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羅蘭薇特
第29章 羅蘭薇特
漆黑的戰鬥飛艦經過連續躍遷以超光速滑入創生星域。
阿瑞斯號模拟出一段牛獸一樣的喘息聲：“大人，我快要被您用報廢了。”
雙手枕後仰躺的男人沉默不語，駕駛座被他放倒變成了一個躺椅，他就這麽一邊看着艙外的宇宙星空，一邊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麽東西。
阿瑞斯表演完不滿轉而機械播報道：“您已進入創生星域RAT自動掃描場，RAT将檢測您是否攜帶危險物質進入領主星，嚴重違禁者将被投入空間站監獄，或者投入領主大人的狩獵領域。”
阿瑞斯說完不忘道：“比起您的狩獵場，我估計他們更喜歡空間監獄。”
路凜安用耳塞堵住耳朵，阿瑞斯眼尖的看到那是小客人曾經遺留在飛船上的東西。
“西奧多管家已經發現了阿瑞斯的坐标，我将帶失戀的您安全回到領主住所，安全防護系統已經鎖死了全部艙門，以防止您一時想不開為愛自殺。”
路凜安忽然閉眼道：“肚子好餓。”
阿瑞斯：“……”
阿瑞斯默默關閉了語音系統，接下來的一路都做了一個啞巴艦艇。
創生星域大的沒邊，而領主星則位于創生星域的中心位置，但領主星上的常居人口卻是創生星域的最少沒有之一，這顆星球龐大又孤獨，而且未來可能會一直孤獨下去。
阿瑞斯盡職盡責的帶着失戀的龍降落在住所附近，在那裏，飛艦的風正刮動着一個穿着燕尾服的男人的衣角。
對方紋絲不動，鏡片後的眼眸是細長的一對，瞳孔是琥珀色，他并不和路凜安一樣還會僞裝的人模人樣，一眼看去只會讓人覺得危險與妖異。
西奧多微微笑着，細長的眼睛因此更加眯了起來，阿瑞斯幾乎都要看不到這位管家的瞳孔，它一如往常的疑惑，西奧多究竟能否看到外界的東西。
飛艦已經停穩，主人卻還紋絲不動，西奧多緩緩上前道：“歡迎您回家，事情大概我已經從唐咒事務官那裏了解到了，很難過聽到那樣的消息，這真是路尼利厄家族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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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瞳男人嘴角微笑不變，說話間隐約可以讓人看到他的舌尖分叉，像是蛇，又像是蜥蜴。
路凜安并沒有理會他，過了一會，阿瑞斯的艙門才緩緩打開，高大的男人從飛艦上一躍而下，甩給西奧多一件睡皺了的外套。
“吃的在哪？”路凜安開口就要吃飯，“餓得要死，住所附近的人都驅逐了沒有。”
西奧多上前兩步：“您每次築巢期結束就是進食期，他們早已經全都出去避難了，給您的食物已經在室內模拟海水中準備好，這次龍島人魚部族送來的食物很多，大概有十多條巨鯨，負責護送它們的是東海岸人魚，現在魚還在裏面候着。”
路凜安腳步停下：“龍島人魚除非必要絕不離開出生地，如果他能看到，一定會很喜歡那些閃閃發光的尾巴顏色。”
西奧多微笑着并未多問，替路凜安打開了住所的大門。
他看着路凜安走進去，男人背對着他突然道：“你知道嗎？伊塔王真的長的很漂亮。”
西奧多垂下眼眸：“可以想象，去過K420的很多人回來都閉門不出，還有諾安，聽說他最近一直都睡不着。”
路凜安回頭。
西奧多：“因為一閉上眼睛，就是伊塔王的眼睛。”
“我應該從深淵就開始警惕，他不怕我，甚至還能吃我，他的王族力量已經有了苗頭，那些沉睡的戰争機器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蘇醒，還有灰隼座的機械能量球，他吸引着所有的伊塔造物，”路凜安輕輕說了一長段話，語氣讓人有點不寒而栗，“但我那時候正在築巢期。”
西奧多微微睜開細長雙眼，琥珀色的眼睛上有一層膜狀物快速略過似是眨動。
“路尼利厄家族在築巢期只會陷入愛河，您的理智被無限壓縮只有求愛之心，如果是現在的您，一定早就确認了伊塔王的身份。”
路凜安并未說話，西奧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但是美好的相處回憶總比混混沌沌的沉睡更好一點，迄今為止，陷入愛河的家族成員全都成功追求到了所愛，您是家族進化到如今最強大的基因，有些事情未嘗就會失敗。”
“我已經輸了，我放走了一個可能會殺死我的物種，我們不會再見面。”
西奧多微微一笑，竭盡全力鼓勵失戀後陰郁且懷疑人生的領主：“宇宙奇跡無時無刻不在發生，你們可以相遇，就一定能夠重逢。”
路凜安想起伊塔主星的五步一哨，嘲弄般哼笑了一聲。
龐大的領主住所關閉了大門，西奧多的鏈碼上突然爆發出了一片語音信息。
藍巳：“——呼！吓死我了！真以為要被領主發現我偷聽了！”
某指揮官：“感謝偉大的西奧多管家，這個時候只有您是最勇敢的人。”
“失戀的龍不能再繼續挨餓，不然大家都是這位的食物，西奧多的反應很迅速，這批巨鯨進貢的很及時。”唐咒撕開張牙舞爪已經徹底變成雄性的唐斯斯面無表情道：“說實話，我真以為K420的星球要被領主燒沒了。”
西奧多：“他會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藍巳亂叫：“那可說不準！領主才多大啊！正是熱血上頭毛小子的時候，而且剛開始談戀愛就談到了伊塔王身上，伊塔王都多少年沒出現了偏偏就給他遇上！這位走的是宇宙級困難模式吧！換我我肯定崩潰了！”
比起尼利厄龍漫長的生命，路凜安的确算不上大。
西奧多換算了一下，發現領主的确還處于非常年輕的階段。
這麽年輕就遭遇了如此悲傷的單戀經歷，聽說伊塔王走的時候都沒有和這位正經道別，西奧多微微感慨了一下，只覺得路凜安這次受的打擊着實不輕。
以往築巢期回來還有個笑臉，這次直接連話都沒了只想吃飯。
……希望珍稀的食材可以撫平他悲傷的內心，不至于被失戀刺激到精神力暴走，見到什麽都劃入自己的菜單。
西奧多叫來機器人替阿瑞斯號補充飛行能源，他看向牆內，并不眨眼，只有膜狀的透明物質再一次快速劃過眼瞳。
……
單身龍的住所并不怎麽豪華，甚至還有點簡陋，除了生活必備的一些抗造設施，這裏更多的是一些被模拟的自然環境。
比如龐大建築一角，正海浪一樣不斷沖刷上岸的水池，這個池子是天然的食物保鮮地，所以當初修建的時候留了極大的儲存空間。
而水生物種，也只是尼利厄龍的食譜之一。
男人的胸腹部與腰側分布着駭人的充滿着爆發力的肌肉，他的指甲逐漸變得尖銳冷硬，而脊骨與肩胛兩邊，則緩緩浮現出一些黑紅色的鱗片。
路凜安熟門熟路的劃開一旁空間，将啪嗒啪嗒在地上掉落的黑鱗全部撿了回去，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面無表情，等撿的速度終于跟上掉的速度，這些焦慮到極致的鱗片才停止了脫落。
而基于頂級的基因，更多龍鱗又快速的生長了上來。
年輕就是好。
路凜安默默心道，連脫落的鱗片都來不及哀傷。
他的懷中似乎還停留着那天最後的觸感，此前他從沒有覺得有什麽分別是他搞不定或者熬不過的東西。
但他無法留住他。
伊塔王生來就屬于伊塔帝國，更別說新王還這麽小，伊塔人絕對不會允許雲淮流落在外，強行扣留只會造成兩個族群的混亂大戰。
他那麽喜歡平靜的生活，不會想看到黑耀系淪為宇宙戰場。
路凜安在那一瞬間無比佩服自己沒有動手，西耶那說羅蘭薇特可以幫助他穩固初生的力量。
他看着他轉頭離開，差點将K420直接點了。
可能他會比家族的任何一個成員都要短命，因為他找到了求愛對象又失去了他，不用那道基因咆哮嘲諷，路凜安都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宇宙失敗者。
他突然擡手摸了摸眼尾，那裏已經有黑色細鱗蔓延上來，一些金紅脈絡不斷游走于鱗片縫隙，路凜安氣息深深起伏一瞬，在又一次基因失控感侵襲上來之前，一頭紮進了眼前模拟海水的深池。
水面因此蕩開一朵巨大的浪花，又逐漸平靜。
但詭異的平靜并沒有保持多久，在某一瞬，一只巨大的恐怖生物被抛了上來，又被一條更大的黑色尾巴猛地抽了下去，生物骨骼發出咔嚓一聲脆裂的響。
水面開始不斷有血花泛濫，這是一場頂級掠食者對食物的殘忍進食。
而在異族，物競天擇優勝劣汰的規則從來都是如此。
角落，一只年輕的雄性人魚正隐蔽在池水深處。
龍島的人魚因為島上龍族的精神力威壓，千百年一直作為海燃星的第二物種生存，與尼利厄龍重複的基因序列使他們擁有了力量與智慧，也因此幸運的沒有成為龍的食物。
因為他們的血液味道有三分相似，而尼利厄龍從不獵殺沾有龍族氣息的物種。
用來呼吸的腮部隐藏在人魚肋下的位置，鋸齒狀的牙齒密布于他們的口腔，人魚的眼睛有點剔透的純，常年生活于冰冷海水使他們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有自然物種的警惕。
雄性人魚在獵殺場中靈活躲避，他經常為這一代的龍送食物，但從沒有見過他的進食如此極端又殘暴過。
這位大人恐怕心情很不好。
他們清楚的知道路凜安是他們的食物鏈上位者，盡管因為基因序列人魚不會被龍吃掉，但那種面對絕對強大力量的震懾感依舊存在。
龍太大了，在陰暗的水底一眼看去甚至不能收錄他的全貌，有時候會偶爾瞥見巨大尾巴閃過，有時候是攪弄水流的黑色翅膀，雄性人魚唯一能夠看清楚的，只有龍那獨特的鎏金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只有食物鏈頂端的絕對制裁感，沒有任何溫情與悲憫可言，它會讓任何看到它的生物不寒而栗，只剩下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路凜安就這樣在水底炫了個半飽，才人模人樣的重新走了上來。
他撿起一旁西奧多準備好的長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肩背之上。
黑色鱗片逐漸褪去，一點殷紅的血液順着男人的臉側滑落至嘴角，在胯部以下，有很明顯的雄性物種優勢因為獵殺而興奮隆起着。
路凜安一邊系着松掉的衣帶，一邊伸出舌尖快速舔了一瞬滑落的血液，他的瞳孔從捕食者的針尖狀逐漸恢複成了一點橢圓的滿足。
巨鯨十分頂飽，食材也夠新鮮，如果那個人和他回來，或許也會鐘意這樣新鮮的食物。
背後，有什麽東西快速游過水面的聲響，人魚送來了食物，也在等待路凜安對食物的品評，以幫助他們糾正下一次的食物味道。
雲淮會喜歡他吃的食物嗎？路凜安默默思考，他也只能這樣一個人來虛構懷念。
但是普通的食物不會讓他有飽腹感，年輕的伊塔王喝慣了好喝的龍血，回去帝國一定會餓肚子，帝國會想盡辦法來奉養他們的王，很快他們就會知道那個少年有點“挑食”和“沒胃口”——
要不要給他送一點人魚過去？多少也有點作用，不至于讓他在長身體的時候營養不良。
路凜安微微深思，如果他也能和人魚一起去就好了，這些魚比他更有機會重新見到那個人。
背後翻騰的血水逐漸安靜下來，幸運存活的食物們瑟瑟發抖的沉在水底深處。
好想親自喂養他，哪怕他在投喂一個可能會殺死他的物種，這破龍的基因真是沒救了。
路凜安心煩意亂的往外走了幾步，忽然猛地停住腳步。
……
雖然尼利厄龍和人魚部族擁有一節相同的基因序列，但下位者永遠不可能變成上位者。
然而上位者卻可以将氣息與外表僞裝成下位者進行潛伏，在海燃星，還是幼崽的他曾經那樣玩過。
路凜安緩緩回頭，黑暗中，他金色眼睛逐漸亮起，看向不遠處浮出水面的等候着他的濕漉魚頭。
作者有話說：
魚頭：你不要過來啊！（象形，實際還是人頭
凜子：懂了，馬上送自己去卧（和）底（親）
【未寫明的幼崽龍龍小趣事：因為凜子哥小時候太調皮經常僞裝大尾巴魚，因此有一年吓得大批雌性人魚提前結束了繁育期間接導致第二年魚苗驟減，然後被家長狠狠教訓了一頓。】
*本文人魚私設：海燃星第二物種，孤僻避世，只在凜子面前主動出現，其餘時間都活在星際有價無市的傳說裏，兩個種族因為共同的一截基因序列和諧相處，魚偶爾送一點家鄉土特産給外出辦公的龍大哥填肚子。（人魚不詳細描寫美貌值大家自行腦補，可以保證“龍魚”一定帥的炸裂）
（凜：老婆你餓嗎，我給你點個厄了麽宇宙快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