說道:“緝毒出任務回來了。”

黃杉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李隊也回來了嗎?”

“是啊,”曹曉玥道,“我看雖然一身血,但給老婆打電話呢,臉色挺好的,不像受傷的樣子,估計罪犯的…”

黃杉站起身,曹曉玥說:“還沒下班,你幹什麽去?”

黃杉回過神,他剛下意識想親自去看看,李凱旋回來至少某種程度上證明沒什麽大事,他拿起水杯:“倒點水。”

“水是滿的。”曹曉玥直接戳穿他拙劣的演技。

黃杉坐下來,曹曉玥道:“今兒感覺你不太對,下班早點走,別加班了。”

黃杉是想去醫院的,但是醫院那麽多人,他怎麽找秦令川啊,而且以他現在的狀态,連車都開不了。黃杉最後打車回了家,他爸也不在,他鑽進被子,按着胸口,真的好難受。這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他經歷過,是他突然失去母親的時候。

李凱旋就在醫院守着秦令川,秦令川醒的時候李凱旋在跟隊裏的小孩說什麽,秦令川聽見了兩個人低聲交談的聲音,他先是眨了眨眼,确認自己還在,然後動了動左手手指,雖然有點疼,但他很高興——胳膊還在。李凱旋轉頭看他醒了,拔高了音量,用典型北方男人的嗓門在秦令川耳邊喊道:“你醒了。”

秦令川閉了閉眼,李凱旋不知道自己才醒嗎?他嫌李凱旋煩,但也沒明說,李凱旋在快收網的時候才知道秦令川就是那個特勤“賭徒”,他一直以為是秦令川天資聰慧能清晰洞察罪犯的想法,但這不妨礙他對秦令川的濾鏡,現在可能還多一點點那種對英雄的崇拜。不僅僅是他,還有這次參加行動的所有人,當然——還有他救的小孩,比黃杉早兩屆。小孩在秦令川耳邊哭得那叫一個慘,就差跪下給秦令川磕頭了,秦令川是真沒覺得有什麽可說的,他只是做了他能做的。

醫生過來,進行了例行檢查,秦令川看了看左臂沒說話,秦令川啞聲道:“醫生我藥什麽的不能用嗎啡那種…”

“我們知道的。”醫生說道,“你放心。”

李凱旋坐在秦令川旁邊削蘋果,秦令川看着他笨拙的樣子,就跟張飛穿線一樣,他看得頭疼,秦令川旁敲側擊地問道:“能見家屬嗎?”

“怎麽,”李凱旋說道,“你想見父母?我這就安排他們來。”

“不是,一個朋友。”

“女朋友?”

秦令川看了看李凱旋:“不是,就是朋友。”

“不太行。”李凱旋說,“畢竟還沒…”

“他是警察。”

“那應該可以,我問下黃局。”李凱旋問道,“你要見誰啊?警號多少?”

“他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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