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七章
前兩天，謝輕塵因為淋雨感冒，他還擔心他媽會把他扔到湖裏，幸好陳鳳只是随便數落了他幾句。
倒是謝輕挽在旁邊拐彎抹角地暗示：“湖裏，湖裏。”
謝輕塵看着犯賤的謝輕挽，兇狠地瞪着她，要不是因為他沒力氣，早踹她一腳了。
他一想到他妹，就來氣。
謝輕塵嘆了口氣，打開感冒膠囊，注意到林競辭的目光。
他把膠囊放在手心裏，慢慢攤開，把手移到林競辭面前：“怎麽？你早上沒吃藥？想要？”
林競辭瞅見他手裏的膠囊，說：“你才沒吃藥。”
“我本來就沒吃藥。”謝輕塵把膠囊扔到嘴裏，昂着頭，拿起桌上的水杯，倒到嘴裏，他咽了口水，說：“現在吃了。”
“沒想到你吃過了藥，病還沒有任何好轉。”林競辭話裏有話，暗暗罵他。
謝輕塵聽出言外之意，淡定地說：“我感冒本來就沒好。”
“我說的不是感冒，”林競辭說，“我說的是腦子。”
謝輕塵付之一笑，似乎并未在意，林競辭正想罵他。
恰逢上課。
嚴婉兒拿着一沓作業本，站在講臺上，她今天戴着小蜜蜂擴音器，她轉着擴音器上的按鈕，擴音器響起刺耳的“呲呲”聲。
前排的學生被聲音震得捂着耳朵。
嚴婉兒把作業本放到第一排：“傳下去。”
教室裏響起沙沙聲，作業本被人傳下。
林競辭接過作業本，在一沓作業本裏翻找着自己的書。
謝輕塵瞥見林競辭在慢慢吞吞地翻着那沓作業本，一本一本地查看着。
謝輕塵扯過那沓書：“這麽慢，不知道耽誤別人時間嗎？”
他看着最上方屬于自己的作業本，嘴角不自覺地抽着，他拿過自己的本子，把剩下的書扔回到林競辭桌上。
林競辭欲言又止：“你……”
謝輕塵翻閱着自己寫的作文，無法直視，他合上，放到一邊。
臺上的嚴婉兒清着嗓子，把擴音器湊到嘴邊，說：“你們昨天寫的作文我很是不滿意，我教過這麽多班，你們是最差的……”
謝輕塵聽着熟悉的話。這種話他聽過百八十遍，聽得耳朵起繭了。
嚴婉兒刻薄的語氣回蕩着整個教室。
“我給你們兩節課的時間寫，不是讓你們糊弄我，我也不想陪你們演戲。”謝輕塵在心中嗤之以鼻。
誰要陪她演戲？
他拖着腮幫，用肘關節抵着桌子，興味索然地聽着。
嚴婉兒罵着罵着，話鋒突轉：“我們這節課讨論一下信息化的利與弊。”
嚴婉兒走到謝輕塵旁邊。
謝輕塵：“……”
他端正好姿勢。
嚴婉兒指謝輕塵中間：“從這邊開始劃分。”
謝輕塵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嚴婉兒指着謝輕塵：“你，還有那邊，以及後面的同學是反方。”
謝輕塵一頭霧水：什麽？什麽反方？
嚴婉兒又指着林競辭：“你，那邊，還有前面那一片是正方。”
林競辭微怔。
嚴婉兒踏着高跟鞋，走到講臺上：“準備一下，大家互相讨論，一會兒我們模拟，辯論賽。”
謝輕塵望着莫名其妙的嚴婉兒，轉頭問鄧厲：“唉，鄧厲，她在搞什麽？為什麽突然要搞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沒等鄧厲開口，旁邊的路沉成說：“想必是為了鍛煉我們的交流和辯論能力，讓我們擁有更好的思維邏輯。”
謝輕塵說：“嚴婉兒就是多此一舉，這邏輯思維能力怎麽可能一節課就可以提高。”
路沉成若有所思，點點頭說：“哦，是這樣沒錯，不過，謝輕塵，你的辯論能力不是很出衆嗎？二辯就交給你了。”
“什麽？”
謝輕塵驚駭地睜大眼：“我辯論能力怎麽就出衆了？”
路沉成坐的板正：“謝輕塵同學，你不用太謙虛，我知道，你經常和林競辭同學一起鍛煉辯論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謝輕塵被路沉成的邏輯折服。他哪有跟林競辭鍛煉辯論能力，他對辯論一無所知。從未有接觸過這種類型的比賽。
讓他當二辯，定然會輸得一敗塗地。
“不行，我不當二辯。”
路沉成恍然大悟：“哦。謝輕塵不想二辯，那就當一辯吧。”
謝輕塵：“……”
他只好硬着頭皮說：“我當，我當二辯，你滿意了吧。”
他也不想啊，就路沉成這邏輯，他越是想争越是争不過。
路沉成嘆着氣：“如同我是正方就好了，作為反方我是一句話也編不出來，謝輕塵你也不要灰心喪氣，我會成為我們反方的堅韌不拔的盾牌。”
路沉成還不忘安慰謝輕塵。
謝輕塵：“……”
半節課後。
嚴婉兒擡着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示意學生安靜。
“正方一辯？”
正方一辯楊青青開始發言，她列舉許多互聯網的利處。不愧是語文學委，語言組織确實讓人信服。
反方一辯路沉成被震撼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謝輕塵沒被楊青青折服，倒是在心裏佩服路沉成：這家夥，怎麽一個字都不說？是真不會嗎？平時怎麽那麽能說會道？
嚴婉兒颦着眉：“行了，反方一辯坐下吧，反方二辯。”
謝輕塵無助地站起，他已經失去了一位隊友，只能靠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氣，緊張地說：“我是反方二辯。我方觀點是，信息化弊大于利……”
他學着楊青青的組織方式，列舉出信息化的弊處，把他能說的都說了：
“随着互聯網的發展，任何人都可以在互聯網中肆無忌憚地發言。這就導致魚龍混雜的局面。而網絡暴力就是互聯網中所滋生的弊處之一……”
楊青青剛才已經把要說的把話說完了，實在無力反駁，只好妥協。
正方二辯白莫卿站起：“剛才反方二辯說的觀點都是互聯網的弊端，不能以偏概全……我認為互聯網給我們帶來的便利不止如此……可以通過網絡視頻進行遠程的面對面交流。”
謝輕塵聽得腦袋暈乎乎的，想睡覺，他斟酌着言辭：“我反對正方二辯的觀點，網絡上的面對面交流始終比不過現實中的交流，網絡上的交流所透露的感情也大相徑庭……”
白莫卿挺直腰杆子，撫了撫鼻梁上的眼鏡，反駁道：“反方二辯的觀點過于片面……譬如對方不在，我們可以通過信息化去進行交流。”
謝輕塵有些詞窮，他咽了咽口水，感冒還沒好，喉嚨幹燥難耐，嘴唇幹裂。
他思索片刻，反問道：“正方二辯所說的觀點難道就不片面了嗎？難道要一直拘泥于數字化才能進行交流？”
他緩了一秒，微抿着唇，舉例說明：“我打個比分，你表白難道不見面，難道只是在網上表白？這樣的話不會顯得很沒誠意嗎？”
白莫卿面對層層逼進，沉吟不語。
她停頓半秒，吞吞吐吐地說：“那……你可以在網上表白，然後再在……”現實中。
白莫卿險些将自己的觀點否認，她發現話題好像被謝輕塵帶偏了。
謝輕塵眼眸中帶着居高臨下的意味，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反方二辯，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白莫卿無奈坐下。
謝輕塵在心中松了口氣，他們組的三辯可是鄧厲，問了一圈，後排就沒一個願意的。
只能由鄧厲來擔任，他知道鄧厲不靠譜，所以他盡可能靠自己來挽回局面。
嚴婉兒嘴巴動着：“反方三辯。”
林競辭挪着椅子站起。
謝輕塵：“……”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
林競辭鄙夷地望了一眼謝輕塵，露出不屑置辯的神氣。
謝輕塵害怕自己在辯論中和林競辭打起來，他輕淺吸了口氣，讓自己心平氣和。
林競辭目光熾熱：“反方二辯的例子過于特殊。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白要表，排除特殊情況，信息化有利的方面不勝枚舉，比如……”
謝輕塵臉上的難堪一閃而過。
他在內心吐槽：這人說得一點也不專業，故意說什麽沒有白要表，不就是在暗地裏嘲諷他沒對象嗎？
謝輕塵攥着手指，聽着林競辭侃侃而談，只想快點結束這尴尬又不正式的辯論。
他心裏暗忖着，要狠狠諷刺林競辭一把。
他等林競辭停頓的瞬間，當機立斷，微微開口道：“反方三辯的觀點并沒有結合自己的實際，比如網戀。”
他硬生生地将這把“高端局”拉到“底層局”。
“網戀不靠譜，你難道沒聽說過，網戀需謹慎嗎？還是說，網戀被騙的例子你一個都沒聽說過。”
林競辭聽出了他明裏暗裏的譏诮，他輕微地挑着眉：“聽說有人的網戀對象是同班同學，這就造成極為尴尬的局面，別人在眼前你看不到……”
這例子自然是謝輕塵無中生有，胡亂編的，這信口開河的話專門用來暗諷林競辭的。
林競辭只能轉變話題，一個勁地說信息化的利處。
而謝輕塵始終揪着“網戀不靠譜”這一話題，胡編亂造了一連串不存在的事例。
兩人各說各的，互不幹擾。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這場無聊的辯論，哦不争論才停下。
嚴婉兒離開教室前，似乎對這堂課不滿意：“你們說的這些觀點一點也不夠專業，語言能力也不夠強……”
謝輕塵認為嚴婉兒在挑刺，他們終歸不是專業人士，他上這麽多年的學從未見過有哪個老師要求學生在教室辯論，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嚴婉兒一走，一道聲音傳到他耳中。
“輕塵哥獨當一面，以三寸不爛之舌，舌戰群儒，他，勝券在握！”
謝輕塵看着說話的劉銘：“……”真想扇爛他的嘴，本來就很社死了，現在更想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