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一大早,沈優樂下樓扔垃圾,剛走到樓道門口,遠遠的就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小區最大的那棵梧桐樹下。
沈優樂心裏猛的縮緊,手上不自覺的收緊,腳步也随之頓了一下,一個呼吸間,一切就恢複如常,自然的拎着垃圾朝着樓棟左邊的綠色大垃圾桶走去。
扔完垃圾,沈優樂轉過身,低垂着頭,朝着小區大門走去。
如果說心裏沒有起伏,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是生命有過交織的男人。
沈優樂在心裏嘆息,邁巴赫停的地方正是去小區大門的必經之路。
顧黎明算好了時間和地點,一大早就等在這裏,剛看見沈優樂走出來,心髒就漏跳了一拍,半眯着眼,細細的打量,從頭到腳,沈優樂瘦了,也更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她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精神。
計算着腳步,沈優樂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顧黎明的車,手心汗津津的黏糊糊的,等到走的近了,她用眼角餘光掃到車子周圍并沒有人,剛稍微松了一口氣。
“嘭!”車子主駕的車門猛地被打開,顧黎明從車裏踏了下來,他頭發剪短了,精精神神的向後梳着,穿着一件裁剪上層的白色休閑褲,米色GUCCI經典花紋的T恤塞在褲腰裏,外面系着棕色棋盤格的愛馬仕皮帶。
整個人看起來既清爽又挺拔。
“沈優樂!”顧黎明叫她。
沈優樂緊緊抿着唇,裝作沒聽到一般繼續低着頭往前走,只是不知不覺間加快了步伐,白色的長裙裙擺在小腿邊蕩漾開來。
顧黎明見她不理,邁開長腿,兩步跨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沈優樂看着映入眼簾的修長的雙腿,抽了抽鼻子,還是不理,依舊低垂着頭,往左邊側着走,想要繞開顧黎明。
結果她往左,顧黎明就往左,她往右,顧黎明就往右。
她又慌又急,腳步虛空,步伐錯亂,高跟鞋的鞋跟又尖細,慌亂間腳踝一歪,整個人朝着地面就摔了過去。
Advertisement
“啊!”沈優樂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驚的大叫。
卻在下一秒,聲音在喉嚨裏轉了彎。
顧黎明蒼勁有力的手臂結結實實的扶在了沈優樂纖細的腰上。
另一只手還穩穩的拉住了沈優樂的一只手腕。
夏日裏,早上八九點的太陽已經相當的炙熱了,沈優樂被明晃晃的太陽照的有些暈眩,面前是顧黎明熟悉的臉龐,逆着光,看的不甚清晰,卻讓她一瞬間有些恍惚。
直到腳踝上傳來的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這才把沈優樂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想要掙脫顧黎明的懷抱,但是稍微一用力,腳踝就鑽心的疼。
“別動,你扭了腳。”顧黎明磁性的聲音熨帖着耳背,沉沉的,好聽又性感。
“我自己可以走。”沈優樂說完,用力推了顧黎明一把,勉強自己站住。
顧黎明擔心她會摔倒,又不敢再碰她,只擡起手臂,虛虛的護在她的周圍。
沈優樂彎腰搖搖晃晃的把高跟鞋脫掉拎在手裏,然後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走,顧黎明看的心疼,忍不住的想要扶,卻在指尖即将觸碰到沈優樂的一瞬被打斷——
“滴滴!”是一陣汽車的鳴笛,響亮的有些惱人。
車子停下來,是歐文心。
“怎麽了這是?”歐文心從車上跳下來,大步走到沈優樂面前,自然又妥帖的扶住了沈優樂,“小心紮了腳。”
“沒事兒,扭了一下。”沈優樂借着歐文心的力,收起扭到的腳,單腳在地上輕盈的跳。
兩個人緊挨着的模樣,刺痛了顧黎明的眼,一股無名的怒火在身體裏橫沖直撞,卻找不到車出口。
歐文心打開副駕的車門,架着沈優樂的胳膊把她送到座位上,然後貼心的把沈優樂垂在車門外的裙擺也收進去,接着關上車門,自己走到駕駛室邊,上車,關門,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顧黎明站在原地,看着歐文心的車子逐漸遠去,憤恨化為無奈,心裏像是被黃連水泡着,翻滾着一股不可名狀的苦。
他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不僅三年前做錯了,現在更是一錯再錯。
三年前,是他一走了之,三年後,又是他親手把沈優樂推開。
烈日當空,顧黎明卻出奇的冷,周身仿佛至于冰窖,從腳底“嗖嗖”的直冒涼氣。
那顆心啊,更是像被萬千根鋼針紮着,被寒氣一澆,疼的仿佛沒了知覺。
今天來之前,他還信心滿滿的以為沈優樂的心裏還有他,只要誠懇的道歉,沈優樂就一定會原諒他。
但是剛才沈優樂對自己的抗拒,和歐文心的熟稔,一招一式,都仿佛是穿腸的毒藥,一點一點的,腐蝕着顧黎明的身心,慢慢的潰爛,毀滅,直至消亡。
顧黎明像只鬥敗了的公雞,愣愣的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無奈的走向車子,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裏,花香撲鼻,後排座椅上是顧黎明昨天就預定好的鮮花,今天一早店裏的人給送來的時候花瓣上甚至還沾着保加利亞深夜的露水。
此刻,嬌豔的玫瑰卻和顧黎明一樣,蔫了。
晚上吃過飯,顧黎明和葉初南孟尊一起打牌,有句古話叫,情場失意,賭場得意。
顧黎明心不在焉,依舊贏了個金缽滿盆。
葉初南輸的煩了,無賴似的把手裏的牌一推,“不來了不來了,沒手感。”
顧黎明的心思本來就不在打牌上,也把牌往桌子上一攤,順勢從桌子上摸煙盒,塞了支煙在嘴裏。
“要打的也是你,說不打的也是你。”孟尊怼他,“不打那回去睡覺吧。”
“才幾點,睡睡睡,你一個人睡的着嗎?!”葉初南也摸了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咱們去酒吧吧,一新的場子,挺不錯的。”
顧黎明沒吱聲,站起來直接就向外走,葉初南和孟尊也站了起來跟着往外走,“老孟,你不知道,那酒吧可比這撲克手感好多了。”
“什麽?”孟尊腦袋一下沒轉過彎,什麽叫酒吧比撲克手感好多了。
“啊呸,我是說,那酒吧比撲克好玩多了,哈哈。”葉初南笑的浪蕩,孟尊立刻明白了,丫就是一人渣,他說的是姑娘的手感。
葉初南把車往酒吧門口一停,立刻就有泊車人員走了過來,葉初南拽着孟尊朝裏走,顧黎明整個人放空了似的,垂着眼眸,跟在他們後面。
“呦,又來了?”熟悉的聲音。
顧黎明擡起頭,三個人已經走到了舞池邊,燈光很暗,但是顧黎明還是一眼看出這裏正是沈優樂閨蜜——溫迪的酒吧。
剛才說話的,正是溫迪。
顧黎明擡眼的瞬間,正好對上了溫迪的視線,那雙杏眼瞪着,帶着一絲不屑。
顧黎明有些惱,敢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的,她溫迪還是第一人。
葉初南不明所以,嬉皮賴臉的沖溫迪說:“這不是想你嘛。”
“沒說你,二樓999,去吧。”溫迪氣場強大,即使在是葉初南和顧黎明這樣的角色,在她這裏也一樣讨不到便宜。
葉初南察覺不對,剛想說話,卻被孟尊扯了衣袖,只能邊走邊問孟尊,“瞧他倆那架勢,這女的也是老顧的相好?”
話音剛落,兩人身邊有一神級美女擦肩而過,低胸一字領的緊身連衣裙,水蛇腰,蜂後臀,引得葉初南連連側目。
“應該不是,不過兩個人應該是有話要說,咱上樓吧。”說着孟尊一把掰過葉初南向後扭着的腦袋,“看路。”
“想說什麽,快一點,我很忙。”溫迪雙手環胸,一臉不耐煩,兩個碩大的銀色圓環狀耳環随着溫迪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顧黎明也不啰嗦,直入主題。
“呵,你問我發生了什麽?發生了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嗎?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通通發生了!”溫迪嗤了一聲。
“是我對不起她,在草原的時候,我以為她......”顧黎明垂着眼眸,燈光打在頭頂,看不清表情。
“你以為她什麽?你以為她是雞?是妓|女?你以為她是看你有錢事先策劃好的?你以為她稀罕你那幾個臭錢?顧黎明,你說的沒錯,你是對不起她,你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完!”溫迪字字珠玑,一點沒留情面的戳穿了事情的本質,他顧黎明當初就是把沈優樂當成只為錢的妓|女。
溫迪的話像是一顆顆威力巨大的核彈,一下下的砸在顧黎明的心上,接連引爆,炸的顧黎明整個人有些站不穩,哆哆嗦嗦的想從口袋裏掏煙,卻忘了他根本沒有在口袋裏裝煙的習慣。
溫迪還在繼續說,“她回來之後,消沉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振作起來找到了工作,原本以為可以忘記那些不愉快,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卻忽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呵呵,一個年輕的單身小姑娘,莫名其妙的就大了肚子,你知道她承受了多少明的白眼和暗的嘲諷嗎?你知道她家裏人為此又承受了多少嗎?你知道她為了生下這個孩子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嗎?”溫迪憤怒的吼道:“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揮金如土,潇灑自如,你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小角落,正有人含辛茹苦的幫你養兒子!”
顧黎明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他不知道溫迪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腦袋裏不斷回放着溫迪剛才的那些話,那些話如利刃,刺穿他內心裏最脆弱的地方,扒皮抽筋,見血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