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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茴香什麽都不知道,仍舊一心盼着他們好。她推開門,驚喜地道:“小姐,大公子過來了。”

衛長淵擡起眸,隔着滿院子快要凋零的梅花樹,與聞聲出來的少女遙遙相望。

師蘿衣似乎也在等着什麽,看見他來,最後低聲道:“師兄。”

她望向他,仿佛了然,就像很多年前一樣關心道:“外面冷,你進來吧。”

兩人對望片刻,衛長淵還是走進了院子。隔着一張桌案坐下,桌上是茴香新摘的茶。

少女将手放在膝蓋上,靜靜地望着他,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衛長淵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打量過她,許是已經成年,她褪去了幾分稚嫩,頭發變得更長,半绾着,半垂落,碧色絲帶随風飄舞。

她的眼神并不像前幾年記憶中的陰沉執着,重新變得明透美麗。

風吹着樹枝沙沙響,殘敗的梅花落了一夜。四季更疊,他們這樣對望,衛長淵恍然有種舉案齊眉的錯覺。興許他們若真的在一起,經年後也會這樣安然對坐飲茶,看庭院花落。

然而錯覺終究是錯覺,這次衛長淵還未開口,是師蘿衣先說話。

“長淵師兄,你想說什麽?”

他拳頭慢慢收緊,開口道:“蘿衣,我們解除婚約吧。”

短短幾個字,他卻說得很艱難。其實解除婚約幾個字,并不是第一次從他們口中說出。

許久以前,為了引起心上人重視,小少女總會氣鼓鼓說:“你再不理我,我就不要你了。是你的劍好看,還是我好看,長淵師兄,你為何寧肯成日對着你的劍,都不肯看看我?”

偏偏她又是最沉不住氣,沒有耐心的。往往才說完,又很快委屈道,當然是我重要,你會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對不對?

他總會因此耳根發紅,最後低低應是。

這一次,好似和以前任何一次沒有區別。他說完,少女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衛長淵甚至隐約還有種錯覺,她會像曾經一樣,沖自己哭鬧,沖他發火。

桌案的茶已經慢慢變涼,衛長淵等來的是師蘿衣攤開的手。

上面躺了一枚鴛鴦佩,镌刻了他們的名字。

衛長淵的目光落在鴛鴦佩上,臉色瞬間慘白。他仿佛明白了什麽,唇輕輕顫了顫。

師蘿衣合上手掌,将鴛鴦佩捏碎,一分為二。

少女把那塊寫着衛長淵的一半,推到他面前。她終于長大,不再哭,也不再鬧,甚至沒有一聲責備,她拿回那塊屬于自己的、小小的“師蘿衣”。

作他的未婚妻時,她像是有些釋然,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長淵師兄,你今後要幸福。”

院裏的花落了一地,茴香唇角噙着笑打掃。

她并不知道屋內發生了什麽,就像以前一樣,她還在計劃要替小姐給衛家長輩準備些什麽禮物。

她知道小姐這幾年都過得很苦,總盼蘿衣能快些長大,飛出這個囚籠,飛到安穩的地方去。

因此衛長淵出來時,她歡喜地迎了上去,想問他是否今日就要帶小姐去慶生。

衛長淵神情有些恍惚,一眼也沒看她,幾步走出門外。

他的修養從來不會這樣無視他人,茴香覺察到異樣,有幾分無措,連忙回頭去看院中的另一個人。

迎着光,師蘿衣也在看他們。

她抱着一壇女兒紅,俏生生立在風中。茴香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十分着急:“小姐,你怎麽把成親的女兒紅給挖出來了?這是道君為小姐和大公子準備的,小姐在做什麽傻事,趕緊埋回去。”

衛長淵低着頭,越走越快。

寒風把小院中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他聽到她溫和地告訴茴香:“因為再不會有道侶大典了。”

明明是這樣寬容的一句話,卻讓衛長淵積蓄在眼中、不敢讓人看見的淚,大顆滾落。

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麽了,明明愛意不再,卸下了重擔,他卻感覺到了難受。

他告訴自己不會後悔,畢竟在幻境中,與他攜手走過的人是小師妹,不是師蘿衣。

興許他難受,只是因為那是他長久以來守着的,這輩子第一個守護過的人。卻在她終于長大這一日,衛長淵永遠失去了她。

師蘿衣抱着女兒紅去了後山。

為了找到前世送自己泥塑小兔的人,她從院子奔往後山的路上,都表現得傷心欲絕。

她深知自己越可憐,前輩才可能會出現。

因為前幾年,她還驕傲倔強時,就沒有收到過生辰賀禮。

做這件事之前,師蘿衣并不确定會不會成功。今生與前世已然大相徑庭,她沒有傷害衛長淵,更沒有一劍把他捅個對穿。

她找到了前世把自己藏起來的山洞。

山洞很小,遠遠不夠遮風避雨,上輩子她就在這裏哭了半夜,一直發抖,直到天明才睡過去。

這一次雖然她已經不再傷心,還順利解除了婚約,卻仍然要把發生的事走一遍。

她藏好女兒紅,蜷縮進小山洞,努力開始哭。

努力了半晌,大抵實在是沒有那麽傷心,她只好把眼睛揉得通紅,把臉埋進膝蓋中,嗚嗚假哭。

她心裏好奇又忐忑,那個人應該不會看出來吧?

從清水村回來後,卞翎玉的身體在白日會好很多,然而一到夜晚,會比以前虛弱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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