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西邊，他們往西邊去了。”安其羽給縣令他們指着方向。

縣令馬上又讓人浩浩蕩蕩的往西邊趕，一定得把人給截住了。就算縣令最近和邱家關系不好，可他治理下出了這樣的大事，他烏紗帽不保啊。

聽見縣令帶着人過來了，鎮上的人家開始打開大門，一個又一個的人開始緩緩往邱家走去。

在邱家大門外，看到邱家慘狀的衆人紛紛捂着嘴。

這邱家，可真是血流成河。

安大同背上被砍了兩刀，此時文天正扯了幾塊布條給他包紮傷口。

聽着邱家一聲又一聲的哭聲吶喊聲，在門外湊過來看熱鬧的鎮上居民又靜悄悄地離開了，不敢再待在這裏。

很快，不管是鎮上醫館的大夫還是各個村子裏的赤腳大夫，大家都帶着醫箱跑了過來。

“大夫，我夫君腿不能動了。”安其羽挺着大肚子哭，沒多久便因為受刺激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阿嶺正帶着人清掃院子裏的血水。

“這次來幫忙的村民中，有兩個青壯年死了，幸好，他們都有了孩子，也算是留下了血脈。。”青山嘆了口氣，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把那些地都給他們，我對不住他們。”

“老爺，他們沒有租過我們的地，”青山搖搖頭，“那兩個青壯年一直種的是孫地主家的地。這次來幫忙，也不是沖着租子來的。”

那是兩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漢。

“青山，那你去買了孫家的地給他們家，”邱老爺想了想又叮囑，“買上好的水田，不能讓這些好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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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兩個青壯年，底下的村子裏還死了三個來幫忙的老人，而受傷的，更是有好幾十個。

而邱家這邊，死了十幾個，受傷的也不少。

“我很難過，”安其羽靠在邱十瑳身邊，“昨天還歡歡喜喜地讨論今兒個吃什麽，他們卻.....”

昨日這家裏還是熱熱鬧鬧地準備要過年了，而現在，整個家空蕩蕩的。

邱十瑳還處在昏迷中，并不能回應安其羽什麽。

安其羽說了很多，最後想起要給邱十瑳煎藥，便起身站了起來。

玥兒小葉子他們都忙着收拾邱家的事，安其羽不想去麻煩他們，所以自己去親自煎藥。

剛把藥材放進去，安其羽蹲下點火，一起身，身子一晃，安其羽扶着門框又緩緩倒了下去。

“少夫郎！”巧兒跑了過來，将人扶去房間。

大夫過來一看，這是要生了。

邱十瑳次日完全清醒過來後，身邊擺放着兩個皺巴巴黃黃皮膚的醜娃娃，吓得邱十瑳一哆嗦，差點跳下床來。

如果，不是因為左腿動不了的話。

這兩個醜娃娃就是安其羽生的倆孩子，是一兒一女，小名分別叫做‘安安’和“寶寶”。

邱十瑳醒過來的次日，安大同兩夫婦帶着孫子去邱家看望羽哥兒。

本來安其羽和爹娘之前在鬧別扭，可爹爹那日拼死過來救人，安其羽也是看在眼裏的，自然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這小子叫什麽呢？”安其羽看着肉嘟嘟的安家孫子，和自己姐姐長得很像。

“小名叫肉肉，大名還沒起呢，你也知道我們兩口子沒什麽水平。”安大同也不急着這事。

安其羽抱過這孩子，“娘，你們真的和我姐斷了關系了？”

“別提了，你姐這輩子算是毀了，”安大同嘆氣，并不覺得他女兒以後能過什麽好日子，“孫百蓁這人不是個良人，你姐姐瞎了眼啊。”

柳翠聽當家的這麽說也是一個勁的抹淚，“我當初就說不嫁這孫家，你姐非不同意。”

“她自找的，你在人邱家哭個什麽勁，晦氣！”安大同教訓道。

邱家發生了這些事已經是不吉利了，現在快過年了，在別人家哭更是不好。

安其羽也不想再讨論姐姐的事，只是關心地問着爹爹，“您背上的傷好些了沒？”

“好些了，”安大同摸了摸自己的背，“雖然被那些流民在混亂中砍了兩刀，但好歹沒傷及要害。”

說起這些傷心事，想到那些死去的人，安其羽他們又沉默了，心中難受。

這個年，邱家和那些失去親人的人家都沒過好，也沒心情過。

而邱十瑳的左腿，雖然能動了，可是被砍傷了筋骨，到底是瘸了。

這件事對安其羽來說是個打擊，而邱十瑳在最初沉默了不到一刻鐘以後就很好地接受了此事。

比起那些為邱家丢掉性命的，自己這條腿瘸了又算得了什麽呢。

“少夫郎，今年拜年要不要給你姐送禮？”青山正準備着拜年所需要的禮品，所以過來問問安其羽的意見。

安其羽搖搖頭，“邱家發生這麽大的事我姐也沒說要來看我，我和她沒什麽親情了。”

村裏，安大同正走出村口。

“哎喲安大同，你這是背着簍子去哪兒啊？”安家村的紅嬸子給安大同遞了一小塊肉過去，“嘗嘗，今年咱們家買的豬肉香不香？我可是買了足足三斤吶。”

安大同嘗了嘗連連點頭，“不錯，很香。”

看着好客熱情的紅嬸子安大同有些不好意思，“二嬸子，之前您就和我說不要理會那孫百蓁，我這沒聽你的…”

“我說什麽來着，”紅嬸子馬上來了興趣，“那小子從小在我家長大，他媽照樣是個白眼狼，我以前說這話沒人相信，現在你總算相信我了？”

孫百蓁父親生病卧床，那時候安紅要照顧自己相公，就把孫百蓁放到了二嬸子這邊。

結果養了他幾年吧，最後安紅将兒子接回去的時候反倒是抱怨二嬸子故意不給孫百蓁吃飽飯。

“你說那個該死的，我幫她帶了幾年孩子沒要她一個銅板，我兒子孫子吃肉，給他孫百蓁吃菜這不是應該的？他們兩母子還說我偏心，我偏心不是應該的？我一個銅板都沒要幫她帶了幾年孩子還想我怎樣？”

紅嬸子突然覺得有人理解她了，纏着安大同一直說，終于覺得舒坦些了，“對了，我還沒問你呢，背着簍子幹嘛去啊？”

“我去采藥？”

“诶喲，缺銀子了？也是，現在有了小孫子，确實要多賺點。”

“不是銀子的事，是我那個邱家姑爺，他腿不利索，有個江湖郎中說了個偏方，說是可以治好，可那偏方中的幾味藥鎮上沒有賣的，我準備去山上采。”安大同準備走了。

“他那腿不是沒救了嗎？”紅嬸子感慨這一家子也是倒黴。

當初小葉子那油一潑，燒了邱家大半部分，那些村民幫忙擊退流民後還得幫忙滅火。

再加上邱家家丁死了十幾個，那林夫人被吓得暈了過去，醒來後精神就不大好。

那邱家公子也倒黴，一群流民準備騎馬拖着安其羽和幾個丫鬟走，被那公子給拼命攔截了，只是到底傷了腿。

“哪裏的事，一定能治好。”安大同沒有多說，他不希望自家姑爺以後是個瘸子。

采好藥，安大同就把偏方和藥材都送去邱家。

出門叫了安家村村裏的大牛的驢車去鎮上。

去鎮上的途中有一塊地上了新墳，“大牛停一下。”

安大同去那十幾個墳堆拜了拜。

都是邱家死契買回來的家丁，邱老爺給買了一塊地厚葬了。

按理說死契買回來的下人死了就死了，沒有人會當回事，可是邱老爺平日裏就會做人，不顧管家的阻攔給厚葬了。

更讓其他活着的下人舒心的是，這些死去的家丁假若家中還有親人，都派人專門去給了不少銀兩。

安大同對邱老爺這個親家沒什麽怨言，只是有點不得勁，畢竟後來聽說了一件事，聽說那日流民扯着自家羽哥兒衣裳要邱老爺交出其他家底時，這個親家公可是沒有任何動作。

他能理解邱老爺的做法，就是心裏不太自在。

‘願你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安大同最後再沖墳堆跪拜了幾下。

“安大同啊，不過是些低賤的下人罷了，”大牛叔不滿的搖搖頭，“咱們清清白白的農戶，你怎麽能跪下拜他們？”

安大同也不想着去糾正大牛的想法了，大牛那日也去邱家幫忙擊退流民，身上也被砍了一刀，所幸穿得厚沒什麽大礙。

這些村民嘴碎，眼裏看人也有個三六九等，可有時候又很善良願意幫助人。

“可惜，”大牛嘆道，“那縣令帶着人馬追了過去，雖然金銀首飾追上了大部分，可惜還是讓那些流民帶着幾箱子的財寶逃去了西邊。”

所說惡人有惡報，可大牛這活了大半輩子的只見過’禍害遺千年。’

一連幾日，安大同都給邱家送什麽偏方，雖然邱十瑳知道這些藥沒用，不過心中還是感動。

看到安大同對邱家這麽好，孫百蓁不由得在家諷刺，“語兒，你爹娘看來對我這個姑爺有很大的意見啊。對邱家那瘸子姑爺好得不行，怎麽沒想過要給我們送點東西過來？”

去年安大同還給孫百蓁送了很多柴禾和炭，以及家裏的肉和米。

而今年，安大同竟然沒再給孫百蓁送過東西，這讓孫百蓁心裏憋屈。

他雖然成了秀才，可是家中還是貧困，想繼續考下去還需要別人的資助。

村子裏雖然允諾以後給他資助進京趕考的銀兩，可是現在孫百蓁要凍死餓死了，急需要安大同給送東西過來。

被孫百蓁埋怨了，安琦語也開始埋怨起爹娘來。

于是第二天，安琦語回了娘家。

回到娘家一看，安大同和柳翠正砍着柴。而他們旁邊，肉肉正睡着懶覺。

“爹，娘，我回來了，”安琦語笑着把一小籃子烙餅放了下來，“我來幫你們砍。”

安大同不和她說話，還是柳翠看着女兒凍紅的手頗為心疼。

帶着女兒回到屋中，柳翠燒起了火給她取暖，“你在這裏烤火，我幫你爸砍完那些柴禾就給你做飯，今兒個在家吃點好的，你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

娘這麽關心自己，安琦語很是開心，如今看爹娘都在砍着柴，安琦語心中暖暖的。原來是夫君錯怪爹娘了，爹娘不是不給自家送柴，只是還沒把柴砍完而已。

砍完柴，柳翠和安大同開始拿出去年的稻草捆着這些柴禾。

将一捆捆柴禾擺好，安大同找別人家借來驢車放了上去。

“爹，你先進來休息會兒，”安琦語有些心疼老爹，“這些柴待會兒我讓夫君來拖回去，你先歇會兒吧。”

柳翠楞在原地，沒弄明白女兒這話什麽意思。

而安大同只是冷笑一聲，“我們給邱家送的柴禾，和孫百蓁有什麽關系？”

什麽.....邱家？

安琦語臉色煞白，十分難看，“爹，你這些柴禾不是給我夫君送去的？”

“孫百蓁算個什麽東西。”安大同把女兒推到一邊，自己趕着驢車離開了。

自作多情的安琦語臉色慘白，臊得臉都紅了，哭着跑回了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