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華宇one項目實行換休制度,俞星塘培訓結束後,被安排在周一休息。
這天,她去了趟公司,把一個星期的素材導出來,又跟同事們開了個會。
陸斯琪看見俞星塘在工作群說話,沒幾分鐘打來電話,“姐,我正在S.C拍攝gg呢,下午就結束了,尚總想叫你一起吃個飯。”
俞星塘聽到尚總兩個字,眉頭皺了皺,“我晚上有事,去不了。”
聽筒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俞小姐,這麽不給面子啊。”
俞星塘聽出來了,尚嘉城就在旁邊,他跟陸斯琪的關系似乎比之前親密很多。
她頓了頓,“我确實有點事,抱歉。”
跟S.C的合作即将接近尾聲,俞星塘不想得罪尚嘉城,怕他萬一為難陸斯琪。
她語氣帶着笑意,“尚總,這段時間謝謝您照顧斯琪,下午我讓同事安排家酒店,邀請您團隊的人一起吃個飯。”
尚嘉城還在工作現場,縱使心裏不舒服,也不會跟生意過不去。
他“嗯”了一聲,把電話給了陸斯琪。
俞星塘跟陸斯琪聊了會兒最近的工作,聽她的語氣,還挺順利。
挂了電話後,俞星塘讓沫沫訂好酒店,又在工作群裏艾特了跟這次一起合作的同事。
安排好後,起身離開了公司。
俞星塘今天确實有事,姚蘭燕過生日,她要跟陳則初回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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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則初去了城郊的項目,要晚點到,俞星塘先開車去了陳家。
剛進門,見姚蘭燕和吳秋蓮在院子曬太陽,她遞上給姚蘭燕準備的禮物,“媽,生日快樂。”
姚蘭燕打開一看,是條絲巾,款式優雅又顯年輕,她滿心歡喜,握上俞星塘的手,“謝謝你,有心了。”
吳秋蓮看見俞星塘來,也喜笑顏開,俞星塘蹲在她身側,“奶奶,腿好點了嗎?”
“好多了,都快能下地了。”吳秋蓮仔細瞧了瞧她,“最近是不是工作辛苦?我看你又瘦了。”
俞星塘笑笑,“我明明長了兩斤肉。”
幾個人閑聊了一會兒,看見陳則初進了門,他也給母親準備了生日禮物。
姚蘭燕看看他,又看看俞星塘,“你說你們夫妻倆,怎麽還準備兩份東西,多浪費錢。”
這件事兩人确實沒有溝通過,陳則初在表達情感上一向不太擅長,笑了笑,沒說話。
俞星塘彎着嘴角,“各是各的心意嘛。”
姚蘭燕生活簡單低調,過生日就自己家裏人吃個飯,連姚潔都沒叫,說是不想讓別人破費。
幾個人準備吃飯時,陳永安才從書房下來,俞星塘看見他,叫了聲,”爸。“
陳永安點了點頭。
飯桌上,吳秋蓮偶爾跟俞星塘聊幾句,其他人話都不多。
沒結婚前,俞星塘來陳家時,跟陳則初父母相處融洽,偶爾還開個玩笑。
如今身份變了,成為陳家兒媳婦後,反倒沒從前自在了,俞星塘甚至覺得家裏氛圍冷冰冰的。
尤其是陳永安,跟陳則初的交談內容只會圍繞工作,對其他的絲毫不關心。
飯吃到一半,陳永安喝了口茶,問陳則初,“聽說城南那塊地,你準備建酒店,施工方定了嗎?”
陳則初表情淡然,“沒有,下個月會招标。”
陳永安嗯了一聲,又說,“老孫的兒子現在接手他公司了,他們跟集團合作得久,你到時候考慮考慮。”
聽起來是商量的口氣,但陳永安說話的神情帶着股壓迫感。
陳則初沒有立刻回答,輕描淡寫道,“公司有人負責。”
陳永安還想說點什麽,吳秋蓮看了他一眼,“蘭燕過生日呢,別聊工作了,好好吃飯。”
俞星塘正低頭吃菜,聽見這父子倆的對話,莫名覺得氣氛很低沉。
她擡頭看了眼姚蘭燕,她依舊是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吃完飯,姚蘭燕跟阿姨在廚房收拾,俞星塘陪吳秋蓮在客廳看電視。
吳秋蓮對自己挑的孫媳婦相當滿意,說了會兒話,拉着她的手,“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不喜歡被催着生孩子,可奶奶年齡大了,是真期盼能看見重孫子。”
俞星塘不想讓老人失望,輕聲應着,“奶奶,我們會考慮的。”
待了一會兒,她想起上次住在陳則初卧室,有對耳環忘記帶走了,準備上樓去找找。
二樓書房裏,陳永安拿出一副字畫給兒子看,問他,“怎麽樣?北安着名書法家路平躍親自寫的。”
陳則初看了眼,“不錯。”
他對這些不感興趣,陳永安自退休後,研究起了字畫,還花大價錢收藏名師作品。
每每拿到這些字畫,都要給他展示一番。
陳永安兀自欣賞了會兒,收起那副字,放進櫃子。
他背對着陳則初,話題一轉,“老孫跟我多年的交情了。招标這事,到時候你給下面打個招呼,也就是走個形式。”
陳永安退休幾年了,但以往的關系都在,還是會時不時給陳則初提一些建議跟要求。
但今昔不同往日,陳則初上任後,為了清理集團遺留的問題,花了不少精力。
公司裙帶關系太多,按照老一輩的管理方式,恐怕過幾年就要出大問題。
他表情未動,“爸,這次我們是公平招标。”
陳則初話說的很清楚了,他不想傷父親面子,又提了句,“孫叔公司之前承建的幾個工程,後續都有不少質量問題。”
陳永安臉色一沉,“哪個項目能完全沒問題?你還是太年輕。重新找個合作方就比多年的關系靠譜?”
俞星塘路過書房,隐約聽見陳則初跟父親在裏面說話。
門半留着點縫隙,她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茶杯放在桌子上的聲音,重重一聲,傳達着怒意。
她停下腳步,恰好看見陳則初的側臉。
他表情淡漠,內心縱使對父親的做法有再多不滿,還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或許是女孩子天生細膩,俞星塘莫名感覺到了書房裏的低氣壓。
父子倆都沒說話,似乎在因為什麽事情僵持。
俞星塘看見陳則初皺起了眉,而陳永安的臉色有了愠色,看着兒子,在等他回答自己。
驀地,俞星塘擡腳過去,輕輕敲了下門,看見陳永安後,叫了聲,“爸。”
陳永安看見俞星塘進來,表情緩和了幾分。
俞星塘看向陳則初,“我有個東西忘在你房間了,床頭的抽屜打不開,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陳則初稍稍一愣,“好。”
見俞星塘找陳則初有事,陳永安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拿起桌子上的茶具,給自己添了杯茶。
陳則初跟俞星塘回到卧室,見她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來一對珍珠耳環。
轉過頭看他,“還真在這裏诶,我還以為丢了呢。”
陳則初看了眼,抽屜壓根兒沒有鎖,又怎麽會打不開。
他偏頭打量她,想起她剛剛說的話,隐約察覺到了她的用意。
俞星塘去衛生間把耳環帶上,出門時,對上陳則初的視線,朝他笑了笑,“走吧。”
回去路上,俞星塘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她最近是真的疲憊。
在華宇one培訓,每晚要複習當天的內容,大半夜才睡覺,第二天為了錯過早高峰,要趕在七點前出門。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早早起來去了公司。
路燈明明暗暗,照在俞星塘臉上,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團陰影。
陳則初看着她的側顏,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跟俞星塘産生交集,是在他二十二歲那年。
臨近過年時,陳則初剛從紐約回國,他還記得,當時也是冬季。
他即将從金融專業畢業,想和父親商量,能不能留在國外工作一年。
他獲得了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萬分珍惜。
陳永安就這一個兒子,公司事務繁忙,想讓他早點回來鍛煉,剛聽他說完就拒絕了。
父子倆的交談并不太愉快。
那時候快到除夕了,吳秋蓮喜歡把家裏布置的熱熱鬧鬧。
俞斌帶俞星塘來拜年,俞星塘見吳秋蓮買了一堆紅色的燈籠和裝飾,就跟奶奶一起裝飾。
她去院子裏挂燈籠,看見一旁的涼亭裏,陳永安在跟兒子說話。
平時和藹的陳永安此時陰沉着臉,對面坐着陳則初。
陳永安語氣冷淡,“我從小培養你,不是讓你留在國外的,你的想法沒那麽重要,這次回去,盡快安排回國的事,知道了嗎?”
女孩兒敏感,看見陳則初握緊的手,以及陳永安嚴肅的臉,感覺到兩人之間似乎在醞釀着一場暴風雨。
俞星塘站在原地沒走,陳永安擡頭時,恰好看見了她,立馬換上笑臉,笑着問,“星塘來玩了啊。”
“嗯,叔叔好。”她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對着陳則初說,“則初哥哥,我寒假作業還沒寫完呢,有幾道題不會,你能教教我嗎?”
在這之前,陳則初和俞星塘碰面只是點點頭,兩人幾乎沒說過話。
陳則初一愣,對她突然的請求有些意外。
彼時,他并不想答應父親,陳則初點了點頭,“走吧。”
卧室裏,俞星塘慢騰騰拿出數學卷子,陳則初靠在椅子上,滿臉陰翳。
他緩了好一會兒,問俞星塘,“哪道題不會做,我看看。”
俞星塘靠在他書櫃旁,唉聲嘆氣,“哎呀,我不想做了。你這有小說嗎?借我看看。”
陳則初扯了扯嘴角,擡手指了下書櫃。
俞星塘一排排看過去,除了一些專業書籍,最底下一排都是懸疑小說。
她一臉吃驚,在她印象裏,陳則初不像是會看懸疑小說的類型。
她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眼書名,《金色夢鄉》,作者伊坂幸太郎。
俞星塘第一次看日本作者的書,問陳則初,“好看嗎?”
“你試試。”
于是那天,俞星塘窩在陳則初卧室,一頭鑽進小說裏,連晚飯都沒去吃,俞斌以為女兒在屋子裏做題,也沒打擾。
俞星塘偶爾擡起頭,看見陳則初靠在沙發上發呆,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
車子到家門口時,陳則初回過神,眼前的人正睡的香甜,他猜俞星塘應該早已經忘了小時候的事。
俞星塘醒來看了眼表,轉過頭對陳則初笑笑,“我怎麽睡了這麽久啊。”
早上下過雨,路面是濕的,兩人下車後,俞星塘小心翼翼往前走。
剛邁了一步,手被陳則初拉起來,他聲音輕緩,問她,“剛剛在家裏,是故意找我的嗎?”
俞星塘仰起頭,“被你發現啦。”
傍晚的霞光灑在她臉上,她頭發淩亂,臉紅撲撲的,笑起來兩個梨渦。
陳則初從小習慣了克制情緒,極少将喜怒哀樂寫在臉上。
在陳永安眼裏,兒子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規劃往前走,內心的真實感受根本不重要。
陳則初曾經一度也這麽認為。
但是此刻,他突然發現,偶爾被別人看到自己的情緒,好像也不是壞事。
陳則初看了眼俞星塘,下午的陰沉情緒逐漸消失。
他突然擡手摸了摸她的耳垂,意外說了句,“耳環很好看。”