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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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長相應該是個東亞人,梁姿猜是個中國人。

男人沒去管自己手上的傷口,他嘴角帶着溫和的淺笑,微微俯下身,對那位富态矮小的老奶奶說道:“Don’t worry, madam. It’s only a scratch, I know you didn’t mean to do it.”

別擔心,女士,這只是個小傷口,您也不是故意的。

标準的英音,聲線清冽。

梁姿瞥了一眼男人那只垂下的左手,長指瘦削,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齊,腕間戴着一塊深灰色的手表。

手背上确實有一道小擦傷,似乎滲了一點點血。

她從包裏找出一個創可貼。

道了歉,熱鬧散了,人們又開始一心一意地躲雨。

梁姿走上前去,把創可貼遞給這個帥氣紳士的年輕男人,“你需要嗎?Do you need it?”

他也許不會講中文。

男人正低頭看着時間,聽見聲音,擡起眼眸望向梁姿。

方才的客氣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雙不帶溫度的漂亮桃花眼,像是夏日幽谷裏的透明湖水,清冷而溫柔。

他薄唇輕啓,字正腔圓地用中文說道:“謝謝。”

拇指和食指握住創可貼的另一端,接了過來。

“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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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姿轉身,又走回到她剛才站的地方。

雨裏帶風,梁姿聞到了幾縷若有似無的香氣,夾雜着幾分苦澀和冷冽。

像是一根柔軟的羽毛,順着她的鼻梁輕輕下滑,勾着她的嗅覺。

想讓人一探究竟。

梁姿側眼看去,發現那個人已經将創可貼貼好,站到了她身邊。

高出了她一頭。

“你在等雨停?”男人語氣随意。

“在等雨變小,你呢?”

“我在等車,”他瞥了一眼混亂的十字路口,“路況不太好。”

“這個天氣,正常。”

梁姿看着眼前的微風斜雨,“你英語說得很好。”

男人看着她,“謝謝,我在英國讀書,你呢?”

“我在巴黎讀書。”

“研究生?”

“嗯,研一。”

“學的是什麽?”

“對外法語。”

“就是教外國人說法語?”

“對。”

他淺笑道:“那應該很好玩。”

說完這句,男人對着馬路上緩慢行進的一輛黑色轎車揮了揮手。

他對梁姿客氣地道了個別,走進雨裏,上了車。

梁姿站在原地,不自覺地深呼吸了一口。

空氣裏似乎還萦繞着幾絲苦冽的香味,他留下來的。

梁姿沒什麽煙瘾,可能半個月都想不起來抽一根。

但此時此刻,她很想。

她需要薄荷的清涼來撫慰她的身體。

梁姿從包裏翻出打火機和一盒萬寶路,挑出一根,夾在指間,點燃,吸了一口。

車窗落雨,影影綽綽。

清澤坐在副駕駛,雙手合握着手機,十指在手機背面交成塔狀。

旁邊的法國助理Gabriel問道:“Loch,看得怎麽樣?有發現什麽問題嗎?店員應該不認識你吧?”

清澤回答簡短:“不認識,有幾個小問題,回公司跟Maxime一起聊。”

說完,他側過頭,透過模糊的車窗玻璃,望向站在屋檐下抽煙的那個年輕女人。

咖色風衣沒系扣,只在胸前攏着,風一吹,就看得到兩條細直的小腿,身形更顯單薄。

冷風把她微卷的短發吹到嘴邊,她雙手占滿,似乎無暇将頭發抿到耳後,于是煙和發絲一起被她含進雙唇。未幾,又把煙放下,吐出絲絲幾縷。

Gabriel見清澤一言未發地盯着某一處,又問:“Loch,你在店裏遇到熟人了嗎?”

清澤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淡聲說道:“沒有。”

雨越下越大,梁姿最後還是坐了一站地鐵去了餐廳,一家自助火鍋。

等她走到餐廳門口,陽光已經照得人睜不開眼了。

好友王雨薇坐在位子上跟梁姿招了招手。

王雨薇和梁姿是法語系的同班同學,本科畢業之後都來到巴黎讀研。雖然一個學商科,一個學文學,但兩個人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王雨薇一眼就盯上了梁姿手裏的袋子,往裏一看,“梁老師給自己買了塊莫歇的表?”

梁姿給王雨薇的杯子裏倒着水,“幫我國內的表姐買的。”

王雨薇:“也算代購了,我前幾天剛知道,莫歇的老總其實是中國人,二三十年前收購的莫歇,那會莫歇都快倒閉了,現在又這麽能掙了。”

梁姿點點頭,又打了一個哈欠。

王雨薇玩笑似地質問:“這剛中午,梁姿,你給我從實招來,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背着我去見哪個野男人了?”

“一堆野男人,”梁姿興致缺缺地說道,“昨天我一個研究生同學過生日,在她家裏聚會,三十多平的房子請了二十個人,有兩個人一直抓着我聊天,一晚上喝了三瓶。”

“三瓶啤酒?那對你來說不就是灑灑水。又喝到了淩晨三點?”

“一點多,歲數大了,今天早晨起床的時候還覺得有點頭暈。”

王雨薇:“我天天上班當社畜,下班愁裝修,有的人燈紅酒綠,不是,白天學術研究,晚上燈紅酒綠。”

梁姿:“我也願意為了一套七區的一百平公寓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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