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伴随着其他學生筆下如有神的狀态，唐炘看着面前150分的卷紙，頭昏眼花，脹痛欲裂，明明每一字單獨拿出來他都認得，怎麽合并成問題，他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唐炘不知道那漫長的90分鐘是如何度過的，他只記得監考老師幾次從他的身邊經過時，那滿臉的詫異和疑惑，微妙的眼神中還帶着一絲擔憂。
他不得不在對方的注視下，握着筆把答題卡上的選擇題塗一塗。
所謂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
稀裏糊塗的糊弄到鈴聲響起，唐炘恍惚的站起來環視着考場，并沒有發現沈一諾的身影，他猶豫了一會後，磨蹭着從教學樓裏走出來。
看着不熟悉的校園，他這才反應過來，今天發生的一切是多麽的神奇。
這就是重生了嗎？
唐炘伸出手，看着那稚嫩的掌心，嘴角不自覺的溢出一抹笑容來。
不需要再為了簽約品牌每季度的新品而苦惱，不再出席各個奢飾品的發布會，不再登臺時裝秀的現場。
他已經不是那個為了CFK國際服裝設計比賽沒日沒夜奮鬥的愚蠢人，不再是知名設計師，卸下這沉重的擔子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想痛哭出聲。
他叫唐炘，從前是，現在也是。
回到寝室，唐炘依舊沒有看到早上熱情的室友，閑來無事便打量起寝室的擺設，最終把目标定向了屬于他的那張桌子上。
他拉開椅子翻了翻桌子，立刻被沉甸甸抽屜驚住，朝裏面細瞧就看見了堆滿的随堂筆記和書籍，打開的每一本書上都貼滿了标注，加厚的筆記本反正面用各種顏色的筆抄出了重點。
上一輩子他高中畢業就跟着老師的工作室做了十多年的設計師，等他小有名氣開始便忙于各個畫稿，重新上學的想法一拖再拖，直到臨死也沒能完成，大學成了他心裏唯一的遺憾。
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又有鋪好的路，唐炘撫摸着紙張，如獲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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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手中書的知識點他一個也看不懂，唐炘也是瞅了小半天，等他再次擡起頭才發現窗外已經是灰蒙蒙一片了。
想來那個室友是出去玩了。
唐炘挑挑眉，放下書本爬上床，在枕頭附近摸到了這一天都被冷落的手機。
手機大概是個雜牌子，沖話費送的那種，唐炘按了按鍵，過了好一會屏幕才亮起來，幾個未接電話橫在屏上，備注都是媽媽。
不等他細想，一則電話打進來，唐炘頓時緊張了。
蔥白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劃，卡頓的手機幾次沒有反應，在他急的想摔手機的時候，終于給面子的接通了電話。
唐炘小心翼翼開口道：“媽...媽？”
唐茹在電話那頭頓了頓，奇怪于兒子喊她時的疑惑，卻也沒放在心上，“兒子你不是說今天考完試就回家的嗎？媽特意提前下班，買了你喜歡吃的菠菜，還有豬肘子，你這人哪去了？”
唐炘聽着電話裏那頭的聲音，忽然就想起室友早上說過的話，他記得原身考完試是打算回家來着。
唐炘立刻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這會已經接近7點，他竟然看書看了一個下午，飯也沒吃。“啊，我考試有一科沒考好，在寝室查了查書，耽誤了時間。”
唐茹在那頭欣慰一笑，嘴上安慰道：“考砸了就算了，別把自己累到。東西多不多？媽媽去接你吧？今天咱們在外面吃怎麽樣？”
唐炘正愁不知道家在什麽地方，這話算是入了他的下懷，嘴上說着不用，話裏話外都透露着東西很多，坐車不容易之類的。
唐茹心疼兒子，看了看買好的菜，反正還沒開始料理，便把東西收拾收拾塞進冰箱裏，決定親自去接兒子回家，正巧家附近新開了旋轉小火鍋，帶兒子嘗嘗鮮。
就此挂斷電話，唐炘拿着手機從床上蹦下來，也不知道要帶些什麽，打開櫃子看了看，裏面沒幾件衣服，拉杆箱倒是挺大，不過看起來很舊。
唐炘把衣服塞了進去後，看着空蕩蕩的箱子，稀裏糊塗的把桌子裏的書都裝了進去。
等他把拉鏈系好，擡起箱子時，這才發現書本的重量不是他這小身板能承擔的，好在箱子的轱辘還可以正常運行。
唐炘前世吧，雖然沒怎麽上過學，可從他踏出校園就沒愁過吃穿，又一直在法國跟着師傅學習，所接觸的社會層次不知道要比一個普通大學生高出多少倍。
所以等他托着沉重的箱子從樓上擡下來時，滿心歡喜的四處尋找有可能是來接他的轎車，卻被一名打扮的十分不時尚的女性叫住，并且對着他喊了一聲兒子後，整個人都陷入了慌亂裏。
“你這都帶了什麽？箱子怪重的啊。考試哪科沒考好啊？我兒子的腦袋瓜我還不了解，你說的沒考好是不是比滿分差了點？”唐茹自然的把箱子的掌握權歸為自己，另一只手挽着唐炘瘦弱的手臂，一臉母愛的看着對方。
唐炘扯扯嘴角，“我們怎麽回去？”
唐茹以為兒子是餓了，本打算坐公交車，轉念一想改了口，“咱們打車回去，都這麽晚了，坐公交車到家指不定幾點了。”
唐炘這算是徹底死了坐私家車的心，他勉強撐起笑容，看了看身邊矮了他一頭的小個子女人，在對方的黑發中看到了許多摻雜着的白發，“我來拿箱子吧。”
唐茹松開手，兒子走在前面的背影好像有寬大了一些，她心裏暖洋洋的，也沒再争什麽，幾步走上前，再次挽上對方的手臂。
“這學期交沒交女朋友？你啊平時見到人多說點話，別不支聲，像個悶葫蘆一樣。要我說當初你就應該去學文科，畢業之後找個文職，或者努努力去考公務員。”
唐茹瞥了一眼唐炘，沒發現對方不耐煩後，又說道：“你現在這個專業也不是不好，但學費太貴了，以後又要進那烏煙瘴氣的娛樂圈，媽真不贊同你學這個。”
話落，唐茹本以為兒子又要回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卻發現今天的唐炘格外的沉默，不免有些擔憂起來。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唐茹用手心感受了一下唐炘胳膊的溫度，大夏天碰哪都是熱乎乎的，她一時也找不到兒子反常的原因來。
唐炘搖搖頭，回神便看見身邊的女人那有些無措的眼神，心思敏感的他再看看對方便宜的布料，沒什麽款式可言的衣服，試探道：“咱家很窮？”
唐茹一噎，沒想到兒子一個月沒見，怼人的功夫更到家了。
不過她也不氣，終究說的是事實。
“你也知道媽一個月工資就那點，除去你的生活費，平時給你買顏料買紙筆，這都是不小的花銷...”
唐茹說到一半，一輛空的計程車路過，連忙擺擺手招呼對方停下，徹底斬斷了對話。
坐進充滿煙味的出租車裏，兩人沒再繼續上一個話題，唐茹貼心的從自己背包裏拿出水瓶遞給唐炘，看着兒子接過水後，猶豫了一小會抿了一口，便講起鄉親鄰裏最近發生的趣事。
唐炘抿了抿嘴唇，他整個人都處在與陌生人公用一個水杯的淩亂中。
車子中途又載了一個拼車的人，唐炘看着車窗外燈火通明的街道，心裏的失落漸漸消失，在女人的唠叨中，不知不覺的思緒放空。
他貼着大腿的手掌握緊，不知道回到家裏，見到這個身體的父親，甚至其他親人，要做出怎樣的表情。
出租車從熱鬧的市中心駛向高架橋，一路飛速的開到人煙稀少的地方。
唐炘看向路邊，從下了高架橋之後，他就未見到一個行人，估計這地方已經接近市郊，而車子并不像是要停下的樣子，拐了個彎後，朝着幾棟多層的小樓駛去。
“到地方了，兒子咱們把東西送到家裏，媽帶你去吃新開的旋轉小火鍋，聽說味道不錯還便宜管飽。”
車子一停下，唐茹便掏出一張百元大票遞給司機，招呼着唐炘去後備箱取了箱子後，快步領着兒子回了家。
一盞昏暗的小黃燈亮起，唐炘站在房間門口，看了一眼屋子收回視線，“媽，從學校打車回來這麽貴，你幹嘛打車。”
剛剛他看着那一百元從司機手裏轉了一圈，只還回來幾個硬幣，對于這樣簡陋的環境，還花那麽多錢打車，一時之間有些不解。
唐茹推了推兒子，“哎呀，這不是怕你累嘛，你在電話裏說沒考好，我怕你心裏難受，還去擠那公交車幹什麽，早早回來吃飽飽後睡一覺。”
唐茹推了幾下沒推動，笑着拍了拍兒子的胸口，“幹什麽堵在門口，媽帶你吃小火鍋去啊。”
唐炘沒有聽過旋轉小火鍋，怕自己在吃飯中露出弊端，眼看着女人已經越過自己走出去，急忙做出了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