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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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姿點頭,“好看吧?”
清澤唇角一勾,“好看。”
梁姿想對他說,巴黎還有很多地方可以看到巴黎全景,比蓬皮杜的景色更好看。
可她什麽也沒說。
因為他馬上就不在巴黎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來。
就算再來,大概率也不是跟她一起。
梁姿在兩個展廳之間的玻璃窗裏找到了她需要的資料,是一些泛黃的雜志封面和信件,大多寫于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密密麻麻,全是字。
要是仔細地讀,一兩個小時也讀不完。
“我不在這兒看,就是拍幾張照片,”梁姿說道,“而且也沒什麽好看的,就是超現實主義的兩撥人在發文章吵架。”
清澤笑道:“那梁老師來這兒就是為了看看當年吵架的戰況?”
梁姿:“一手資料,很珍貴,最重要的是,引用的時候放心,不用擔心把別人寫錯的引進去。”
清澤:“同意。”
梁姿說着不看,鏡片後的眼睛卻在仔細地端詳這些百年前的紙張。
她将擋住視線的額間碎發抿到耳後,微微彎腰,時不時地用纖細的中指扶一下眼鏡的金色鼻托。看完之後,她用手機把文件一一拍了下來。
清澤再次看到了熟悉的神情,在梁姿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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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獨行其是的熱愛。
是一種不需要得到別人的認同,只要自己去做,就能得到的快樂。
這種時候,她應該和他一樣,不喜歡別人來打擾。
清澤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安靜地站在梁姿身邊等着她。
十來分鐘之後,梁姿看完了。見她收起手機,清澤才出聲問道:“梁老師為什麽研究這個課題?”
“因為喜歡。”
“以後答辯的時候就打算這麽說?”
梁姿笑了一聲,問清澤:“超現實主義的詩歌有一個創作方法,叫自動寫作,你知道是什麽嗎?”
清澤開着玩笑:“AI算法?”
梁姿:“沒錯,我做的就是文學和計算機的交叉研究。”
清澤立刻正經起來,“所以是什麽?”
梁姿:“就是把一個人催眠,讓他在半夢半醒的狀态下寫詩,為的是擺脫意識裏的理性。”
清澤覺得挺新鮮,“那這些詩是可以被理解的嗎?”
梁姿搖頭,“有一部分可以,不過,夢裏的東西,不理解才是常态。”
清澤琢磨了兩秒鐘,“所以,梁老師喜歡用戶體驗和做夢一樣的東西?”
梁姿眼底劃過一絲驚喜之色,笑着看他,“對,我很佩服有這種造夢能力的創作者。”
清澤應道:“好,知道了。”
像是在說,記住了。
兩人走回第一個展廳,從頭看展。
梁姿之前也和理工科的男生在博物館約過會,男生們看展的狀态就像是逛超市貨架,在畫前緘默不語地匆匆走一圈,結束了。
梁姿不能說這個模式的看展有什麽不好,只能說跟她合不來,她喜歡慢慢地看。
然而,讓梁姿出乎意料的是,清澤一個學數學的,看畫的時候比她還認真。
他讀完牆上的英文介紹,會在他感興趣的作品前站一會兒,拍張照片,有時候會問梁姿一句:“梁老師覺得這幅畫怎麽樣?”
梁姿也會問他:“清老板覺得這幅畫怎麽樣?”
聊得你來我往。
清澤和梁姿往右一拐,進了下一個展廳,牆上挂的畫作五顔六色,人像漂浮在空中,仿若夢境。
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
“梁老師應該挺喜歡夏加爾的?”
“很喜歡。”
“尼斯有一個夏加爾的博物館,去看過嗎?”
“去過,有點小,而且都是《聖經》主題,有種看教堂壁畫的感覺。”
說到一半,梁姿的手機震動了——她媽給她打來了視頻電話。
梁姿拿着手機,對清澤說道:“不好意思,我要去接個電話,你先自己看可以嗎?我打完電話來找你。”
清澤不以為意,“沒事,我在這兒等梁老師。”
梁姿:“可能要很久,十幾分鐘。”
“沒關系,”清澤淺笑着,對她揚揚下巴,“你去吧,我等你。”
梁姿去了天臺,戴上耳機,給梁母回撥。
“诶,這是在哪裏啊?”梁姿母親問道。
“在蓬皮杜逛博物館呢。”
梁姿說完,調轉攝像頭,拿着手機從左到右移動了一圈,把巴黎全景拍給父母。
“怎麽樣,不錯吧。”她說道。
梁母:“太美了,天氣真好,藍天白雲。”
梁父:“那是埃菲爾鐵塔吧,那邊,那個白色的教堂是什麽?是巴黎聖母院嗎?”
梁姿笑道:“不是,那是聖心大教堂,回來帶你們去。”
梁母:“好,等你畢業答辯的時候,我和你爸一定要去一次。”
梁姿:“沒問題,我給你倆當導游。”
有的沒的,聊了十幾分鐘。
梁母最後問道:“一個人逛的博物館嗎?還是和王雨薇一起逛的?”
梁姿:“就我自己。”
梁母:“好,趁着年輕就是要多走走多看看,等以後你結了婚生了孩子,哪有這麽多時間啊。再說了,灰姑娘要是一直在家裏待着,那她這輩子都遇不上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