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告白

告白

淩晨四點零二分，卓森踏上了新一天的第一班高鐵。

X市到顧雪晴的老家W城沒有直達的飛機，只能選擇別的出行方式。卓森在酒店裏坐了三個多個小時，直到時間到了，乘上高鐵，才感覺到疲倦。

又眯了三個小時後，手機發出了一聲提示音。卓森迷迷糊糊地醒來，回憶了一會兒自己這是在車上，摸出手機看了看，是張邺發來的微信消息：明天上午別忘了[笑臉]

卓森按着太陽穴，感到了頭痛。周一上午有畢業前老劉的最後兩節中古德語課，她和其他三個同學準備了PPT，要做個小報告，張邺也說會來看。但她現在正在趕往W城的途中，周一趕不趕得回商城都是個未知數，更不用說能不能回去上課了。

卓森給張邺回了消息，簡單地解釋了請假的理由：張老師，我明天請假，我朋友失聯了，我在去W城的高鐵上，要去找她。

沒過幾秒鐘，卓森就收到了張邺的回複：你怎麽能這個樣子呢？之前怎麽不說？

卓森心裏突然對相處了三年的導師産生了小小的埋怨，人什麽時候丢的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當然，她去找顧雪晴晚了兩天，這确實是她的錯。她按下了語音條，對張邺說道：“我怕她出事，即使您不批這個假，我也已經在路上，十有八九趕不回來了，張老師對不起。”

卓森手機發出了一陣清脆的鈴聲，吵醒了旁邊的乘客。她調小音量，把耳機線插好，接受了視頻通話，小聲對手機屏幕那邊的導師說道：“張老師，您是有什麽事嗎？”

卓森已經做好了被張邺劈頭蓋臉教育一頓的準備，誰知張邺卻緊張兮兮地問她：“你是一個人去找那個姑娘？”

卓森說：“是的，我得快點找到她，小區保安說她被親戚打了，我怕她有危險。”

張邺恨鐵不成鋼道：“卓森啊卓森，平時看你端着一張冷靜的臉孔，怎麽到了這種時候就這麽糊塗？別說你是一個女孩子家家了，就算是個男生去找自己女朋友，這種情況下就沒有危險了？想想你自己吧。”

卓森搖搖頭，低聲道：“事情緊急，我也管不上這麽多了。如果我也失聯了，您就報個警吧。”

張邺幾欲吐血：“傻孩子聽不懂嗎，我是不想讓你一個人去找！你有困難的時候怎麽不對我們說，我們這麽靠不牢的嗎？”

卓森心裏一驚，問道：“老師您是說，您要幫我一起去找人嗎？”

張邺身後的背景變了，卓森看她拿着手機，往外走，一邊還在喊其他幾個人。

張邺說道：“有困難了別一個人扛。你看，我跟你的兩個老師在一起喝早茶，都說這種時候要幫你的，我們現在就買票去W城！你把具體地址報給我們，我們在底下彙合，在這之前你可別一個人上門找揍啊。”

“身份證上面的住址不一定就是目的地，您和其他老師同學要是撲個空怎麽辦？”

“磨磨唧唧的，就別跟我們客氣了。辦法總會有的，大不了再找！”

“好。”卓森也不再拒絕導師的幫忙，把顧雪晴身份證上其他信息打了碼，留下一行地址發給了張邺。

張邺看着兩個和自己一起喝早茶的女老師，想了想，還是應該有幾個男同學鎮鎮場子，萬一對方家裏親戚多呢？于是張邺又叫了系裏為數不多的身強力壯的男生們，正好其中兩個人有空，願意一同前往。五個人浩浩蕩蕩地循着身份證上的地址去了。

在W市某小區的樓下，他們見到了提前兩個小時就到達了目的地的卓森。

“不是只有三位老師嗎？”卓森看着張邺身後的大裘和老吳，“你們怎麽也來了？”一行六人要是一起上去，說是搶親也會有人信的。

老吳撓頭：“這不是人多力量大嘛？”

大裘掰了掰手指骨節，說道：“方便打架！”

張邺輕輕打了一下大裘的肩：“說什麽呢，讓你們一起去是壯膽唬人的，真的要打了可不行，要麽就報警。”她對卓森道，“走吧，上去看看。”

老小區沒出現保安攔住外來訪客的情況。六人徑直上了樓，找到對應的門牌號。卓森敲了敲門，一個和卓森的父親差不多年紀的男性一邊喊着“誰啊”，一邊開了門。

他的身後還站着一個中年女人，也探出頭好奇地打量着來人。這兩人像是兩口子，但長相和顧雪晴并不相像，卓森一瞬間以為自己敲錯了門。

“叔叔阿姨你們好，請問顧雪晴是住在這裏嗎？”卓森問道，

中年男人看着卓森，疑惑道：“你們是？”

張邺見了，上前對男人說道：“我們是來找顧雪晴的，方便讓我們見見她嗎？”

男人顯得有些為難，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女人。女人也是皺了皺眉，說道：“不是我們不讓見，這家裏還有人……”

聽到這話，卓森知道顧雪晴一定就是在裏面了。她腦子一熱，想也不想地就沖進了對方的家門，一眼就對上在坐在大廳正中間那把椅子上，一言不發的顧雪晴。而顧雪晴的眼裏流露出顯而易見的錯愕。

卓森大步走到顧雪晴面前，蹲下身，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顧雪晴身上有沒有傷痕，才問道：“你沒事吧？”

顧雪晴眨了眨眼，回答道：“我沒事……倒是你，怎麽會過來，你怎麽知道我家的？”她上一秒還在yy會不會有人突然出現暴揍賴在她家大半天還不走的叔叔嬸嬸，下一秒天降組長，怎麽做到的？她的心願傳遞給老天了嗎？

“問你X市的房東要了你身份證複印件，上面有地址，她還讓我催你快點把房租結了，不然要換租客。”卓森苦笑道，“還以為你被人綁架了，群裏消息不回電話也不接。”

“手機被摔壞拿去店裏修了，打算修好第一時間聯系你們的，抱歉讓你們擔心了。”顧雪晴感到十分抱歉，自己還在想耽誤個一兩天應該不會有人擔心，誰知道卓森順着地址找過來了。

見卓森神色焦慮，見到自己以後也沒有放松下來，顧雪晴當着衆人的面解釋了緣由：“叔叔嬸嬸騙我說我媽生病住院，把我騙回來了。回來以後焦頭爛額，整整一天都在吵架。真的對不起，讓你們跑一趟。”

張邺從進門開始就看着顧雪晴的表現，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想，聽見顧雪晴說出的話，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叔叔嬸嬸這算誘騙了，你現在跟我們走吧。”

顧雪晴的父母唯唯諾諾，滿臉的為難。一直被無視的叔叔嬸嬸則是非常不高興。嬸嬸反問道：“把她帶走？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什麽傳/銷組織？”

張邺和另外兩個老師面面相觑，傳/銷組織？這位的想象力太過豐富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更像是這樣的人。

但顧雪晴聽完衆人的話，搖了搖頭，說道：“抱歉，我先不離開，請你們不要擔心。”她無力去解釋什麽；自己不會被什麽樣，父母過一段時間覺得沒辦法了就會放了她，而且她現在就走的話叔叔嬸嬸會為難父母。

卓森轉頭，對顧父和顧母問道：“我想和顧雪晴單獨談談，可以嗎？”

顧父點點頭，沒有阻止的想法：“去吧。”

“那進我屋吧。”顧雪晴帶着卓森進了房門，轉身把門反鎖上了。

門外的老師學生們開始和同為中學老師的顧雪晴的叔叔嬸嬸互怼。門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全部被人聽得清清楚楚。二人聽了一會兒，顧雪晴說道：“都怪我這回太大意了，信了嬸嬸的鬼話。下回住得再偏些，讓他們找不到才好。”

卓森凝視着顧雪晴，說道：“這樣也不是辦法。”

顧雪晴帶着卓森在床邊坐了下來，氣氛又陷入了沉默。

卓森看着顧雪晴的側臉，突然問道：“手機拿去修了，還有一個手機號呢？”

“嗯？你怎麽知道我還有一張卡？”

卓森笑了笑，露出一顆顧雪晴從來沒有發現過的小酒窩：“論壇貼子裏又爆了新料，雖然現在删了，是一段語音。”

“什麽語音？”

“你打給晗晗的電話，勸她老實點的語音。”

“啊……”顧雪晴也不傻，聽到卓森這麽說，反倒舒了一口氣，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底，“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卓森輕嘆了一口氣，問道，“那個手機號被曝光了，我試着打無人接聽，其他人有打過來騷擾嗎？”

“沒有，別擔心了，那張卡用完就扔掉了。”顧雪晴答道，又說，“晗晗這是第幾回蹦跶了？”她與卓森四目交接，讀懂了對方目光中的探究，又低頭，小聲道，“我沒有惡意的……瞞着你我就是Lawine……對不起。”

“不用道歉。”卓森搖了搖頭，問道，“只是我不明白，你現在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走呢？”她把保安給她說的八卦告訴了顧雪晴，問道，“你是不是逃婚？有沒有被你叔叔傷到？”

顧雪晴一聽，樂了：“這都什麽呀，造謠傳謠的真是太離譜了，相親都沒有過，哪來的逃婚？還有動手打我這一說，手機是在和嬸嬸搶來奪去的時候，被她摔地上弄壞的，叔叔在旁邊跟個木頭似的，沒動手。”

卓森垂眸，說道：“那就好。”

顧雪晴還想再說兩句，發現卓森又看向了她，眼裏霧蒙蒙的一片。顧雪晴被這副神情戳得心跳失了分寸，一直藏在心底的話也脫口而出：“你擔心我，過來找我，還讓我看見這樣一副表情。為什麽對我這麽上心，我會誤會，誤會你也喜歡我。”

“也”啊……卓森睫毛一陣抖動，指尖也微微顫了兩下。她看着眼前人，誠實地表示道：“抱歉這不是個告白的好場合，但我覺得人願意抓住機會總是對的。”她把手探過去，在空中停頓了片刻，最終握住了顧雪晴的手，“那就讓誤會成為事實好了。”

顧雪晴回握住，直視着卓森的眼睛發問：“哪有這麽拐彎抹角的告白啊？”

卓森正色道：“請你和我交往，就從現在起。”她想了想，問道，“要我唱die Prinzen（王子樂隊）的情歌給你聽嗎？”

“唱什麽外語情歌啊，你好逗，我會笑場。”顧雪晴嘴上嫌棄着，臉上的笑容卻藏不住，“告白被你搶了先，我給你打打預防針哦，你可能要面對來自長輩的诘問，可能會遭受我ex的騷擾，當然這概率很小，她們都在我屏蔽列表裏躺着，最重要的是我是個對待戀愛非常個小氣的人。”

她望進卓森的眼中，那是她能看到的一片赤誠，讓她自覺地想把老底交待出來：“我容易嫉妒，日常吃醋，談戀愛會戀愛腦，獨占欲強烈，粘人又神煩，跟你保持距離，可還是被你盯上了。即使這樣你還要與我在一起嗎？”

據說這些都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卓森聽了，挑了挑眉，說道：“在我看來都不算什麽缺點，但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會陪着你一起慢慢改的。”

“好啊。”聽見對方這麽說，顧雪晴答應道，“比起做朋友，我也更想與你成為戀人。”她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差一個認定的吻了。”

“嗯。”卓森應了一聲，拉着顧雪晴的手，往懷裏一帶。她順勢抱住了她，直接吻上了那雙令人想念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