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劉衛軍的舅舅封興旺本就是隊裏的殺豬匠,他一身彪氣,塊頭還大,那腱子肉看着都吓人,劉衛軍一想到這個舅舅吓的腿都軟了,直接往隊裏的瓜田裏躲了一夜。
那腳上那雙被擦的锃光瓦亮的皮鞋現在都是泥巴,他身上的西裝也是,臨近清晨的時候被巡查的人發現還以為是偷瓜苗的賊,往他睡的地方就是潑了一勺的大糞
被劉衛軍躲開了,就是那雙皮鞋上除了泥巴還有豬屎的氣味,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回家,他拿起衣服就往家跑,封興旺是隔壁大隊,為了照顧家裏的孩子,和早上去公社殺豬
通常都不會在家過夜的,他是招親過去當上門女婿的,所以劉衛軍自然是清晨躲過昨天晚上,今天回家吃個早飯,等封興旺在公社殺完豬後往這裏來的時候,自己再躲起來。
他家是和平常人一樣,都是用泥巴糊成的小房子,劉衛軍推開門,裏面靜悄悄的,就是周圍都是寂靜的很,這一晚上可真是受罪,不僅是餓了肚子,還喂了一晚上的蚊子。
劉衛軍試探性的叫了幾聲,沒人回答,到了裏屋發現床上都沒人,想着可能是舅舅把爸媽接過去住了,想到這裏,劉衛軍心情大好,他又踱步到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
見鍋裏就只有番薯,他拿起裏瞧了瞧,“番薯,番薯,天天都是吃番薯,煩死了,什麽時候吃上大白饅頭,老娘就是舍不得拿出來給我吃。”想到這裏,劉衛軍想到了封母平時藏白面的地方。
以前都有她把着,要是這次去的匆匆忙忙,沒把鑰匙一起帶走,或許可以吃上白面嘎達,劉衛軍心情大好啊,他連忙去檢查有沒有,結果就是不如他願,他随手将地上的南瓜一扔
“老太婆,連點好東西都不肯給兒子吃。”
可肚子現在已經咕咕叫了,想着餓了這麽久,又聯想到文瑡懿家裏,心裏想着必須得吃上一頓好的,現下手裏也沒錢花了,劉衛軍幹脆摸到雞窩裏,拿出封母存了許久的雞蛋。
一下鍋就煮了六個,就着番薯一起吃了下去,吃飽了才想起要把衣服換好,他看着身上的衣服,想着必須要再買一套行頭,外頭的天緊緊地亮了,已經有不少人出來幹活了
劉衛軍吃飽喝足便直接上床睡覺了,夢中還做着文瑡懿以後給她做飯的場景,這麽一睡就是睡到響午,還是因為肚子餓了才醒了,他摸了把臉,手裏油亮亮的。
劉衛軍去打了一盤水洗了洗,收拾起自己來,轉而又将剩下的雞蛋全給吃了,直到打了一個飽嗝才停手,他笑笑,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身上穿着白襯衣,又戴上眼鏡
不說,遠看着還真以為是哪個領導,隊裏有一顆大榕樹,許多人都在這裏乘涼,這地方自然也成了劉衛軍的走秀現場,昨天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見劉衛軍還敢這樣出來,心裏無一不覺得厭惡。
“恁爹老子娘老子都被恁氣的送到醫院去了,軍娃子,還不去看看啊?”
劉衛軍嘴裏咬着一支牙簽,挑了牙,說道,“我舅舅去看了,我就不用去了。”
“啧啧啧,倒門瘋唉。”
劉衛軍裝不夠,拿出一包何花,問別人要不要,衆人都一一罷手,他切了一聲,拿出火柴點燃香煙,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們真是不識貨啊。”
有人對他嗤之以鼻,劉衛軍也不在意,開始吹起牛逼,說到文瑡懿上去,“就學校裏新來的那個新老師,昨個剛請我到家裏去,讓我去喝茶,說我有深度,你們這些莊稼漢都是不懂的。”
“懂恁娘個錘子,人文老師是老實人,恁別在這個給俺胡說八道!”
大隊裏對這文瑡懿都是贊美的,先不說老師少,就文老師的人品心細都是不少人喜歡的,來這裏幫了多少人了,見劉衛軍污蔑文瑡懿,衆人都開始罵起劉衛軍,這其中不缺乏真為文瑡懿說話的
主要也是為了出出氣,劉衛軍幹的就不是人事,反觀劉衛軍,沒事人一樣,也不回嘴,就聽着大家說他,随後自信一笑,“我不和你們這些粗人說道理。”
“那恁要不要和俺這個粗人說說道理?”
背後突然傳出一道雄厚的聲音,劉衛軍一聽,立即就聽出來是誰,說時遲那時快,立馬邁丫子就準備跑,被趕來的封興旺打斷施法,緊緊地捏住了他的肩膀,疼的劉衛軍嗷嗷叫。
“舅舅,舅舅,松開手!松開手!”
“哼,俺可不是你舅舅,恁也不是封家人,恁個沒良心的,恁給恁娘老子結婚的金耳環還有家裏兩袋玉米面賣了,恁真下的去手,恁這是要恁爹老子娘老子的命啊!”
劉衛軍聞言并不覺得有什麽,但此刻要是反駁的話,定是要被封興旺給往死裏打的,他只放下眉眼,對着舅舅輕聲賠禮,“是,是我的不好,我不應該拿媽的東西去賣,舅舅你就放開我吧。”
封興旺冷哼一聲,早就知道劉衛軍通常的把戲,他突然笑笑,“恁小子想和俺玩炸的是不是,俺今天定要打的恁不認識路!”
說罷,一個拳頭便往劉衛軍臉上呼去,這地方可是劉衛軍的寶貝,他是靠臉吃飯,豈有毀容的道理,但求饒的話還沒說出口,封興旺的拳頭已經結結實實的砸在劉衛軍的那俊俏的臉上了。
封興旺恨鐵不成鋼,一邊打一邊說着家門不幸,周圍看熱鬧的人是越來越多,他也不顧劉衛軍的什麽臉面了,反正他劉衛軍也是沒臉沒皮的,劉衛軍想躲,但被封興旺牢牢地掌骨着,想跑也跑不了。
周圍的村民沒一人上來拉架的,要擱平時,早在劉衛軍動手前就來勸和了,實在是劉衛軍也不得人心,幹的都是一些混賬事,讓他舅舅教訓一下是正好。
蘇方老遠就看見大榕樹下一群人了,但奈何手上的活,看不了這個熱鬧,這邊的封興旺打的出氣了,便揪起劉衛軍的衣領問他那些錢花哪裏去了,昨天他那一身行頭,大隊裏的人不是瞎了
一下就知道劉衛軍把那些錢做什麽了,之前看電影出聲罵人的大媽走了出來,拉走了封興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封興旺臉色頓時一變,看的好似是要殺人
“恁個蠢貨,恁不是少爺命,就是穿的人模狗樣的也是個幹活的勞苦命!恁要是把那些錢留着買點吃的,換點糧票……”說到這兒,封興旺坐在石椅上都不知要如何思考。
一旁想明白的大爺說道,“昨個兒見他去找文老師家去了,這小子不會是想要追文老師才整的那一身行頭吧?”
剛來的封興旺并不曉得文老師是誰,他擡起眼眸,疑惑的說道,“文老師?文老師是誰?”
“是俺們隊裏新來的老師,聽說還是個大學生,長的很标致的一個小姑娘。”
封興旺聽此還不知道劉衛軍的意思嗎?他冷笑一聲,“恁是想攀高枝兒啊,俺說呢。”躺在地上的劉衛軍捂着臉看着封興旺,封興旺繼續說道,“人是城裏來的人,不說恁是農民,恁就是個吃幹飯的家夥,人家會嫁給你?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瘋了!”
劉衛軍沒出聲,是根本反駁不了,他剛被封興旺打了臉,現在疼着呢,開不了口,“恁個爛簸箕,真是造孽,俺姐怎麽就生了恁這麽個喪門星。”
說完,他白了一臉劉衛軍便快步走了,他還要去公社醫院上去看封母和劉父,周圍人的目光從封興旺身上移開,轉向劉衛軍身上,劉衛軍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自己起身一瘸一拐的回家去了。
要說封興旺打的是對的,周圍的人都說說笑笑,“終于是治了一回。”
“這小子太皮了,他舅舅要不打這一會,是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人小子本來就是沒臉沒皮。”
封興旺這裏剛到醫院就見封母坐在窗前,她一見封興旺便急忙起身,焦急的問道,“怎麽樣了?恁沒太重的打他吧?”
封興旺閉口不說話,坐了下來,劉衛軍這樣,有一半的責任也是他這個姐姐縱容的,他嘆了一口氣,“他這種人,和俺們是一樣的,就算是讀了幾本書,那本質還不是一樣的,就是恁一直慣着他,讓他現在成了這個沒出息對的樣兒!”
封母沒回話,封興旺抽出一根煙,沉默的吸了起來,轉眼看着劉父,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也不說話,周圍都是病人家屬,就獨顯她們三人很是寂靜。
封興旺垂下眼眸,繼續說道,“俺聽說,那小子是為了追求什麽文老師,才買的那一行頭。”
一聽這個,封母眼睛都亮了,忙坐到封興旺身邊,“怎麽樣,她們進展愣個樣了?”
封興旺心情沉了下來,他回答道,“那恁是知道這件事的?”
可想想要是知道也不會被氣到住院來了,封母搖搖頭,“俺們是真不知道,恁快說說,文老師怎麽個樣子的啊?”
封興旺反問說道,“恁問俺,俺可不知道,俺連這個文老師是誰都不曉得。”
聞言,封母親自和封興旺說了一道,文瑡懿是個怎樣的人,這麽一看,他姐姐還和劉衛軍一樣,想着劉衛軍真能把這個文瑡懿給娶進家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