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尚嘉城手插在兜裏,擋在俞星塘面前,“俞小姐,這麽巧啊。”

俞星塘沒跟尚嘉城說過話,一時沒認出來,她問,“你好,我們認識嗎?”

對方拿出名片遞過去,仰着下巴,“我叫尚嘉城,瑞溪的藝術節開幕儀式,我們公司是主辦方。”

俞星塘思索片刻,想了起來,禮貌性微笑,“幸會。”

那天她只和尚嘉城打了個照面,沒有交流,印象不深。

尚嘉城看俞星塘一個人,邀請她,“跟朋友來的?難得碰見,去我包間,喝兩杯。”

他眼睛直勾勾的,在俞星塘身上打量。

這眼神太過直白,俞星塘不喜歡,拒絕的也直接,“跟同事來的,下次吧。”

尚嘉城家世好,年紀輕輕管着幾個公司,沒在女孩子這碰過壁。

他換了個方式,“我們公司的服裝品牌出新款了,想找幾位博主合作,可以來聊聊。”

尚嘉城語氣傲慢,似乎對自己的邀約勢在必得。

俞星塘雖然對工作上心,倒也不至于碰到個機會就非得抓住,合作這種事,在她看來,要看心情,看緣分。

她又不缺錢,不至于為了個商務合作跟沒好感的人賣笑。

她客套話都沒說,繞過尚嘉城,“我回頭讓公司商務跟您聯系,先走了。”

一下子被拒絕兩次,尚嘉城表情不太愉快,他提着瓶酒,對着俞星塘背影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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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手上那麽多産業,還怕沒有機會再找她?

*

十一月中旬,俞星塘的公司搬進了新的寫字樓。

三百多平的大開間,員工又增加了一半。

簽約的紅人在各個領域熱度升高,俞星塘的小事業算是穩步前進。

她休息了兩天,開始忙着上線職業體驗這個欄目。

萌生這個想法的起因是一條私信。

有位大學剛畢業的女孩給俞星塘發消息,說自己很迷茫,平庸的工作不甘心去做,光鮮的夠不上。

她羨慕俞星塘做博主,問怎麽能獲得這種輕松收入又高的工作。

俞星塘大學畢業後也在公司上過班,後來接觸各行各業,活動策劃、藝人助理、咖啡館店主等等,她深知沒有哪個工作容易。

她想要跟女孩兒回複,卻覺得當下的她,也許一時半會兒無法理解。

俞星塘想要通過視頻展現女性的不同,告訴女孩子們,每個人都有無限的可能性。

*

最近,這個欄目的第一期終于上線了。

第一個職業就是俞星塘的本職工作,她在視頻裏全方位展示博主的日常,包括寫腳本、開會、試用化妝品、看秀等等,非常真實。

晚上視頻發布後,俞星塘等在辦公室裏看數據。

團隊的人對這個欄目傾注了不少心血,大家對這期視頻期待很高。

過了一個小時,小桃拿來一杯奶茶,支支吾吾的,“姐,你要不明天再來看?”

她擡起頭,“怎麽了,數據不好?”

“不是......就是.....”

俞星塘性子急,見小桃不說,拿起手機就開始翻,結果看見自己的評論區淪陷了。

其實從前段時間開始,她就發現評論區總出現內容相似的黑評。

以前有負面評論,她不怎麽在意,畢竟博主也算公衆人物,說什麽的都有。

但現在這些評論直接抹黑造謠了。

有人說她的內容抄襲某某博主,其實只是恰好都用了品牌方給出的關鍵詞。

還有人造謠她的生活經歷是編的,說她在倫敦是借住在別人家。

甚至有自稱她大學同學的賬號,說她大學一心想傍大款。

俞星塘知道自己偶爾會傷害到同行利益,但不至于被人大規模地抹黑。

同行之間,競争很正常。

她從來不去回複,解釋不就讓這些人得逞了嗎?

新視頻剛發一個多小時,湧進來幾百條這樣的評論,辦公室裏靜悄悄的。

俞星塘的表情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作為老板,她得情緒穩定,這會兒她反倒在意同事們的心情,畢竟這是大家共同的勞動成果。

負責商務的女孩叫沫沫,性格豪爽,氣得不行,“這些人是閑得慌吧,我去打聽打聽誰在這潑髒水呢。”

俞星塘勉強扯起笑容,安慰她,“估計又是一些無聊網友,別在意,後面的視頻咱們繼續發。”

*

俞星塘讓同事們早點下班,自己先離開了。

走出辦公樓,她笑意漸漸變淡,一張臉沉了下去。

偶爾的負面評價,她掃一眼也就過去了,可這種大量的攻擊,她想看不見都難。

尤其還有人給她發私信,直接罵她,內容不堪入目。

她自認為自己沒做什麽虧心事,說她視頻內容不好,妝容難看她都接受,但無緣無故被攻擊,她心裏堵得慌。

回家路上,江冉發來信息,問俞星塘什麽時候有空,約她出來吃飯。

她語氣輕松,回複,“我随時都可以。”

江冉問她最近怎麽樣,她原本想傾訴,打了一行字,又删了。

江冉工作壓力大,也很少看網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不想讓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到別人。

*

俞星塘回到家時,蓉姨正準備休息,見她一臉疲态,關切地問,“星塘,是不是工作累?我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了蓉姨,我去樓上跑會兒步。”

她強打起精神,回房間換了身運動裝。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習慣找點其他事情做,轉移注意力是最好的方法。

健身房在三樓,剛上走到二樓樓梯口,俞星塘一擡頭,看見陳則初站在樓梯上。

他手上拿着西裝,襯衣領口解開了兩顆,身上帶着淡薄的煙酒味,似乎是剛應酬完回來。

陳則初注視着她,對她今天這麽早出現在家裏很詫異。

俞星塘表情木木的,輕聲問,“你用健身房嗎?”

陳則初語氣平淡,繼續往上走,“不用。”

兩人同時上樓梯,俞星塘往後退了點,空出些距離。

陳則初側眸看她,見她眼睛泛紅,垂着眼睫,察覺到了她的反常,聲音輕緩,“你怎麽了?”

俞星塘低着頭,聲音啞啞的,“沒怎麽。”

一句也不願意多說。

她路過陳則初的卧室,往健身房走,陳則初停在門口,突然說了句,“出門去夜跑的話,效果會好些。”

俞星塘一愣,轉過身,“什麽效果?”

“調節情緒的效果。”

陳則初習慣自己消解負面情緒,不太擅長安慰人。

在他看來,運動完出一身汗,洗個澡,不愉快的事也就過去了。

俞星塘腳步停下,低垂着眼,似乎在認真考慮陳則初的意見。

她看了眼牆上的表,九點多,窗外漆黑一片。

從前上大學,俞星塘也經常跟同學跑步,那時候操場上人多,也安全。

她擡起頭,抿了下唇,“提議不錯,就是太晚了。”

陳則初看向她,稍頓片刻,“我換件衣服,一起。”

*

深秋的夜微涼,俞星塘穿着貼身運動服,外面一件沖鋒衣。

陳則初走在她前面,一件灰色貼身短袖,同色系運動長褲,整個人看起來幹淨利落,金絲邊眼鏡在路燈泛着絲絲光亮,與他今天的着裝有種反差,添了份禁欲感。

走了幾步熱了熱身,俞星塘拉開沖鋒衣外套,兩人一前一後跑起來。

別墅區的植被茂盛,空氣裏彌漫着枯葉的味道,以及北方空氣裏的幹燥氣味。

俞星塘沒在小區散過步,今天跑步,發現小區随處可見園林景觀。

跑到一半,有個人工湖,燈打在上面,波光粼粼。

陳則初平時跑步快,今天刻意放慢了速度,見俞星塘狀态不錯,問她,“打算跑幾公裏?”

俞星塘平時也有健身的習慣,雖然很久沒跑了,這會兒信心滿滿,“你跑多遠我就跑多遠。”

陳則初轉身,扯起嘴角笑了笑。

路過保安亭時,站崗的年輕男孩看見陳則初,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陳哥,又跑步啊。”

陳則初點點頭,“對。你上夜班?”

保安聲音洪亮,“是啊。”

聽見保安這麽稱呼陳則初,俞星塘還挺意外的,畢竟陳哥比陳總親切多了。

她從後面看陳則初的背影,第一次發現這人看起來冷漠,實際對人和善,修養挺好。

兩圈過後,俞星塘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陳則初見她體力不支,也沒催她,放慢了腳步。

跑了五公裏時,俞星塘徹底跑不動了,坐在路邊的石凳子上,大口喘着氣。

陳則初停下休息,對她說,“跑不動你就先回家。”

俞星塘耳邊響起自己剛剛出門那句,“你跑多遠我就跑多遠。”

她不想認輸,休息兩分鐘,又跟了上去。

過了難以堅持的階段,俞星塘的狀态慢慢好起來,她随着呼吸往前,腦子裏放空了,什麽也不想。

俞星塘平時手機不離身,難得有這一個小時,什麽也不看,也不聽。

晚上的不愉快随着一圈圈的夜景消散,她開始很享受這個過程。

到達十公裏時,俞星塘一股作氣,沖回了家。

進門後,她踢飛鞋子,直接癱在了沙發上。

陳則初見她累壞了,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遞過來,“補充點水分。”

俞星塘咕咚咕咚灌下去,人又半癱在沙發上,問陳則初,“你平時都跑這麽遠?”

“對。”

眼前的男人額頭有微微細汗,神情平靜,完全看不出他剛剛跑了十公裏。

陳則初喝完水,上樓去洗澡,擦幹頭發下來後,俞星塘還是一動不動地躺着。

俞星塘此刻想吃燒烤的欲望達到頂峰,她試探性地問,“你餓不?我想叫個外賣,一個人吃太多了。”

陳則初眼神掃來,語氣認真,“我建議你現在別吃垃圾食品。”

俞星塘撇了撇嘴,又窩回沙發裏。

陳則初去了廚房,再過來時,遞給她一片全麥面包,手上多了杯牛奶,“喝點,有助于睡眠。”

俞星塘腿疼,喝完牛奶,在沙發上哼哼,洗澡都沒力氣了。

陳則初平時有夜跑習慣,對他來說,十公裏跑完沒什麽感覺。

他收拾完廚房,正要上樓休息,看見俞星塘還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走過去,問她,“你要不起來拉伸一下,不然明天會更疼。”

俞星塘哪還有勁兒啊,她這會兒又累又困,腿還疼,心想要不睡沙發算了。

“不拉伸,我沒力氣。”

俞星塘剛剛把兩條腿架在沙發上,雪白的腳踝被一雙寬大的手掌抓住。

落地燈下,男人眉眼深沉,在她身側坐下,把兩條腿放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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