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談記憶
再談記憶
試什麽?
林此宵忽然愣住,實在沒想到對方的告白竟然如此輕率,他繃着嘴角,臉色有些冷,拒絕道:“對不起,我不喜歡男生。”
許驚歲盯着他看了小會,餘光瞥見對方不斷變紅的耳尖,什麽也沒說,低下頭很淺地笑了笑。
釣魚不能操之過急,挂上餌要耐心等待。
他見好就收,打開投影儀,轉了話題,好奇問:“你喜歡看什麽類型的電影?浪漫愛情還是驚悚懸疑?”
旁邊人默了幾秒,薄唇輕啓,“都行。”
“那就這個好了。”許驚歲點開上次沒看完的電影,“我每次看到主角星河探險那兒就會睡着,再醒來影片就結束了,好幾次都是這樣,很神奇。”
他點下了播放鍵,同時将屋內的大燈關上,只留下一盞昏黃的落地燈,造型像垂下的花苞,落下的光暈是一個橘色的圓,溫暖地圈住兩人。
外面是漆黑無邊的雨夜,室內卻很溫馨。這麽多年以來,許驚歲都是一個人面對暴雨天,而這次,卻有了同行者。
他看了會,就開始萌生困意,枕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竟然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旁邊傳來輕柔而規律的呼吸聲。林此宵抿着嘴角,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對方睡得很沉,并不像在裝睡。
這幾天有些降溫,又是雨夜,這麽睡一晚勢必會感冒,他猶豫了幾秒,還是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床夏涼被過來。
他俯身将被子輕輕蓋在對方身上,許驚歲睡得很乖,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設防。
林此宵剛要起身,手突然被抓住,他聽見對方低聲夢呓了一句,聲音含混,乍一聽起來像是在撒嬌,可聲音很低,如幼獸般嗚咽。
他仔細辨別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媽媽別走...”
睡夢中的那張好看的臉微微皺着,像一件易碎的工藝品。林此宵罕見地愣了愣,他見過這人太多面,卻又發現好像還只是冰山一角。
過了兩秒,他才将手抽出,又輕輕地把許驚歲的手放了回去。
一覺天明。許驚歲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陰霾散去,迎來了豔陽天。
電影早已結束,屋內不見林此宵的身影,應該早就離開了吧?
許驚歲從沙發上坐起來,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嗓子有些發幹,是感冒的前兆,他正要起身,餘光卻瞥見了地上的一團被子。
他雖然不記得自己是幾點睡着的,但是清醒記得這床被子是在卧室的,也就是說,是林此宵幫他蓋的被子?
他緩慢眨了眨眼睛,心想:林此宵這人看着挺冷,但心其實很軟。
只是不湊巧,許驚歲睡覺向來很不老實,更何況沙發這麽小的地點,翻兩個身就能把被子蹬下去。
他洗漱完,套了件棕色夾克,開車去了祁洲那兒。
祁洲對他的來意了然于心,直接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其他事我都可以答應你,唯獨這件事,沒得商量,我明天就去招貝斯手,這事你不用管了。”
可許驚歲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倔。他的眼神坦蕩直白,澄清道:“林此宵沒有碰過那些東西,至于齊休的死,跟他也沒有關系。”
“他跟你說的?”祁洲嗤笑了一聲,“他說你就信啊?”
許驚歲絲毫沒有猶豫地道:“我信。”
祁洲聞言一愣,他知道許驚歲家境好性格好,從小就是順風順水的小少爺,過于理想主義,可是他見的人多了,深谙人心之道。
他沉聲問:“小歲!你了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嗎?萬一,我是說萬一,他要是騙你的呢,你要是看走眼了呢?”
“他不會。”許驚歲直視着他的眼睛,直白道:“如果真的看走眼,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兩人各執己見,誰也不願退步。事情到最後是顏韻做了主,“你兩既然誰都不服誰,幹脆比一場好了。”
許驚歲說:“可以,比什麽?”
祁洲也沒想到許驚歲會這麽堅持,印象中還是第一次見許驚歲這個樣子,他想了下,說:“比賽車,你如果能贏我,我就同意讓他加入。”
在場的一聽就知道祁洲看似松口,實則給了個下馬威,他雖是個業餘車手,但車技很好,早年還有賽車隊邀請他加入。
顏韻有些擔憂地看向許驚歲,只見後者垂眸思索了片刻後,應了“好。”
時間定在了後天。
幾人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來到了賽車場裏面。許驚歲動作娴熟地穿好賽車服、佩戴好護具。
祁洲對許驚歲的賽車技術心裏沒底,戴上頭盔之前,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說:“要不算了吧,為了林此宵值得嗎?”
許驚歲只是沖他笑笑,戴上了頭盔,扭頭朝停在一旁的雅馬哈R6走了過去。
祁洲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相勸,默默戴上頭盔,上車等待指令發起。
只聽一聲槍響,身穿黃色賽車服的許驚歲與藍色賽車服的祁洲一同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祁洲無論是賽道經驗還是駕駛技巧都遠勝于許驚歲,前面兩三圈都領先了許驚歲,可漸漸的,他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大多摩托者駕駛者都會采取彎道帶剎過彎,這也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過彎技巧,可許驚歲在過彎時并不減速,這麽一來就在轉彎時縮短了與祁洲的距離。
幾圈下來,許驚歲不僅追上了他,并且與他咬得很緊。
祁洲實在想不到許驚歲能為什麽事這麽拼,他怕真出什麽意外,萬一摔到了,都不是小傷,有了顧慮,速度自然地也慢了下來。
眼看又到一個彎處,許驚歲還是絲毫沒有猶豫的帶速過彎,将祁洲甩在了身後,剩下還有一段直線,祁洲立刻加速,摩托車的轟鳴作響,如一陣勁風掠過。
顏韻被這個場面帶動的熱血沸騰,許驚歲與祁洲其實咬得很緊,局勢好像随時都會反轉,過了幾秒,她看見許驚歲率先過線,而祁洲緊随其後,兩人相差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
車速緩緩地降下來,許驚歲将車停在了一旁的空地,摘下頭盔甩了甩被汗浸濕的碎發,笑着看向身後走來的祁洲,得意地道:“我贏了。”
祁洲也看向他,極限運動引發的心髒劇烈跳動,他緩了緩,過了片刻,疑惑問:“你什麽時候學的摩托?”
“祝響愛玩這些,跟他一起跑過幾次。”
難怪技術不是很專業,但毫無疑問是有天分的,祁洲之前跟車隊的人一起跑,能夠不減速過彎的還沒見過幾個。
祁洲将頭盔遞給工作人員,與他一同朝出口走去,“所以你是有把握贏我,才答應的是嗎?”
“不。”許驚歲笑了下,将汗濕的頭發随意的往後捋,“恰恰相反,我沒有勝算。”
祁洲愣了愣,“那你還跟我比?”
“比,還有可能性,不比,可能性就為0了。”許驚歲頓了下:“所以我選擇放手一搏。”
确實是許驚歲會說出來的話。
“行,我願賭服輸,我同意讓林此宵加入。”祁洲說的多少有些不情不願。
許驚歲知道祁洲在剛才的比賽中有放水,他看着祁洲的背影,想了幾秒,喊住了他。
“水哥,那些媒體報道以及傳言就一定是真的嗎?你知道的,倘若對一件事帶上了主觀色彩,那就很難客觀地去看待。”許驚歲看着他,淡淡道:“‘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水哥,他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貝斯手,我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他,給他一個機會,這才是我同你比賽的目的。”
祁洲看了他好一會,忽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許驚歲時,就是被對方身上這股子不管不顧、橫沖直撞的勁兒吸引的。
“那如果今天你輸了呢?”祁洲突然問。
“我沒想過。”許驚歲坦白道,他笑了笑,有些孩子氣,語調輕快地讨好道:“可能會換個方法來說服你,例如死纏爛打?”
祁洲聞言笑了下,有些寵溺和無奈。
顏韻也走了過來,方才的那些話她也都聽見了,她擡頭看着祁洲,想了想,說:“水哥,我覺得不妨給他一個機會,況且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适的貝斯手,既然小歲這麽确定,我相信他的直覺。”
過了好幾秒,祁洲說:“讓我好好想想吧...”
*
從那次賽車場一別,已經過了兩天。
祁洲帶來了兩個消息,第一條是他願意給林此宵一個機會試試看,但倘若有什麽不對勁,必須立刻将他踢出,許驚歲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條是上個月接的那個樂隊綜藝給我發消息了。”
“樂隊之約?”顏韻擡頭看了過去。
“對,沒錯,節目下周一開始錄制先導片,今個是周六,錄制地點在南佘市。咱們明天就得出發過去。”
“這事你回頭跟林此宵轉達下。”祁洲說完看向許驚歲。
許驚歲一樂,往後靠着椅子仰頭看着祁洲,陽臺的風将他的碎發吹亂,露出好看的眉眼,笑着道:“為什麽我說呀?”
祁洲想說“你找來的人你不負責?”結果話說出口卻變成了:“你的人你不負責?”
“我的人?”許驚歲咂摸了下,低聲笑了笑,應下:“行,我回頭跟他說一聲。”
第二天下午,四個人在排練室碰面,而後一同踏上了前往南佘的路。祁洲開的車,顏韻暈車坐在了副駕,許驚歲跟林此宵坐在後座。
到南佘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不知是不是因為感冒的緣故,許驚歲這兩天總是乏得很,坐上車還沒半小時就開始犯困。
林此宵正看着窗外,忽然間,一個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他本能的想要往旁邊移開,可偏頭看到許驚歲睡得正熟的模樣,午後陽光灑在他臉上,勾勒出一幅令人心軟的柔和畫面,他想了幾秒,最終還是沒有動。
車到達地點後,許驚歲被祁洲喊醒,他坐了起來,揉着惺忪睡眼,這一覺睡得很好,他緩過神看了眼旁邊的林此宵,對方已經先他一步下了車。
由于到達時已經臨近晚飯點,幾人決定先去吃飯再去酒店。
祁洲跟林此宵腿長步子大,走在前面,許驚歲慢悠悠地跟顏韻并肩走着。
走了幾步,顏韻忽然開口低聲道:“你跟林此宵關系真挺不錯的啊。”
“什麽?”許驚歲正走神,聞言看向顏韻,一臉的“你何出此言?”
“難道不是嗎?”顏韻看了眼林此宵的背影,說:“你為了他跟水哥比賽,剛才你靠在他肩膀睡着了,他為了不吵醒你可是一個小時一動沒動,跟個雕塑似的,估計肩膀都要麻了吧。”
許驚歲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下意識向前看去。
前面兩人似乎察覺到距離甩得太開,便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了回來。林此宵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樣,跟顏韻說的那個體貼入微的人好像沒有半點關系。
許驚歲盯着他的臉,勾着嘴角笑了笑,說:“或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