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清晨,天氣驟冷,空氣稀薄。空中是純粹的白,沒有參雜任何雜質,一望無際的天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涼風透過玻璃窗的縫隙灌進來,窗簾被風吹得顫動不止。
涼意席卷着謝輕塵,半睡半醒的他感到發冷。
“吱呀”一聲。
房門被打開。
正阖眼的謝輕塵聽到響聲後,睡意全無,驚得坐起,睜開眼便看見站在門口的謝輕挽。
謝輕挽雙手叉着腰,盛氣淩人地說:“謝輕塵!你怎麽還不起來,你是豬嗎?吃了睡,睡了吃?”
謝輕塵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打開手機看着時間。
八點整。
他幽怨地盯着謝輕挽:“謝輕挽,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平時不是要睡到十一點的嗎?”
謝輕挽微微轉着頭,被他毫不留情地揭穿,眼神略顯心虛:“我……才沒有呢,我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的,倒是你,總是一覺睡到中午。”
謝輕塵揉着幹澀的眼角:“你下次進來,能不能敲門?”
謝輕挽大步流星地走進房間,抱着胸,睥睨着他:“我不敲。”
謝輕塵打了個哈欠,穿好拖鞋,站起,走到她面前,用手拽着她的衣袖,要把她扔出門外:“那就滾。”
謝輕挽扭都着,掙脫着他的手,兇巴巴地瞪着他,張着嘴巴:“我不走,我不走。你快點起來幫我買早餐。”
謝輕塵松開她的衣袖,懷疑自己聽錯了話,說:“什麽?我,幫你買早餐?你沒睡醒吧,趕緊去洗把臉,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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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輕挽跺着腳,拽着他的手,命令道:“我不要,我不管,你就要給我買早餐。”
謝輕塵看着蠻不講理的謝輕挽,無可奈何地應道:“行行行,幫你買。”
謝輕挽這才松開手,心滿意足地說:“那就好,算你識相。”
說完,她就興高采烈地走開了。
謝輕塵看一眼一蹦一跳的謝輕挽,一陣無語溢滿心頭,他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走向衛生間。
洗漱完畢後,他抓起手機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陳鳳看他要出門,問道,“去哪?”
謝輕塵怔在原地,有些發怵,還以為陳鳳不讓他出去。
陳鳳嘆着氣:“唉。去買早餐,連錢都不帶,真不讓人省心。”
謝輕塵轉過頭,看到桌上的幾張零錢,他被感動差點淚流滿面,一把抓起零錢,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他生怕下一秒,陳鳳就轉變态度,逮着他,不讓他走。
一出門,涼風習習,寒氣不斷。街上的人很明顯比平時少了許多,行人稀稀疏疏,只有不絕如縷的車鳴聲一如既往地響起。
謝輕塵輕輕松松地穿過人群,他仰起頭,看了一眼天空,方才還是一片白的天空此時變得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密布。
眼看着要下雨,他決定速戰速決,快步進到一家經常光顧的早餐店裏。幾個大叔正坐在早餐店裏悠閑自在地嗦粉。
謝輕塵走到窗口,排在隊伍後面。
他總覺得排在前面的學生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件校服外套,跟他學校的校服一模一樣,哦不對,就是他學校的校服。
天氣冷飕飕的,他走得太急,沒來得及穿外套,站在早餐店裏有些發涼。
“老板,要一碗米線。打包。”
謝輕塵聽到熟悉的聲音,心中一驚,偏了偏頭端詳着面前的人。
林競辭怎麽在這兒?
林競辭轉頭的瞬間恰好看到排到後面的謝輕塵。
兩人四目相對。
幾秒後。
謝輕塵眼神飄忽不定,假裝沒看到。林競辭也對他視而不見。
“這位小同學,你要什麽。”窗口處的老板熱情地詢問道。
謝輕塵回過神:“我要兩碗米線,打包。”
老板動作娴熟,細心地幫他打好包。
謝輕塵端着兩碗米線去加蔥花,就見到林競辭在慢悠悠地加辣椒。
謝輕塵瞅見林競辭的碗裏全是辣椒和香菜,他把眼珠子睜大。
林競辭這是……在吃辣椒拌香菜嗎?
謝輕塵搖了一下頭,不解且大受震驚——怎麽有人加這麽多香菜和辣椒?
他看一眼自己兩只碗裏淡如水的湯,再看一眼林競辭碗裏紅如血的湯。
天壤之別。
林競辭與他的目光撞上。
兩人皆盯着對方碗裏的米線,露出如出一撤的神情。
謝輕塵拿着裝蔥花的勺子在自己的兩只均碗裏加了半勺蔥花。他提着兩碗米線離開早餐店。
林競辭走在他後面,表示不理解:“你是在喝水嗎?”
謝輕塵:“?”
他察覺到林競辭的視線,問:“什麽?”
林競辭走到他旁邊,眼眸瞟向他手裏的米線,說:“你怎麽一滴辣椒都不加?”
謝輕塵也瞟一眼林競辭的那碗米線:“怎麽會有人加半碗辣椒和香菜呢?”
林競辭藐視着他:“我可不像某人,一滴辣椒都吃不了。”
謝輕塵當即否認:“誰說的?誰說我一滴辣椒都吃不了的,我當然能吃……一滴了。”
謝輕塵說得千真萬确,一滴他當然能接受,但一勺,就不好說了。
林競辭見謝輕塵在咬文嚼字,說:“什麽叫一滴?不吃辣椒就直說,反正你說了,我也會笑話你的。”
“……”
謝輕塵不再理會林競辭,徑直離開,走的時候,還忘撞一下林競辭。
“讓一下。別擋道。”
被撞的林競辭懷疑他是故意的。
謝輕塵沿着街邊走着。他回頭望向後面,林競辭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正感嘆着,終于把那個讨人厭的家夥甩開了。一滴豆大的雨滴落下,好巧不巧地打在他的臉上。他意識到下雨了。
雨點如線般絲絲縷縷地滑下,冷風伴随着驟雨,街邊的枯葉被雨打得殘破不堪。“滴滴答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雨點洗滌着地面,沖刷着灰塵。
謝輕塵到街邊一家小店門前躲雨,他打算等雨小些的時候再回家。
“喲,沒帶傘?”
低沉的聲音傳到謝輕塵的耳邊,他看向旁邊的林競辭,表情變得憂郁。
這人怎麽陰魂不散?
林競辭站在他旁邊,神情散淡。
謝輕塵看着提着米線的林競辭,嗤笑一聲:“你要不要臉啊?你自己不也沒帶傘嗎?還好意思說我。”
“……”
林競辭看一眼穿着單薄的謝輕塵,說:“但是我有外套,不像某人,冷成那副樣子,還回不了家,真是可憐。”
謝輕塵把這怪裏怪氣的話當成耳旁風,不屑一顧地說:“是嗎?難道你要用外套躲雨?快去吧。”
若不是手上提着米線,他定然會興奮地揮手告別他,熱心地将他送進雨中,讓他好好地接受秋雨的洗禮。
林競辭頓時啞口無言。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只穿了一件衣服的謝輕塵站在旁邊,被風吹得有些發抖。
林競辭在他旁邊,讓他總覺得不自在。
謝輕塵望了望林競辭,語氣散漫:“喂,過去點。”
林競辭給了他一個白眼,不情不願地挪了一步,冷冷地說:“你旁邊那麽大的位置,就要我挪,不要臉。”
謝輕塵也不動聲色地回了林競辭一個白眼。他一秒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思慮良久。
他狠下心冒着被陳鳳罵的風險,跨步離開,沿着長街淋着雨回家。
林競辭見他跑向雨中,顯然有些懵。
謝輕塵淋了一路的雨,毫無疑問,他終究無法逃避那一頓臭罵。
房屋裏。
陳鳳見他出現在門口,還淋了一身的雨,驚道:“你怎麽回事?買個早餐弄成這個什麽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游泳了。”
謝輕塵一聲不吭地焉着頭。
陳鳳輸出一大段句子後,落下一句:“趕緊去換衣服,要是感冒了,就把你扔湖裏。”
謝輕塵把米線放桌上,毫不猶豫地去換衣服。
謝輕挽斜躺在沙發上,見到換好衣服的謝輕塵,笑得前俯後仰:“哈哈哈。謝輕塵,你是不是不小心掉湖裏了?”
謝輕塵假裝沒聽見,坐在沙發上,頭上殘存的幾滴雨順着他額前的發絲滴下。
陳鳳把一條毛巾扔到他旁邊,謝輕塵低頭盯着那條粉紅色的毛巾,陷入沉思,暗暗感慨了好幾秒。
陳鳳平靜地說:“趕緊擦擦。”
謝輕塵拿起毛巾,一瞬間被感動。
陳鳳看着他那慢慢吞吞的動作,喊道:“趕緊擦!感冒就別回來了。”
謝輕塵把毛巾蓋頭上,心中的感激瞬間煙消雲散。他擦拭着頭發上的水滴,看了一眼謝輕挽。
謝輕挽拿起木筷子,正打算嘗嘗米線,突然止住了手,看向擦頭發的謝輕塵,埋怨道:“你怎麽沒放香菜?”
謝輕塵回了一句“我不吃”。
“你怎麽這麽挑食?這也不吃那也不吃。以為自己是女主角呢?女主角十個九個不吃香菜,八個有胃病。”
謝輕挽粗魯地扒着米線,把米線放進幹巴巴的嘴裏,米線還沒嚼完,因此口齒不清。
“……”
謝輕塵厭煩道:“你話怎麽這麽多?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謝輕挽邊嚼邊說:“這不是飯,是米線。而且吃東西本來就不能堵住嘴。”
謝輕塵:“……”
謝輕挽的筷子又停下,米線懸在空中,啧了一聲:“這粉怎麽都涼了?”
謝輕塵不耐煩道:“你事真多。幫你打了都不錯了,要求這麽多,挑三揀四。下次自己打去吧。”
謝輕挽哼了一聲,埋着頭吃着米線,邊吃邊說:“你這米線哪裏打的?你會不會打?為什麽一點味道都沒有?”
謝輕塵無言以對。他擦完頭發,把毛巾扔到旁邊,把筷子上的透明包裝拆掉,淺淺地嘗了一口米線。
味道還可以,為什麽謝輕挽說沒味道?
謝輕塵正想着,又聽到謝輕挽的吐槽:“怎麽沒有味道?”
謝輕塵皺眉看她,說:“不好吃別吃。”
謝輕挽撇着嘴:“人家又沒有說不好吃,人家只是說沒有味道。”
謝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