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害怕

害怕

等黃杉工作結束,李凱旋把兩人送回家,順便加入了兩人的晚餐。李凱旋看秦令川進廚房做飯沒有多少意外,畢竟讓黃杉做飯不太可能,黃杉在客廳陪李凱旋聊天,他們兩個工作沒什麽交集,工作上的事情除了培訓也什麽都聊不了,所以索性就聊秦令川。

黃杉率先打破沉默,從唠家常開始:“李隊,最近嫂子還鬧離婚嗎?”

“沒有,”李凱旋說,“以前嫌我不着家,現在着家了,嫌我太煩。”他哈哈大笑,其實每天準時準點回家是件挺美好的事情,一打開門有妻子、有孩子,準時下班也說明沒什麽案子,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李凱旋看黃杉不知道怎麽說,自己挑起來話題:“秦令川第一個找的就是你,當時我也沒多想,沒想到你兩個在一起了。”他說完才知道不應該提這段,畢竟秦令川當初是進醫院了,黃杉心裏肯定不好受。

黃杉更不知道說什麽,他換了個話題:“他平時工作反差很大吧?”

李凱旋點點頭:“是的,以前反差更大,那時候一說話就嗆人。”

黃杉有幸領教過秦令川的嘴,他很難想象以前是什麽樣:“他當副所長那陣也挺嗆人的。”

“那肯定不如以前,以前眼裏沒半點規矩,黃局跟他說一次話能跟我們叨叨半天。”李凱旋笑道,“但是他有資本,那時候我們都以為秦令川是什麽系統外的專家,最後被招安了挂職副所長,沒人想到他是特勤。”

黃杉道:“很難想象,在派出所那時候官話說的比誰都熟練。”黃杉頓了一下,“除了批評我就是明褒實貶。”

李凱旋說:“別怪他,他就這樣,越喜歡越招誰,就跟中學時候的壞男孩似的。”

黃杉瞟了一眼廚房,然後輕聲道:“我後來覺得他在怕,他蠻怕日子過得太順。”

李凱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嘛。”因為秦令川身上的事兒太多,想他死的人有的還在被通緝,秦令川怎麽能不怕,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但這些事兒沒法讓黃杉知道,一個是紀律,一個是以黃杉的性子非得給這些人抓住才善罷甘休,不然就是黃杉的心魔。

黃杉看李凱旋沒說話,自己解釋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李隊見諒。”

李凱旋安慰他道:“管他怕不怕的,以我媳婦兒的話說,人還在那就一天天過。”

黃杉笑道:“是,日子得一天天過。”他也怕,他怕失去秦令川。他這個人很貪心,有什麽東西好,他不僅希望自己有,他還希望自己一直有,秦令川的過去他管不了,那至少将來他希望秦令川能好好的,不管退不退下來,都能有的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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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依靠、甚至是依賴秦令川,但是經歷了今天這件事,他看見了秦令川和李凱旋在車裏抽煙,他并不意外秦令川會抽煙,他甚至隐隐感覺他們兩個肯定說了什麽關于王禦的事兒,如果王禦那個位置是他呢?如果他是他父親那個位置呢?秦令川和李凱旋還會那麽糾結嗎?不會的。所以,現在他想做秦令川的靠山。

秦令川做的還蠻簡單,臨走的時候砂鍋焖了醬骨頭,他又炒了西紅柿雞蛋和醋溜土豆,飯是好吃,但這頓飯三個人各懷心思,竟也吃得沉默。黃杉想說什麽,看了看秦令川有點疲憊,而李凱旋幹飯比誰都香,也沒說什麽。飯後,黃杉去洗的碗,秦令川來看了看,發現黃杉竟刷的還挺幹淨,也就沒說什麽,跟李凱旋在客廳說了會兒話,兩個人聲音很低,黃杉支起耳朵也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什麽。

李凱旋吃完飯下意識掏煙,秦令川看他一眼:“別在我家抽,黃杉不碰的。”

李凱旋讪讪地收回手,說道:“能讓黃小公子去洗碗,你也算是頭一個。”

秦令川靠在沙發上,有點放松:“別老黃小公子的,高低也是個副隊了。”

“行,黃副隊,剛黃副隊說他感覺你在怕什麽。”李凱旋道,“我差點以為他開了天眼了。”

秦令川笑道:“他就這樣——心軟、善良,共情能力太強。”秦令川并不意外,他道,“而且他聰明,感覺出來也是難免的。”

李凱旋心想,我不是想來聽你誇他的,黃杉年輕有為現在系統裏哪個人不知道,他問:“那你怎麽辦?這些都不跟他說?”

“沒準備說,”秦令川笑道,“幹嘛呢,現在過得好好的,非得讓他跟我一樣難受?”

“萬一,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秦令川道,“現在都是針對我的,他爸和他自己在那裏擺着,誰敢動他?”

“哎,我有件事很好奇,你說黃小公子都把李爍弄了,怎麽王禦那個人還在跳啊?”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李凱旋道,“我發現你小子天天這不知道、那不知道,心裏門清。你要是不知道他背後是誰,我名字倒着寫。”

秦令川懶得說:“反正又不是工作,我有權不說吧?”

“你是有。”李凱旋看了他一眼,人都是好奇的,他也不例外,他現在特別想知道是誰,他道,“快快快,告訴我,我現在特好奇。”

秦令川問道:“領導,你要是想知道,能不能多批幾天假。”

“那我還是不知道了。”給不給秦令川放假又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

秦令川湊到他耳朵邊說道:“江裕。”不能多放幾天假就讓李凱旋愁幾天,反正李凱旋知道不知道都不影響,而且李凱旋心裏有數對現在的局勢還蠻有利的。

李凱旋知道江裕,之前是黃勁松領導,然後調到省裏了,要是江裕……秦令川的遭遇都能解釋通,能解釋通誰能越過黃勁松直接下令提前行動,能解釋當初秦令川下放基層在躲誰,甚至能解釋……為什麽當年秦令川的同學怎麽犧牲的。李凱旋一下子就懵了,他很怕,他怕他的兄弟們,怕他自己,秦令川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把李凱旋心裏的恐懼看得一清二楚:“逗你的,你還真信了?”

李凱旋沒說話,他知道秦令川不會說這種玩笑。秦令川道:“讓我告訴你的是你,現在是不是不想知道了?”

李凱旋一瞬間想了太多了,想秦令川、想自己過往的案子、想他和江裕的交際,他慢吞吞道:“我真後悔了,這怎麽辦,他……”

“哎,李隊,你信不信邪不壓正?”

“我信,不信幹什麽警察。”

秦令川聲音冷道:“就算我死,我也拖他下地獄。”李凱旋就那麽怔怔地看着秦令川,秦令川平日裏跟不熟的人不怎麽說話,但是跟他熟了之後還有說有笑的,他是第一次見到秦令川這麽冷漠的樣子,好像說的不是人命,就好像在菜市場殺只雞回家那麽簡單。秦令川平日的樣子太具有迷惑性了,以至于李凱旋忘了這是個見過鮮血、背叛、痛苦、絕望的人。

“他……你別說你,你讓黃局現在……”李凱旋問道,“黃杉、黃局知道嗎?畢竟和黃杉他母親有關。”

“只有我知道。”秦令川道,聽到黃杉的名字語氣稍微緩和了點。

“只有?”李凱旋不明白秦令川怎麽确定的。

“我聽見過他的聲音。”秦令川如今還能清楚記得當時江裕的語調,就那麽冰冷無情地念出了自己同學的名字,當初的任務明線是他同學,他是藏在下面的暗線,他被黃勁松藏得很好,某種程度上……他同學是為他而死、黃勁松的夫人也是。

李凱旋知道這種事兒很難作為呈堂證供,而當初的老大已經被抓進去了,江裕還在外面馳騁官場,很難說是因為江裕太狡猾沒有直接證據,還是有更深層次的事情。兩個人各有各的思緒,就那麽聽廚房裏的水流聲和偶爾盤子、碗筷碰撞的聲音。

李凱旋回過神,看黃杉從廚房出來:“我走了,再不回家我媳婦兒又得生氣了。”

秦令川站起身,給李凱旋開了門:“路上注意安全。”

“好,”李凱旋擺擺手,“別送了。”他一回頭看秦令川也沒換鞋什麽的,心想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秦令川這小子送他?他可真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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