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談記憶

再談記憶

真是糟糕透頂!今天出門是沒有看黃歷還是獅子座最近水逆?

抓着林此宵狂奔的許驚歲如是心想。

才剛跑出去不到三分鐘,兩人的腳步被迫停下,許驚歲看着面前不斷逼近的數人,沉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領頭那人是個光頭,頭頂還有條約莫七八厘米長的刀疤,露出的胳膊上紋着一大片的青虎,三角眼,眼露兇光,嘴裏叼着根煙。

他的目光在許驚歲身上落了下,又移到林此宵的臉上,擡了擡手,旁邊幾個小弟立刻圍上去抓住林此宵。

光頭将煙扔到地上,落腳用力碾了碾,擡步走了過來,拍了拍林此宵的臉,咧嘴露出一口黃牙,笑着道:“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嗎?”

“知道我找你幹嘛的嗎?”光頭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了一段錄像,舉在林此宵面前。

裏面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對着鏡頭不斷哀求:“威哥,你饒了我,我求求你了,錢我會給你的,我妹婿他有錢,耀林集團你知道的吧?就是他的,我侄子可是他親兒子,你去問他要錢,他有錢……”

視頻播放到這戛然而止。

光頭說:“我也不想來找你,可你舅舅欠的錢找不到人還,他指名道姓說你有錢,讓我來找你,喏,照片都給我了。”

林此宵眸光皺縮,愣了半秒,沉沉道:“我沒錢。”

“沒錢?”光頭臉上橫肉冷笑,“這不巧了,你舅舅也是這麽說,那我該找誰?聽說他還有個六十多歲的老媽?”

林此宵猛地擡起頭,神情又急又慌,眸光狠厲地盯着光頭,冷聲道:“你別找我外婆!”

“行,我也不想為難老人家。可這錢總該要有錢人還不是?我也只是個□□的,現在生意難做啊。”

“這樣吧,你老子不是什麽有錢人嗎?你給他打個電話送點錢來,今天這事就算了了。”

林此宵嘴角緊繃,“我沒他電話。”

光頭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冷笑了幾聲,“你當兒子的,沒有你老子電話?”

“老子不生氣,你他媽的是不是真當老子好糊弄?”他說完重重一拳打到林此宵的腹部,後者被牢牢架住,壓根沒法伸出手來格擋,只能任由拳頭落下。

那力道光是聽着都覺得肉疼,許驚歲皺緊了眉頭,看見林此宵疼得腰彎成了蝦米,盡管在極力忍耐還是發出了一聲很低的倒吸涼氣聲。他的下眼睑連帶着眼尾都泛着紅,因劇烈疼痛而溢出的生理性淚水讓他的眼眶看起來濕濕的,像一件精致的易碎品。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麽讓你老子來送錢,要麽讓你舅舅出來。”名為威哥的男人力道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林此宵的臉。

五髒六腑因那一拳頭而翻江倒海,林此宵難耐地喘了口粗氣,後槽牙咬得發緊,他說:“我不知道…他在哪。”

“你不知道?你跟你外婆可是他僅有的親人?他跑之前沒跟你們說?”光頭擰着眉頭,絲毫不相信。

“無論如何,今晚我要見到錢,他不說,就打到他說為止。”

他轉過身,揮了揮手,站在他身旁的打手接收了信號,猛地朝林此宵揮出一拳,落拳時帶了風聲,林此宵逃無可逃地閉上了眼睛,像一只沉默待宰的羔羊,多少有些絕望和悲觀。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相反,他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錯愕地擡起眼,看見的是許驚歲因疼痛而皺起的眉。

他愣了愣,神色很茫然還有些不知所措。

許驚歲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事後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大概是大腦抽風,又或者是色迷心竅。

劇烈疼痛落在他的背上,疼得他低呼了聲,他擰着眉頭,厲聲道:“等下。”

“怎麽?你要英雄救美?”光頭好奇的打量着許驚歲。

“跟他沒關系!”林此宵立刻出聲打斷。

這一切他自己承擔就夠了,沒有必要拉一個無辜者下水。他擡眼看着許驚歲,冷聲道:“你趕快走!”

許驚歲置若罔聞,腳步擡了擡,走到了威哥面前,後背疼得他吸了口涼氣,他扯着嘴角問:“他欠你們多少錢?”

威哥睨了他一眼,舉起手比劃了下,“連本帶利,八萬。”

“我沒帶那麽多錢。”許驚歲平靜的說,威哥聞言皺了皺眉頭,正以為他是戲耍時,卻見他摘下了手表,說:“我這表抵給你成嗎?”

威哥将信将疑地接過來,放狠話道:“你要是敢耍老子,老子今天連你一起揍。”

他看了兩眼,不太懂,便喊來旁邊的一個小弟,“你看看真的假的?”

小弟舉着手表仔細看了半晌,答複:“哥,是真的。N&M2018年的尊霸系列,市場價少說也得十萬,你看這表盤裏的指針,正品的指針覆有Super-LumiNova夜光塗層,這假不了。”

威哥将信将疑地盯着看了會,将表揣回口袋,踱步到林此宵面前,彎腰拍了拍他的臉,笑着道:“既然有人願意幫你出錢,今個這事就算過去了。我也不是誠心刁難你,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是?要怪就怪你那便宜舅舅。”

他說完,沖桎梏住林此宵的兩人擺了擺手,淡淡道:“放了他吧。”

十分鐘後,人影徹底消失在巷子口。

許驚歲還沒回過神,突然聽見林此宵清冷的嗓音從頭頂落下來,他說:“走吧。”

語氣倒不是趕人走的意思,而是讓許驚歲同他一起走。

許驚歲擡眼看他,問:“去哪?”

“去醫院。”林此宵臉繃着,看着有些嚴肅唬人。

許驚歲卻不怕,搖頭:“我不去,我不愛去醫院。”

這話是實話,他打小就不愛去醫院。聞着消毒水味就覺得莫名難受,平時小傷小病都在診所随便看看,他對自己一向不太上心。

父母離婚後,老許同志生意忙的腳不沾地,壓根沒時間管他,每次許驚歲鬧脾氣,老許都笑着賠罪道歉給他買新款游戲機,但他不知道許驚歲想要的并不是游戲機。後來長大了,懂事了,他也不鬧了。

“你背後的傷,得去看看。”林此宵的語氣有些強硬,聽起來并不想給許驚歲讨價還價的空間。

明明他受傷更嚴重吧...許驚歲聞言愣了下,盯了他半晌,忽然笑了下,說:“你這麽擔心我啊?”

路邊橘黃色路燈亮起,金黃色的光籠罩在林此宵身上,為他身上的冷感添了分溫柔,他說:“你應該走的。”

這麽多年單打獨鬥都過來了,其實也不差這一次。

可許驚歲卻說:“然後呢?留下你被他們打?”

林此宵眸光微動,喉結上下滾動個來回,沒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許驚歲這人似乎與他的既定印象出現了偏頗。分明不是他的事,況且兩人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即使自己真的挨打與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漫長的沉默,其實也才過去五分鐘。街邊人來人往,一輛出租車停下,對上林此宵堅定的目光以及絲毫沒有讨價還價的可能的表情,許驚歲不再執拗,坐了進去,林此宵報出了醫院地址。

這一片并不算繁華但很熱鬧,一到傍晚出攤的人很多,熙熙攘攘一條街,吃的喝的玩的熱鬧非凡,是屬于普通人的煙火氣。

到了醫院,挂號看診一套下來已是半小時後。好在沒什麽大問題,沒傷到骨頭,只是輕微皮外傷,塗抹些活血化瘀的藥就行。

兩人跟醫生道了謝,剛要走出去,男醫生想到了個注意事項,又出聲叮囑道:“那個藥塗上後可以雙手摩擦生熱然後揉一揉淤血的地方,有助于藥效吸收。”

走出門。許驚歲拎着藥來到衛生間,掀起衣服才發現自己壓根夠不到,他向守候在門外的林此宵求助:“喂,林此宵,幫個忙。”

介于對方是因為自己受的傷,他沒有推拒的理由。

門是虛掩着的,林此宵剛拉開門,就看見許驚歲白皙的後背跟勁瘦的腰身,他膚色很白,因此青紫就顯得格外明顯,像是遭受了什麽粗暴對待。

他匆匆移開眼,接過對方遞來的藥,将藥塗抹上,用食指小範圍暈開後,雙手合十對搓生熱,而後覆蓋上青紫區域輕揉。

藥是涼的,掌心是溫熱的,雙重感覺刺激着許驚歲的神經。他低喘了聲,呼吸聲因封閉空間而顯得格外明顯,同樣避無可避的落到了林此宵的耳中。

“啊...疼...”許驚歲忽然低喊了聲,語氣有些嬌嗔:“你輕點。”

分明剛才挨打時都沒有什麽反應,現在倒是嬌氣得很。

林此宵不動聲色地放緩了動作,眼睛卻看向側邊的隔間木板,像一個只會按摩的機器,過了幾秒,他正走神時,許驚歲突然偏過頭,微長而細絨的卷發掃過他的鼻尖,一雙好看的眼眸看向他,問:“好了嗎?”

林此宵怔了下,觸電般收回了手,轉身走出去,打開水龍頭沖洗手。

雙手在清涼的水流下不斷搓洗,但掌心的溫熱卻好像怎麽都消不下去。

許驚歲好整以暇地放下衣服,收拾好藥品,走出去就看見這麽一幕,他心想:這人莫不是有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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