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賽
初賽
卓森定定地望向車窗外面閃動的景色出神。
把晗晗勸退之後，要說心裏一點自責也沒有，那是假話。但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做法了。
因為前兩天晚上時常會想到這件事，卓森在參賽前的幾天睡眠不足。
在火車上愈加失去了睡個好覺的條件，卓森到了X市之後草草休息了一下，下午就去參加辯論賽。
辯論賽分為初賽、複活賽和決賽三輪，前兩輪分別耗時兩天，最後一輪耗時一天，加起來大半個星期，如果運氣好的話，商城大學的他們可以在這個風景如畫、人傑地靈的西川省X市待上一個星期。
西川外國語大學西方語言學院正門口，拉了一個大橫幅，上面寫的是“第八屆‘Goldner Apfel’（金蘋果）杯全國研究生德語辯論賽”。
進入西川外大，外院多美女這一點得到了充分的印證——
擦肩而過的漂亮姑娘數不勝數。她們懷抱各式課本匆匆走過，結合着背景中的藍天白雲，像一道道靓麗的風景，讓人心曠神怡，甚至連裏面偶爾摻雜的寥寥幾個帥氣的男生都容易被忽略。
西川人美景美，卓森一行人在欣賞之餘也感到如臨大敵。本專業在全國的佼佼者彙集一堂，主場又在西川，不知道會是什麽場面。西川外大肯定能進決賽沒跑了，他們商城的小隊又是否能為學校拿下從未摘得的獎牌呢？
“卓森，你臉色看着不好，是暈車了？”張邺關心地問道，遞了一瓶礦泉水過去。
卓森接過水，貼在臉頰上，應道：“謝謝張老師。沒有暈車，這兩天沒休息好。”
張邺跟辯論隊的其他三個同學都理解地笑了：“X市這麽遠，比賽也很正式，緊張是正常的。”
“對啊對啊，卓森你不知道，老吳昨天還緊張到拉肚子了！”大裘說道。
“還顧着埋汰我，靈靈晚上在卧鋪上都緊張哭了，眼淚滴到了睡在下鋪的我的臉上。”
“Zum Teufel（見鬼去），死老吳，我那是口水！”
“噫……”
說笑間，一行人已經到了目的地。西川的場館占地數百平米，如今已被布置一新，花環，彩帶，人潮，甚至還有禮炮。
“真是隆重……”目瞪口呆的老吳感覺自己肚子又痛了。
大裘問旁邊的妹子：“靈靈你還想流哈喇子不？”
“你退組吧大裘！為你的智商感到捉雞。”
“退組”這個詞牽動了卓森的神經，不免讓卓森想到讓晗晗退群的事。但再怎麽牽動她，她也不能分出精力再去字幕組裏看一眼的情況。
眼下正是要比賽的關頭。她對打打鬧鬧的三名隊友點點頭，跟着張邺去抽了初賽的簽，看到對決的校名之後松了一口氣。
不是上一屆進了前四強決賽的學校，而是一所叫做泷（shuang）東外國語的普通高校。雖然同屬X市大學，與西川等大學的水平相差懸殊。
卓森瞬間有種他們能“躺贏”進決賽的預感；不在一開始就對上實力恐怖的對手，一切都好說。
***
卓森等人的狀态沒有平時模拟賽中來得好，在校多日模拟比賽訓練的成果沒有完全展現出來，有幾句話被對方學校的學生抓住漏洞反擊了。好在商城大學憑着穩健的臺風和紮實的功底，以比想象中更明顯的優勢贏了初賽，沒有被刷。
初賽後天色漸晚，張邺提議同學們一起出去搓一頓慶祝這第一場的勝利，明後三天是另一半學校的初賽和相對應的複活賽，他們可以稍作休息。
架不住一個上吐下瀉的老吳和下了場就情緒崩潰大哭的靈靈，張邺只好暫時放棄來X市的撸串大業，帶着兩個讓人操心的學生先回賓館休息了。
剩下大裘和卓森，在五月的暮色微風中氣氛莫名。
大裘發出了真誠的約會邀請：“我聽說這裏有幾家網紅餐廳，一起來吧？”
卓森按住隐隐作痛的胃，笑着回絕了：“不了，你替我們嘗嘗，下場比賽結束後大家一起去吃最好的那家吧。”
大裘依依不舍地三步一回頭看卓森，最後還是以堅定的腳步奔向餐廳，吃貨的力量讓他暫時抛棄了想要追求的女神，反正大家都是同一個市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卓森看着大裘歡快奔走、漸漸消失的背影，想着一會兒是不是要找個粥鋪喝點熱粥，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叫她：“請問是卓森學姐嗎？”
卓森回眸，看見兩個身着禮儀小姐旗袍，抱着掃帚，胸前還別着西川徽标的女孩子。
“對我是。”卓森溫柔地笑了笑，問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一個平劉海女孩子推了推另一個盤發像丸子頭的女孩：“是她認出你的，我們是西川大二法語系的，她剛剛看你們比賽都看呆了，在下面一個勁地跟我說要問你要簽名，結果被我們院長聽到，說我們不講紀律，罰打掃會館。”
丸子頭臉紅紅地點頭，說道：“雖然不是我們學校的，但是學姐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好呀。”卓森雖然覺得要她的簽名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接過紙，從左胸口袋裏掏出一支百利金白烏龜，寫上自己的名字，提起筆想了想，又加上了對這個西川學妹的祝願。
“謝謝，謝謝學姐！”丸子頭女孩欣喜地接過紙，小心疊好，放進随身攜帶的小包裏。
丸子頭和平劉海嘻嘻笑着，小聲嘀咕道：“真的是本人啊！”
“真的！要不要攤牌我們是粉絲？”
“不要了吧，微博上大大沒有爆過三次元信息，我們就默默粉吧。”
“嗯嗯也是。”
卓森本來已經走遠了，聽到背後的一個男聲嚴厲地說道：“咬什麽耳朵呢，快點幹活，你們兩個小孩真是……不許偷懶啊，把掉下的花和彩帶都掃幹淨。”
“好的黃院長！”
“沒問題黃院長！”
黃院長走後，卓森折返回來，抱着多餘的掃把說：“我幫你們一起打掃吧，反正也沒什麽事。”
如果被方宇安知道了，肯定會吐槽她“說好的不是雷鋒叔叔”呢？
但卓森只是覺得兩個女孩子挺有趣挺可愛的，兩個人掃幾百平也太累了一些，既然大家有緣分，能幫一點是一點。
丸子頭受寵若驚：“你你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大大要幫我們掃會場？？”
平劉海順手一掐：“不用謝。”
“嗷叽！”丸子頭眼淚汪汪，“這不是夢！人氣博主和大掃帚的終極對決！她掃的究竟是殘花還是寂寞！我想拍照啊平平，還想po到微博上接受迷妹們的羨慕嫉妒和怒噴！”
平劉海朝天翻了個白眼，理智粉和狂熱粉就是不一樣的。她提醒道：“她過來了，你自然一點。”
于是卓森拿着掃帚往這邊掃的時候，二人都非常感謝、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掃地，直到看到卓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
泷東外的隊伍第一局失利被刷，隊長憤憤不平。吃完晚飯正要回自己學校，路過才來第一天就要離開的展館，眼尖地發現那個在比賽中實力強勢的二辯選手居然抱着掃帚在認認真真掃地上的花？
明明是商城的學生，卻幫西川外大搞衛生，這其中一定有不可知的交易。
打掃接近尾聲，卓森把掃帚還給兩個妹子，她們抱着掃帚，抹布和水桶就要離開，卻在館外被人攔住。
泷東外的隊長來勢洶洶，身着黑襯衫，還打了白領帶，看着人模人樣的，說起話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聽他先爆了一句經典的國罵，就開始沒素質地挑釁卓森：“辯論賽結束時主持人稱你為才女，就你，聲音像個爺們，身材像個竹竿，比賽氣勢壓人，噼噼啪啪不知道在講什麽！”
“喂你怎麽說話的？”平劉海上前一把拎住白領帶，卻被推了一個跟頭，被丸子頭扶住。
“別動手動腳的！”白領帶故作潇灑地正了正自己的領帶，見卓森貌似好欺負的樣子，更加惡從膽邊生，用了德語罵人作為結束，“Lass dich vom Arzt auf Hirnschaden am Arsch untersuchen!（讓醫生檢查你的屁股看看有沒有腦損傷！）”
他想以這種低成本的方式引起卓森的注意，同時打打心理戰，讓她接下來的辯論賽氣勢減弱；他們泷東外還要進複活賽，除去四強的隊伍，這樣的學校能打擊一個是一個，管他用什麽方法，能奏效就是好方法。
令白領帶感到訝異，卓森的臉上沒有浮現太多情緒，還是帶着比賽時候的同款雲淡風輕，真·懶得理你。
白領帶都腦補出了卓森的畫外音：想讓我怼你，你配嗎？
反倒是兩個學妹都驚呆了，就算她們聽不懂德語，結合白領帶的表情和語氣也知道這不是什麽誇人的好話。
平劉海氣勢不減地反駁：“你胡說什麽呢，輸了就是輸了，他們贏了進決賽，你們輸了進複賽，那麽多雙眼睛看到，那麽多對耳朵聽到，我們學校的評委老師還會造假？這裏是我們西川的主場诶，你別給你自己學校丢臉了好嗎？”
丸子頭扔下掃帚和抹布，健步如飛地跑走，一面回頭大喊：“你們等等我這就去找輔導員過來！”
卓森在平劉海險些被推到地上的時候就握緊了拳頭。見丸子頭扔下掃帚，她彎下腰，想把掃帚撿起來，照着白領帶的臉來個十下八下。
就在她低下身時，一陣頭疼耳鳴席卷遍她全身。
卓森的腦內只來得及閃過兩個字：糟了。
她身體一軟，仰面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