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規勸(二)
規勸(二)
孟婧調整了一下坐姿,用長輩慈愛的音色道:“博果爾啊,你有什麽夢想。”
剛說完這話,她就覺得自己有些做作,但此事幹系重大,不得不嚴肅些。
博果爾沒想到皇嫂會問出這麽直擊靈魂的問題,當即愣了一瞬,之後才皺眉思索起來。
“夢想……夢想的話,入朝議政,建設國家!”他慷慨激昂道。
接着話鋒一轉:“當然,如果能與額娘一同去草原上自由自在生活,也很好。”
孟婧心下一喜,後頭這個夢想好,離你那小心眼兒皇兄遠點。
韬塞在一旁也點點頭。
孟婧又發問:“皇上安排了明年選秀,這事你們應該都有聽說,除了挑選妃子外,也會為你們挑選福晉。博果爾你喜歡哪樣的女子?”
韬塞聽了這話,感覺怪怪的,忙替博果爾回答:“他年紀尚小。”
還沒等孟婧說話,博果爾先不幹了。
他站起身,背着手昂着頭,自信道:“我年紀才不小!我額娘都跟我說了,要為我挑一個漂亮聰明的福晉。”
韬塞一時語塞,他的母親身份低微,是個低調的人,消息自然也不如大貴妃靈通,選秀的事他有所耳聞,但同時要為宗室內男丁挑選福晉這事他卻不清楚。
孟婧見終于談到了關鍵之處,忙站起身,語重心長道:“博果爾,你可知道,婚姻對你來說多麽重要。”
博果爾心下奇怪,額娘談到為他娶福晉的時候,都是一臉的喜悅,為何到了皇嫂這處,卻如此嚴肅?
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回答:“嗯……好福晉可以安穩內宅,支持我建功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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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婧又嘆了一口氣,在兩兄弟面前焦急地來回踱步,再一次發出疑問:“博果爾,我問你,你覺得福晉最重要的品質是什麽?”
博果爾想了想額娘給自己說的那些話,猜測到:“聰慧?美貌?抑或端莊勤勞?”
說完,他還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後頸脖。
孟婧聞言,使勁搖了搖頭:“這都不是最重要的,你們倆記住!福晉最重要的是,與丈夫恩愛!”
韬塞面露疑惑,不理解孟婧的意思。
畢竟在他們接受的教育裏,女人都是被更高一級的權力指派成婚,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他們默認女人婚後理所應當地對丈夫一心一意,“恩愛”這事兒,全看男方意願。
孟婧當然也知道這個時代男性落後的觀念。
于是耐心解釋道:“你們年紀尚小,不懂得人都有自己的情感,若指給你的福晉心中沒有你這夫君,你們該如何應對?”
她說這話的時候緊盯着博果爾,想看看他的反應。
博果爾不以為意:“不就是一個女人?不願嫁予我,給我說一聲便是,我博果爾豈會勉強他人?”
韬塞聽了博果爾的話,也點點頭:“我兄弟二人自認不需強迫誰與自己成婚。”
孟婧心裏又嘀咕起來:既然二人都如此表示,明年那場指婚,想必賢妃也沒有表達過不願。莫非,她就是主動騎驢找馬?後頭順治和她才王八綠豆看對眼兒,一拍即合?
事已至此,她也無須再隐瞞什麽:“博果爾,我就跟你明說吧。明年這參選的秀女裏頭,有位姿容絕佳,才情絕代的世家小姐,是鄂碩家的女兒,這位小姐跟你無緣,無論如何,不要選她,她會害了你。”
韬塞也幫腔:“對啊,博果爾你看你才多大點兒,要什麽福晉?那家小姐還是留給別人先吧。”
“那我不要福晉,皇兄你也得陪我不要!”博果爾沒有反駁韬塞,而是跟他交換條件。
韬塞笑着舉起三根手指發誓:“我保證,明年皇上給我指婚,我一律拒絕!”
孟婧心頭一緊,她在勸博果爾,韬塞在這兒添什麽亂?
她可沒有幹擾其他人娶妻生子的打算。
“十皇叔大可不必如此。”孟婧對韬塞溫柔道,“您倒是可以随意。”
“皇嫂這是為何啊?”博果爾不服氣地嚷着,“為何皇兄可以随意,我卻不能娶那個什麽鄂碩的女兒?”
孟婧無語凝噎,為何?只能說因為韬塞存在感低,所以不倒愛情的黴,韬塞一個邊緣皇子,賢妃多餘的眼神都不會給他,這奪妻之仇自然跟他沒關系。
“那位董鄂氏的小姐,應該與十皇叔無緣。”她依舊用溫和且充滿關愛的聲音解釋着。
博果爾突然嘟嘟囔囔道:“姿容絕佳,能有皇嫂這麽好看麽?”
孟婧思考了一會兒,自信道:“應該沒有。”
畢竟,順治給賢妃寫個悼文,都要說兩句“廢後雖美但狠毒”,狠不狠毒不确定,美倒是可以百分百确定。
博果爾聞言,音量提高了幾分:“我就說嘛,沒有皇嫂好看,絕對唬不過我的眼睛。皇嫂聰慧美麗,朝堂上的大臣都說皇後協助太後将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博爾濟吉特家族專出賢後!”
“嚯?外頭都這樣誇我?”孟婧聞言,眼神都亮了。
韬塞臉上也浮起笑容:“是的皇嫂,您與母後從後宮節省出的銀子幫了前線大忙,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都道有您和母後,是大清皇室之福。”
孟婧心情十分舒暢,當初她秉承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原則,好好做事,好好做人,這朝堂後宮,誰會跟順治一同找她茬啊?
她拍拍兩位小夥子的肩膀:“等三年後那一屆選秀,你們再挑與自己年齡相當的女子,這樣共同語言也多點兒。”
雖然母胎單身至今,但博覽言情小說的孟婧,幫這兩個半大小子當個愛情導師還是沒問題的。
*
位育宮內,順治閉眼躺在床榻上。
孟婧在床旁,将手中沾濕水的毛巾擰成半幹,往順治頭上搭去。
太後站在一邊,十分擔心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李定國何止兩蹶名王,還氣厥了一位皇帝呢。
孟婧在心裏罵着:這廢物東西,動不動就給氣暈,幸虧你這輩子死得早,不然要你帶兵打仗,你氣暈墜馬,那可得遺臭萬年了。
“太醫,皇上什麽時候可以醒來?”太後擔憂地詢問。
孟婧心中無奈叨念:放心,死不了,還能活好些年呢。
太醫拱手:“皇上只是憂思過重,得到戰場的消息後氣血攻心,臣已為皇上施針理順全身的氣脈,不久後就會醒來。”
話音剛落,順治就輕咳了兩聲。
一睜眼看到自己面前是皇後在伺候,他第一句話竟是:“怎會是你?走開!”
孟婧勞動一番,還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句,心中生氣,卻又礙于太後在身旁,無法開口怒怼。
只能在心中為自己憋屈:你他爹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順治猛地坐起,孟婧先前擰毛巾時沒怎麽用勁兒,上頭的水溢了些出來,直接鑽進順治的眼中和嘴裏。
“哎呀,皇上別這樣坐起來呀!”孟婧假模假樣地喊着。
背對着衆人上前将順治往床上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哈哈,讓你裝,嗆死你個龜孫兒。
她将毛巾拿起,改換了神情,才轉過頭面向大家,嘴裏喃喃自語:“妾為了給皇上降溫,沒将水擰幹,皇上怎就突然坐了起來?待會兒嗆着了,妾的罪過可大了。”
太後忙安慰:“皇後不必自責。”
然後繞過她,坐到床邊,關心起床上的兒子。
“福臨,你可吓死額娘了!”太後愛子心切,拉起順治的手,怎麽都不肯放開,眼中還溢出了淚水。
皇後給太醫使了個眼色,一同退出位育宮,讓母子二人好好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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